第520章 佛論（下）

  “雖然不知道佛鄉為何不殺波旬，但鬼道的外道邪說，確實是從那之後，才從佛宗分離出來的。”


  “也就是說，佛宗、鬼道，很可能是同出一源？”祁龍軒大為驚詫，心情與他當初修煉洪荒龍武決，發現道魔心法同出一源時，如出一轍。


  歐冶子道：“鬼道正是由那些逃出佛宗的謗法僧人所創立，經曰：邪師支流分異，遂為六宗。說的是這群謗法僧因為理念不同，而分成了六個流派，也就是佛教所謂的外道六師。”


  “那大雲寺屬於哪一派？”祁龍軒愈發的好奇，反正路途無聊，聽聽這些奇聞異事正好打發時間。


  “應是屬於六師之一，世尊欽婆羅一派。”


  “為何？”


  “因為外道六師中，隻有欽婆羅一派主張順世論，其餘五道皆為外道苦行，所以欽婆羅信眾才能遍及苦境，融入朝堂，安於世俗。”


  祁龍軒雖然有些聽不懂，但依然微微點頭，表示出自己很有悟性的樣子，繼續問道：“我聽聞佛宗有苦行僧修煉苦行之說，莫非苦行還有正道與外道之分？”


  歐冶子解釋道：“苦行修煉一說，源於佛陀悉達多悟道前，於雪山的六年苦行，其後舍棄外道之苦，於尼連禪河沐浴，接受牧羊女的乳糜供養，端坐於菩提樹下成佛。


  此六年中的苦行，即被稱為外道苦行，後世對此頗有爭議，主流佛門認為，苦行於修行無益，是無益之苦，佛陀當年便已舍棄。


  但也有部分佛門弟子認為，佛陀曆經的修道成佛之路，正是因為這六年苦行，才能舍離世俗貪欲之樂，及邪見極端之苦，最終趨向於道，所以仍堅持以受持苦行修煉，也就是所謂的正道苦行。


  正道苦行是相對於世間安樂而言，指僧人舍棄諸如好衣、三餐、嗜睡等世間貪欲，精進求道，修行無我的境界。


  而外道苦行，則是指那些受持極端苦行的僧眾，也被統稱為潛欲。”


  “極端苦行？”祁龍軒饒有些驚奇道：“有多極端？”


  歐冶子道：“在外道苦行的理念中，他們視自己的身體為罪孽的載體，需要通過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才能獲得精神自由與靈魂的解脫，如長期絕食斷水、在刀尖上行走，在荊棘上睡覺，在火上炙烤，來鍛煉忍耐力和離欲。”


  “不是吧！”祁龍軒聽得簡直毛骨悚然。


  歐冶子似乎很樂意看他害怕的樣子，戲謔著道：“還有更離譜的，據說外道六師中，還有以五熱炙身，修諸苦行為道的，自謂今身並受諸苦，則後身常得樂也。甚至可以自拔其發，以糞熏鼻……”


  “嘔~！”祁龍軒一陣反胃，差點嘔吐出來。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拔光自己身上的毛發，拿糞便去熏鼻子，以劇痛惡臭這些來折磨自己的肉身，並告訴自己說，老子今生受盡了所有的苦難，下輩子一定可以幸福快樂的。


  這是什麽天才邏輯？

  祁龍軒感覺自己的三觀，簡直被這群佛教異端給刷新了。


  他正想再說什麽，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來，忙問歐冶子道：“我在陰司絕地中，曾與鬼道僧人有過遭遇，那些人全身上下，隻剩皮包骨頭，活像一具幹屍，那又是屬於哪一派的？”


  “幹屍？”歐冶子語氣一頓，似乎有些詫異：“有名號嗎？”


  祁龍軒想了一下，說道：“血禪師褚離相，還有一個叫不戒僧·色彌陀的。”


  “那是鬼道勢力中，最大的阿耆毗伽派。”


  歐冶子解釋著說：“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外道六師中，除了欽婆羅一派主張順世論，其餘五派皆為外道苦行，而這五派之中，那迦葉，末伽黎以及迦羅鳩馱這三派，都是從阿耆毗伽派分離出來的，本質上是同出一源。”


  “……”祁龍軒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也就是說，阿耆毗伽派是外道六師其中三派的統稱，是鬼道勢力最為強盛的一支？”


  “是的。”歐冶子道：“事實上鬼道勢力中的分流，遠比佛宗更加錯綜複雜，因為波旬的目的是毀謗佛法，隻要與佛法相悖的一切理論，皆能成為謗法僧的主張，所以謗法僧被驅逐之後，這些理論遍地開花，什麽樣的修行方式皆有，光是佛經中記載的，就有九十六種外道之多，但能夠被稱之為潛欲的，隻有外道六師中，持苦行修煉的那五派。”


  “大雲寺不算潛欲？是不配嗎？”祁龍軒有些替大雲寺抱冤，畢竟是東土大唐的國教，怎麽搞得像被親爹拋棄，親娘不要的。


  “這我也不清楚，貌似是因為那被鎮壓在靈殊塔下的鬼佛波旬，修的便是此道，是所謂：道不須求，經生死劫數，苦盡自然而得，所以舍肉身，曆萬劫，以極惡之行，顯諸善之淨值。”


  祁龍軒簡直要被這些異端理論雷得裏焦外嫩，歐冶子這番話的意思是，大道是不需要刻意去求的，隻要受盡了苦難，自然就能夠得到，所以為了曆經磨難，甚至連肉身都能舍棄，去做最惡的事，來顯示出這世間的善。


  他搖頭諷笑了一聲，本想要說點什麽，轉念一想，他記得佛經中記載的魔波旬，那是欲界六梵天之主，因為佛法根絕愛欲的緣故，害怕世人接受佛法，會脫離欲界控製，才會想著去逆佛亂僧的。


  既然是欲界之主，那和外道苦行又扯上什麽關係？

  他想問，卻又害怕暴露自己沒文化的本質，猶豫了一下，說道：“靈殊塔下鎮壓的鬼佛波旬，與佛經中的欲界六梵天主，不是同一人吧？”


  “自然不是，傳說中的欲界波旬，早已成佛了，靈殊塔下的，或許隻是一個信仰。”


  “毀謗也能成佛？”祁龍軒不由吃驚。


  歐冶子解釋道：“其實在佛家的理念中，他們認為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隻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欲界波旬也在九界眾生範疇之內，隻因罪惡深重，須經地獄才能得度，所以波旬出地獄後，果真證佛，佛號：妙住得法光如來。


  當然，後世對於欲界波旬是否存在也是存疑的，在大多數佛門弟子心中，波旬的意義在於誘惑與考驗，這種惡相當於身體所受之苦行，能夠淨化精神與靈魂，所以波旬極惡成佛的傳說，正是外道苦行修煉的信仰，靈殊塔下的那位，估計也是如此。”


  “既然極惡需經地獄才能得度，那佛宗為何不殺了鬼佛波旬，將他鎮壓在靈殊塔下，豈非多此一舉？”祁龍軒有些想不明白，覺得佛宗根本是在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