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規矩
這天下午溫璟心剛到公司，就看到秘書的神情有點不對頭。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秘書支支吾吾，好像有什麽難以明言的消息要告訴溫璟心。
溫璟心看她這個樣子，不禁有點急躁起來：“你快說，到底什麽事？”
秘書一番吞吞吐吐之後，終於說出了實情：“溫總，今天早上董事會已經通過了決議，如果在下個星期二之前裴總還不能接受他們的改革方案，他們將啟動罷免董事長的程序！”
如果不是事先早已有所準備，溫璟心一定會被這個消息擊垮。當然，此時她的內心也是相當的不好受。尤其是聯想到裴寒臨為這個公司所作出的貢獻，溫璟心知道，裴寒臨的難過程度，一定是她的千倍萬倍。她為他感到傷心、痛心、寒心。
強行穩住自己的情緒，溫璟心問道：“裴總他現在在辦公室嗎？”
秘書點點頭：“聽說早上會議一結束，他就把自己關在了裏麵，誰也不敢進去安慰他。溫總，看來也隻有您能去勸勸他了。”
“好，我這就去。如果有人找我，你讓他們稍等我一會兒。”溫璟心臨走時吩咐道。
“您放心，我會安排好的。”秘書點頭答應著。
一路上，溫璟心一直在設想自己到底該怎樣安慰裴寒臨。她覺得眼前能想到的說辭，都不足以抹平裴寒臨心中那道深不可測的傷口。是啊，裴氏集團是裴寒臨的第二生命。有什麽比失去生命更為令人絕望的事情嗎？沒有，似乎真的沒有。
不知作何言語的溫璟心，恍惚間已經來到了這扇在熟悉不過的門前。她曾經無數次地推開門走進去，可今天，當她將手伸向門把手上的時候，卻感到這扇普普通通的木門重達千斤！
終於，門推開了。展現在溫璟心眼前的，是一個孤獨到極致的背影。
裴寒臨站在落地窗前，誰也不知道他在將目光投向何處。
“寒臨……我來了。”溫璟心說著，輕輕地將門重新關好。然後，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裴寒臨。每走一步，她的心跳頻率就增加一分。
“璟心，你先坐一會兒，我想一個人靜一下。”裴寒臨的聲音有點沙啞，溫璟心明白，這是為什麽。她什麽都沒說，直接坐在了離裴寒臨最近的一個沙發上。她注視著他，片刻不離地注視著。
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裴寒臨終於轉過身。他的麵色蒼白，嘴唇幹裂生瘡，兩隻眼睛裏的神色十分黯淡。他倚靠在老板椅上，微微咳嗦了幾聲，一點都不像是年富力強的年輕人應該有的模樣。
看到裴寒臨這副樣子，溫璟心心痛極了：“寒臨，你一定要振作精神！現在事情還沒有明確地定論，一切都還有緩衝的餘地。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傷害自己啊！”
裴寒臨擠出一絲苦笑：“我從來沒有自暴自棄過，是他們不想要我了。裴氏集團……我不知道離開這裏之後，我會變成什麽鬼樣子。也許，從我踏進這裏的第一天開始，就注定了會有這麽悲哀的一刻吧。”
溫璟心搖頭道：“我不信那些裴氏集團的‘老人’會真的讓你下台，就算他們有這個想法，最後也肯定行不通。因為罷免董事長的提案，需要在董事會獲得超過五成的讚同票後才能通過。我相信大部分股東依然站在我們這邊，他們是明白人，肯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溫璟心的這番安慰並沒有讓裴寒臨好受一些，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明白人有時候也會做糊塗事。今天他們敢跟我把話挑明了，也就說明他們對投票結果非常有信心。那些平時看上去會支持我的人，也許早就被拉到他們那邊去了。”
“不會的！”溫璟心搖頭道：“寒臨，你要相信他們！他們絕不會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
裴寒臨苦笑道：“如果他們不覺得這是忘恩負義呢？如果那些‘改革派’用花言巧語迷惑了他們，你又能怎麽辦？”
溫璟心不說話了，因為她發覺裴寒臨在這件事情上的認知，遠比自己要深刻得多。
裴寒臨坐起身子，肅然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如果說我還有什麽機會的話，那就是……”
說到此處，裴寒臨麵前的電話突然間響了起來。
裴寒臨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又抬頭和溫璟心對視了一瞬。最終，他將電話接起，並切換到了免提狀態。
“我是裴寒臨，您找哪位？”
未說一言，電話那頭率先傳來了一陣魅惑的笑容。
“裴先生，我一猜您就在辦公室裏呆著，果不其然啊！”
裴寒臨再次和溫璟心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閃出了同一個人的身影——葉小姐！
“哦，是你啊。有什麽事嗎？”裴寒臨談定地問道。
葉小姐笑道：“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安氏集團已經同意和你們裴氏集團，簽署合作協議了。”
“什麽？你說得是真的？”裴寒臨突然間興奮極了，但他還是盡力打壓著自己激動的心情，用平靜的口吻追問道。
“當然是真的。也許你已經聽說了，我現在可是安氏集團的副總，也是這次協議談判的全權代表。我現在說的話，代表的就是整個安氏集團。”
裴寒臨道：“你們能做出這樣正確的決定，我很高興。希望能盡快地和你們展開會談，把這份合作協議提早地簽下來。”
葉小姐微笑道：“沒問題，具體的會談事項我會盡快地發給貴方。如果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歡迎及時反饋給我們。”
裴寒臨點頭道：“那就辛苦了，希望我們談判順利。”
經過最後一番寒暄後，裴寒臨掛上了電話。
裴寒臨敲了敲桌子，瞪大眼睛對溫璟心說道：“璟心，看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如果能在下周二之前和安氏集團達成合作協議，那麽我們的股權問題也就很有機會化解了。”
溫璟心點點頭，她若有所思地沉吟道：“那位葉小姐居然當上了安氏集團的副總裁？照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裴寒臨問道：“你是說安氏集團那個古老的規矩，安氏家族的女性不能進入公司的管理層？”
溫璟心點頭確認：“是啊，我說的就是這個。不知道葉小姐是用了什麽手法，讓安利打破這個規矩的……”說到這裏，她想起了那天葉小姐打翻自己珠寶的事情。除了被顧淮珂撞了個正著之外，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裴寒臨。
那次的事件溫璟心覺得，葉小姐隻是個無禮莽撞的貴夫人，卻沒想到在她那膚淺的外表下，竟藏著一顆如此精通手腕的內心。
在溫璟心陷入思考的時候，裴寒臨也沒閑著。隻是他在沉思的，是另外一件溫璟心根本想不到的事。
“那個女人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麽絕口不提我和她見麵的事情？明明合作的事是我拜托她去做的，為此我還答應了她的條件：今後要為她做到三件事。怎麽這些剛剛她都沒有說起過呢？難道促成合作的背後她還有另外的隱情？”
“寒臨，寒臨。”溫璟心叫了兩聲，才把裴寒臨從思考中拽了回來。
“哦，怎麽了？”裴寒臨緩過神來問。
溫璟心問道：“你準備派誰去和安氏集團談判？實在不行，就我去吧。”
麵對溫璟心的主動請纓，裴寒臨卻出人意料地擺了擺手：“璟心，你還是留在公司，暫時代替我掌控大局。我想好了，這次就由我親自去和他們談。”
“可是……”溫璟心還要爭取，但被裴寒臨拒絕了。
“璟心，你是知道的，這次談判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因此我不想任何人代替我迎接這份挑戰，我希望自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裴寒臨的理由已經到了充分得不能再充分的地步，沉默良久，溫璟心終於點了點頭。
裴寒臨坐到溫璟心的身邊，深情地摟住她的肩膀，低聲托付道：
“現在裴氏集團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大家都人心惶惶，不知道未來公司會變成什麽樣。有你在這裏頂著，大家夥就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那些‘改革派’的目標是我，他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璟心，我一直想讓你過得輕輕鬆鬆、快快樂樂，對不起，現在看來……”
溫璟心用手指捂住了裴寒臨的嘴巴：
“跟我還說這種話？能為你分擔責任，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我這邊你不用擔心，恰恰是你自己千萬要謹慎行事。那個葉小姐不是一般人物，在談判的時候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她的圈套。還有，安氏集團可能會借著咱動蕩之際開一些不平等的價碼，切記千萬不能接受！”
溫璟心的囑托，裴寒臨都聽到心裏去了。他使勁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就算我以後真的被趕出裴氏集團，也絕不會在一份‘喪權辱國’的合約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