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謀害
“你們是白癡嗎？都是豬腦子嗎？連這麽點事都做不好，怎麽還有臉來上班啊？都回家養老去吧！”
還沒接近總監辦公室的大門，賀芳菲那一連串刺耳的罵聲在樓層的每個方位都能聽得到。
“總監，我們已經盡力了。可這個項目實在太大，您給我們的工作周期能否寬限幾天？”
下屬低聲下氣地哀求，並沒有換來賀芳菲的憐憫，反而讓她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嗬嗬，你們還好意思跟我提要求？你們配嗎？跟你們明說了吧，沒有在規定的時間給我做完，我立刻就報上去。你們是沒有話語權的，知道嗎？任何時候都沒有！趕快給我工作！如果三天之內還做不完，統統給我卷鋪蓋卷兒滾蛋！”
隨著一聲猛烈的摔門聲，賀芳菲謾罵終於告一段落。
最近賀芳菲很狂躁，確切的說，是非常狂躁。這種狂躁的情緒，來源於她那內心深處深深的不安感。這種不安感從她知道她弟弟賀燃幹出了那件“大事”起，就開始在她身上如同陰影一般揮之不去。
賀芳菲這幾天幾乎沒有睡過超過一個小時的安穩覺，每每閉上眼睛，在她眼前總是出現這樣一幕恐怖的場景：
一輛熊熊燃燒的汽車裏，何西被燒得麵目全非，可他仍然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賀芳菲，並且用手不斷地敲打著車窗玻璃……
賀芳菲總是在這個時候被嚇醒，因為她覺得，隻要何西破窗而入，他一定會傷害自己，拉自己和她一同下地獄。雖然這一切，完全是她的憑空想象。
賀燃沒害死何西，這原本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但在慶幸之餘，賀芳菲再也不能淡定地認為自己以前所做的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能永久地隱藏下去了。因為根據他弟弟的所見所聞，基本可以確信，何西在對自己動什麽歪腦筋。
本來這麽多年，賀芳菲跟何西是沒有什麽交集的。何西並不經常出現在裴氏集團，他雖然是裴氏集團的員工，可所作所為更像是個臨時工。他到底平時在忙些什麽，賀芳菲並不清楚，隻是隱隱覺得，何西與裴寒臨的來往比較密切。
雖然知道何西與溫璟心關係很好，也曾想過不讓他好過。
但是想法終究是想法，對何西下手，就等於公然像裴寒臨挑釁。
有些人能惹，有些人見了都要繞道走，這裏麵的規矩賀芳菲當然明白。
賀芳菲打聽過，每次何西來公司，幾乎都是直奔裴寒臨的辦公室。而裴寒臨見他的時候，幾乎都是兩個人閉門密談，從來沒在第三個人麵前說過話。這就讓賀芳菲對何西的身份任務產生了疑問，她越來越覺得，這個人應該引起自己的重視。
相比賀燃的魯莽，賀芳菲顯然要更加沉得住氣。她覺得既然何西可以算作是裴寒臨的心腹之人，那就可以當成是一個有可能拉攏的目標，以後加以利用。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弟弟行事竟會如此莽撞，直接給人家連車帶人一塊點著了。這真是讓賀芳菲方寸大亂。
盡管已經對弟弟發過脾氣了，盡管也反複交代他要清除所有可能的嫌疑，可畢竟“做賊心虛”，賀芳菲的負麵情緒難以避免的延伸到了工作上。以前下屬們隻覺得這個上級很平庸，但脾氣還算正常。可這陣子，賀芳菲簡直化身成了真正的“暴君”。
一旦工作上有什麽疏忽閃失，等待他們的一定是一番如海浪一般驚濤拍岸的惡語。而且這種指責已經超出了工作的範疇，更加像是一種對於員工人格的直接汙蔑，並且這種人身攻擊是絲毫沒有收斂的，受到侮辱的“可憐蟲”們，聽完之後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然有的人不想死，他們想上去直接給滿嘴放炮的賀芳菲來兩巴掌。不過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這種做法在裴氏集團的企業紀律裏，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要說賀芳菲能不能感受到下屬的敢怒不敢言？應該是能的，但是她現在由於處於極度恐慌的狀態，情緒已經失控的，她想控製自己，卻發現正在被另一個失控的自己控製。她很累、很怕，每一個“暴君”的心理狀態，恐怕都和她差不了多少吧。
“不行，我受不了了！咱們必須要做點什麽！”
戴著眼鏡的員工大吼著摔了拿在手裏的文件。
“昨天就跟您說了，您猶豫猶豫，你看看，今天叫啥事嘛，我也顧不得給您麵子了，在給您麵子，老子自己的臉就沒啦。”
有時候隻要一個人開口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大家都會立刻一擁而上，表示支持。
誰都沒想到，在一個現代化的大集團內部，居然也要上演一場起義運動。而這次要打倒的目標，居然是一個看起來柔弱不堪的“女暴君”。
裴寒臨剛進辦公室，就發現辦公桌上多了一份顯眼的文件。等他坐下仔細端瞧，不由得一陣驚異。他立刻找來秘書，詢問這份文件的來源。
“這是他們的代表一大早就送來的。”秘書回答道。
裴寒臨看著這張簽滿名字，又按滿了紅彤彤手印的請願書，簡直有了一種穿越到了其他年代的即視感。
這份請願書幾乎就是用淚水凝結成的，上麵細數了賀芳菲成為總監之後，辦的種種錯事、搞的種種“惡行”。這些飽受壓迫的手下，懇求董事會能夠罷免賀芳菲的總監之職。
這實在是他們在忍無可忍之下“冒死”打出的最後一張“救命牌”，如果董事會不接受他們的請求，他們這些人隻能集體辭職另謀生路。
裴氏集團自從創立以來，還從沒有過員工這樣“集體上書”的行動。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危機，裴寒臨也需要有幾個冷靜的過程。他仔細看了看這些聯名請願的人物，其中幾位還是裴氏集團的元老級人物。他們雖然職位不高，但在員工中卻很有威望。
連這些人都簽了名、按了印，裴寒臨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了。
“立即通知董事會成員，馬上召開董事會會議，不準遲到！”裴寒臨給秘書下了命令。
很快，在裴氏集團的會議室裏，董事會成員全員到齊。裴寒臨一開始就亮出了這份請願書，並詢問成員們有什麽意見。
“裴總，既然今天要說這個話題，我看我也不必藏著掖著了，我來說說我的看法吧。”一位董事會成員率先開口道。
“作為一個企業，德才兼備的人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司馬光不是說嘛‘夫聰察強毅之謂才，正直中和之謂德。才者，德之資也；德者，才之帥也。’這話想必大家都知道。”
“我們拋開徳不談，就說說賀總監的才吧。不知道裴總你有沒有看到賀總監上任以來，她所主管的工作報表。如果您看過想必您會發現，跟從前那位溫總監在職時相比，幾乎所有的業績都在下滑。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我們裴氏集團，曆來都是重視員工的個人素質。我們不養閑人，要求每一個人都要在工作中貢獻出自己百分之百的實力。可賀總監呢？她確實算得上努力，但遠遠算不上一個有才華的人。說的直白點，以她的能力而言，根本配不上總監的這個職位。”
一番言論之後，會場陷入了沉默，直到另一位董事會成員接過話頭。
“我補充幾句。我剛才看了請願書上的內容，很遺憾，我可以證明上麵寫的都是事實。因為開會的緣故，最近我要經常路過總監辦公室。幾乎每次走到那裏的時候，都會聽到賀總監在那裏用很大的嗓音訓斥員工。不，與其說是訓斥，還不如說是謾罵，甚至是辱罵。”
“這讓我想起了以前在大街上因為瑣事而爭吵的潑婦，請原諒我用這個詞匯形容，但根據我的詞匯量，確實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代替它了。總而言之，我覺得上級訓斥下級是可以的，但要建立在尊重二字的基礎上。市井中的陋習不應該發生在我們現代化的企業裏。”
“這不單單是企業麵子的問題，更涉及到企業的道德文化問題。這很嚴重，需要引起足夠的重視。”
又是一陣沉默。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裴寒臨。
但是卻一絲神情也在裴寒臨的臉上看不出來，裴寒臨隻是像往常一樣伴著一張臉，致死後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斟酌著什麽。
過了大約一小兒，裴寒臨冷冷的開口：
“大家的意見我都了解了。自從我坐上這個位子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這種事。跟各位想必，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對這件事情做出梳理。所以，請大家允許我花上一點時間進行考慮。畢竟這涉及到咱們裴氏集團的核心利益，我不能貿然行事。好了，現在請大家暫時回去，一旦有需要，我會再次召集大家的。”
裴寒臨走出會議室的大門，腳步很快，快得連身後的秘書都有點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