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謊言
這裏是裴氏集團分公司的一間單人間，是公司用來做臨時客房的地方。但現在住在這裏的人身份有點特別，他既不是裴氏集團的員工，也不是溫氏集團的客人，更不是溫氏集團的夥伴。不但不是夥伴，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裴氏集團的罪人了。
因為就在不久前，這個人差點殺死了裴氏集團的老總——裴寒臨。
賀燃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沒吃完的午飯還擺放在茶幾上。兩個菜一碗飯，裴氏集團的夥食果然還不錯。單看他這架勢，真不像是剛行凶不久，被抓起來的嫌疑人。除了沒有煙抽、沒有酒喝、不能出去亂跑之外，賀燃到目前為止覺得自己過得還算是挺滋潤。
不久，從外麵鎖上的門開了。一個裴氏集團的員工進來，對賀燃說：“賀先生，吃飽喝足之後，您可得幹活了。”
“幹活？幹什麽活？”賀燃歪過頭，斜眼瞧著來人問。
這員工年齡看上去很大了，臉上細密的皺紋很多，表情笑眯眯的，顯得很和氣。說話的語調不溫不火，屬於那種不管你有多大火氣，到他這裏都發不出來的人。
“您跟我來吧，到了您就知道了。嗬嗬，其實不用我說，您也應該知道您要去幹什麽吧。”
賀燃起身坐到了床上，他用狼眼一般凶狠地盯著老員工，挑釁道：“如果我不去，你能把我怎麽樣？”
麵對如此凶猛的亡命之徒，老員工居然麵不改色，甚至連一根皺紋都沒有抖動：“我當然不能把您怎麽樣了。隻不過，我的上司脾氣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他會對您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
“他媽·的！你敢威脅我！”賀燃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老員工的衣領，想把他按在牆上。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任憑他怎麽用力，老員工的身體就像是紮在了地上一樣，根本移動不了。
賀燃畢竟見多識廣，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麵前這個人，絕非一般的善茬。隻是人家深藏不露，給自己麵子罷了。
“賀先生，有話好好好說。動手畢竟傷和氣啊。”老員工依舊笑眯眯的，即使衣領被賀燃抓變了形，也沒有一絲一毫地怨言和火氣。
既然如此高手給足了自己的麵子，賀燃不得不鬆開了雙手。他略帶諷刺地對老員工說：“行，老哥，你有兩下子，可惜，居然安心給人做奴才，我真是無法理解。”
老員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藹地回答：“沒辦法，是個人都得混口飯吃不是？賀先生，你還年輕，很多道理以後會慢慢懂的。”說完，他張開左臂，請賀燃先走出門。
賀燃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麵，在身後老員工的指引下，來到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裏早有人等著他們了。
“經理，賀先生來了。”老員工率先匯報。
坐在桌子後麵的經理沒有起身，而是抬手示意賀燃坐到他的對麵。老員工則坐在了賀燃側後方的沙發上，他拿出紙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賀燃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看著經理，經理卻不為所動。顯然對於賀燃，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就這樣，一場鬥智鬥勇的問答開始了。
“你叫什麽名字？”
“哼，我的名字？想必你們抓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吧？那還用我回答嗎？”
“我隻想確定，你是不是叫賀燃？祝賀的賀，燃燒的燃？”
賀燃把目光放到了天花板上，顯然他不想回答這麽無聊的問題。
“如果你不回答，那我就算作你默認了。”
“隨便你。”
“你是幹什麽工作的？”
“沒有工作。”
“那你怎麽吃飯呢？”
“我到處要飯吃。”
“你為什麽要攻擊裴總？”
“裴總是誰？我不知道。隻是看他挺有錢的，想找他借兩個錢花。”
“你就拿刀借錢嗎？你這樣誰敢借給你？”
“那我不管，我從來就是這樣借錢的。刀劍無眼，他受傷了算他倒黴。”
“你不認識裴氏集團的老總裴寒臨嗎？”
“裴氏集團的老總？那我怎麽可能認識，咱一個小老百姓，高攀不起那樣的大人物。”
“是嗎？你還挺低調的嘛。你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成了裴總的小舅子？”
“你在說什麽瘋話？什麽小舅子？我聽不懂！”
“怎麽？你難道連你姐姐都不認了嗎？”
“我沒姐姐！你別隨便給我編親戚。”
“是嗎？你沒姐姐？那為什麽剛才有人來找你，說是你姐姐？那人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裴氏集團的賀芳菲賀總監。怎麽？你的意思是我們賀總監在高攀你？”
一瞬間，賀燃臉上的表情變了，他的身體也從椅背上微微前傾。但這種微小的反應，隻在賀燃身上持續了一刹那。很快，他就恢複了常態。
“說話呀？賀總監到底是不是你姐姐？”
“難道天底下姓賀的都應該是一家人？你這個問題實在太扯淡了。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姐姐？”
“那你敢不敢和我們賀總監當麵對質？”
“哼，對質就對質！你們去把她找來啊，我還怕她不成嗎？”
“那好吧。”經理招手，示意老員工去找賀芳菲。老員工點點頭，起身去了。
要問此刻賀燃的心裏是什麽情緒，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遠沒有他表麵上那麽平靜。事實上，他此刻的內心充滿了緊張。雖然他並不相信賀芳菲真的會來。
他很怕，很怕自己發現一切的一切都是騙局；很怕真的和賀芳菲麵對麵的對質；很怕因為自己的魯莽而把賀芳菲拖下水。尤其是最後一點，是賀燃最最害怕的情況。
沒過多久，走廊裏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當然是老員工的，而另外一個聽上去就知道來自於一位女子。
按說腳步聲越近，賀燃的反應就應該越緊張，可奇怪的是，當他聽見外麵的腳步聲之後，整個人的狀態反而完全放鬆下來了。其實，這件事隻有他自己知道是為什麽。道理很簡單，因為賀燃太熟悉賀芳菲走路的聲音了，外麵的那個女子，他一聽就知道不是賀芳菲。
既然不是賀芳菲，不管來的是誰，賀燃都不會把她當回事。
“您請進。”老員工推門，請身後的女子進屋。
賀燃一回頭，果然，進來的不是他的姐姐賀芳菲。但他一看到來人，心情一下子又緊繃了起來。來的雖然不是賀芳菲，但也足夠讓他震驚的了。
因為，來的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行凶未果的溫璟心。
“怎麽是你？”賀燃驚訝地問。
溫璟心並不在意賀燃的誇張神色：“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也許，真的應該讓賀總監來見見你。”
“莫名其妙！”賀燃扭過頭來，不再看人：“真是莫名其妙！”
溫璟心坐到沙發上，對經理說：“能不能讓我和這位賀先生單獨談談？”
“這……”經理看了一眼賀燃，顯然對這家夥並不放心。
“沒關係，我和賀先生談的話題，他會非常感興趣。你們先出去吧。”
經理點了點頭，和老員工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溫璟心看著賀燃，將手上的文件夾放到茶幾上：“我知道，你一定還在為對我的行動失敗而耿耿於懷。事已至此，你就認清現實吧。”
賀燃禁不住把目光重新投向溫璟心，他發現，麵前這個女人知道的事情遠比他預料的多得多。
“你說賀芳菲不是你姐姐，實際上並不是你的心裏話。事實上，賀芳菲不僅是你的姐姐，還是你拚命想要保護的對象。你之所以不承認你們之間的關係，就是為了保護她。畢竟你做的這件傻事如果真的牽扯到了她，那裴氏集團總監的職位，恐怕就要讓與他人了。”
賀燃換了一個姿勢坐著，他已經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了。溫璟心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直擊他內心最脆弱的部分，究竟是為什麽，溫璟心會了解得這麽透徹？難道她的眼睛有透視的功能，能夠看穿賀燃的所有想法？
“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和賀總監既然是親姐弟，為什麽你們的長相差異會這樣明顯？可能你會說，‘這世上長得不像的姐弟多得很，這有什麽可奇怪的’。沒錯，單憑長相是不能說明什麽。但，世上會有親姐弟，連一丁點兒的基因都完全都不一樣嗎？”
“你胡說！”賀燃從位子上跳了起來，他無法相信、也不願意相信溫璟心正在告知他一個最最殘酷的事實。
溫璟心看著賀燃，用平靜的目光緊緊和他對視：“就算你激動也罷、不相信也好，我要告訴你的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材料就在茶幾上，你自己看吧。”
賀燃看著茶幾上那薄薄的幾張材料，竟然不敢伸手去拿。他真的慌了、亂了，二十多年來，他竟然都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中，無論是誰，都完全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他嘴角勾起一抹故作淡定，卻開始發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