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皇叔有請
泠瓏郡主這語氣,好似李若纖就是瘟疫,誰碰上了誰倒黴!
此言一出,原本準備回畫舫的皇公貴族們再次齊刷刷的將視線轉向李若纖所在的方向,眼裏更是多了些複雜和探究。
李若纖垂眸,避開眾人投射過來的打量目光,人言可畏,饒是如此,她還是感覺脊背深寒。
李若纖在心裏低咒,顏星辰,事因你而起,我卻成為替死鬼,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她有些苦不能言,看來這個“克夫”命她是背定了,四郎剛與她在一起就莫名落水,社會輿論的力量是無窮的,明天她就要成為京城裏最熱門的八卦人物了,即使她有心想要澄清此誤會,怕是難上加難。
走上郡主船的崔四郎驟然轉頭看向李若纖,話卻是對著有些咄咄逼人的泠瓏郡主說的,語氣雖然溫和卻帶著穿透力:“郡主,剛剛是我莫名感覺暈眩,才會跌窗而出,不慎落水,怎就與纖纖克夫命搭上關係,一切純屬無稽之談!
崔四郎的聲音有些生硬,明明是笑著說,卻聽得人腳底生寒,更像是生氣。
畢竟李若纖是崔四郎的表妹,被人當麵說閑話,潑髒水,自然令一向溫潤儒雅的崔四郎非常的生氣。
見崔四郎如此袒護這個妹妹,眾人對李若纖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李若纖感動了一把,低頭做出一副受傷的姿態,語氣也弱弱的,“表哥,我是個不祥之人,讓你受驚了,纖纖感到很抱歉。”
李若纖這番話無疑是承認她克夫,還將崔四郎克下水,隻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弱弱的,更像是委屈才這樣說。
崔四郎的目光凝視李若纖許久,他隻是覺得上了船後的李若纖表情有些怪異,一時又看不明白到底怪異在哪裏。
崔四郎的聲音也變得嚴厲幾分,像是大哥哥教訓自家不聽話的妹子:“纖纖,何必把過錯攬在自己的身上,這事不能怪你,是剛剛我靠窗時身子有些不適才會落水,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再說,我們之前在船上彈琴,不也什麽事都沒有,今天這事,還請大家為纖纖作證。”
崔四郎的話很有信服力,杜雲濤應道;“我第一個為李大小姐作證,李大小姐長得如此貌美如花,怎麽可能克夫,我是不信的,四郎,你這妹妹若是嫁不出去,我做你妹夫如何?”
杜雲濤的話很有玩笑的意味,半真半假,開玩笑的意思很濃,而崔四郎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李若纖,並沒有理會杜雲濤的意思。
李若纖隻好低頭,像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像似在害羞。
全場的氣氛在此凝重起來,這時聽到一聲冷硬而恭敬的聲音響起,“李大小姐,我家主子請你上船一敘。”
全場的貴男貴女齊齊將視線掃向聲音出處,一艘華麗的畫舫金光閃閃的出現在眾人的麵前,船身比一般的畫舫還要高出些許,金色的船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說話的是福叔,誰都知道福叔是榮禹郡身邊的紅人。
聽到郡王有請,眾人紛紛朝金光閃閃的畫舫行禮問安;“參見郡王!”,李若纖也後知後覺的隨波逐流的行請安禮。
大家可是做足請安的架勢,隻是,過去很久,也沒有聽到榮禹郡要應聲的意思,令眾人不由尷尬的麵麵相覷!
李若纖抬眸看著那艘畫舫沉思片刻,很明顯榮禹郡很懶,也很大牌,並沒有要露麵打招呼的意思,隻是派福伯出來傳個話。
福叔並沒有要搭理這些人的意思,隻是將視線落在跪在最後麵的李若纖的身上,隨即催促道:“李大小姐,這邊請,莫要讓王爺就等了。”
李若纖不動聲色的將顏星辰身上的符咒收回,也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後,才優雅的起身朝榮禹郡所在的畫舫走去。
崔四郎看向李若纖筆挺的背影,目光裏變得幽深一片,如深不見底的湖泊。
泠瓏郡主朝著榮禹郡所在的畫舫走去,卻被福伯攔下,“郡主,主子說了,隻想見李大小姐。”
泠瓏郡主好看的眉頭微皺,噘嘴,跺腳,“連本郡主也不見?二皇叔,你好生無情。”
嘟囔了一句後,泠瓏郡主在福伯沒有什麽表情的臉色下轉身,朝崔四郎所在的方向而去。
杜雲濤:郡王似乎很看中這位李大小姐,平常泠瓏郡主在都會召見一番的。
頂著壓力,李若纖走上榮禹郡所在的大船,對著福伯說了句有勞,然後跟在福伯的身後進入船艙,李若纖一進去,大船就往前行進,很快離開眾人的視線……
杜雲濤用胳膊推了推身邊若有所思的崔四郎,壓低聲音在崔四郎的耳畔問:“四郎,郡王這是什麽意思?”
崔四郎眸色深沉,卻是不語,半響後轉身走向船艙,杜雲濤唉了一聲,目送崔四郎的背影,隨即撓撓頭,一臉的鬱悶表情。
冷風吹過,崔四郎的身子不由的微顫了一下,裹緊身上的披風,他覺得自己的心更涼了。
李若纖被榮禹郡看中,並不見得是件好事,她前腳被人提親,後腳指腹為婚的劉景就莫名其妙的病逝,速度快的讓人覺得裏麵有隱情,令李若纖不得已背上克夫之名,這其中……榮禹郡怕是也參合了一腳……
崔四郎一上泠瓏郡主的大船後,泠瓏郡主就吩咐開船,也不等杜雲濤和其他人上船,就將他們遠遠的拋在崔四郎原來的那艘小船上吹冷風。
榮禹郡為什麽攪黃李若纖的婚事?
最能令人信服的理由:他想要拉攏安定侯的勢力,榮禹郡想變天隻是彈指間的事,奪侄子的皇位謀權篡位的事,自古以來不是沒有,榮禹郡可是忍耐那麽多年,如今的朝堂也分兩派,榮禹楓的勢力也在逐漸擴大,這場王者之戰,到底誰會脫穎而出……
很顯然,崔四郎不希望李若纖牽扯進這場皇室爭奪戰之中,他更不希望李若纖成為定安候高攀榮禹郡的一顆棋子。
李智揚最近與榮禹郡走的很近,很明顯他是想要攀附上榮禹郡這門檻。
天下最後歸屬誰,對於李誌揚的並不影響什麽,他隻是想要在朝中站穩腳跟,如今的他如果再不表態還是保持中立,很容易惹來殺身之禍。
隻是,榮禹楓雖然看上去純良無害,暗中已經在朝中換上不少自己的心腹,表麵上和睦的叔侄關係,暗地裏都在較真著,隻是沒有捅破臉,依舊扮演者自己的角色…
泠瓏郡主幾步追上崔四郎,“四郎,等你沐浴好後,今天你給我講講詩經怎麽樣,上次你說的那個什麽之乎者也的,我都還沒有猜透呢?”
崔四郎邊沉思邊往前走著,連泠瓏郡主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也沒聽到。
直到泠瓏郡主有些不悅的走到崔四郎的麵前,嘟著小嘴在崔四郎的麵前晃了晃手,一副受氣小媳婦的委屈表情,“四郎,你麵色如此不佳,可是風寒嚴重了?”
崔四郎搖搖頭,露出一個溫和得體的笑,“在下沒事,多謝郡主掛心,隻是今日恐怕不能給郡主授課……”說著露出一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泠瓏郡主自然明白崔四郎的言外之意,怕是今天一不小心落水,心情欠佳,心情一不好,自然會影響授課。
泠瓏郡主自然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便點頭允了,與崔四郎寒暄了幾句後,就命令丫鬟帶崔四郎去沐浴。
直到崔四郎的背影消失,泠瓏郡主的眼眸隨即變冷了幾分,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嘴裏喃喃著:“李……若……纖……真沒想到,你讓四郎和二皇叔如此的上心……”眼眸裏更是多了一絲羨慕嫉妒恨的東西。
人都是自私的,崔四郎才貌雙全,更是京城裏所有女人愛慕的對象,榮禹郡則是成熟穩重型的,外表冷峻堅毅,尤其是他華麗麗的皇叔身份,“位高權重”就是形容榮禹郡的。
泠瓏郡主站在船甲上,船緩緩的靠在岸邊,此時清風徐徐,天際已經出現紅藍相間的晚霞,落日的餘暉將天幕照的如一片火紅,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崔四郎已經換好幹爽的衣服,這套水藍色的長衫似為他量身定製一般,隻是崔四郎的心沒有放在這些細節上麵,在沐浴時,他已經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想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將想出來的幾條可能性又一一排除。
想到李若纖那怪異的一眼,崔四郎搖搖頭,心裏歎息,或許是他太過敏感了!
崔四郎走出船艙,站在泠瓏郡主身後,崔四郎順著她的目光仰望天際,似穿過層層雲海放鬆心情。
崔四郎:“日落雲霞浮漫天,和煦春風軟綿綿,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窈窕淑女回眸笑,恰似天仙下凡來。”
聞言,泠瓏郡主轉眸看向崔四郎,隻見藍衫穿著崔四郎的身上,將他的五官襯托的越發的柔和,眉目如畫,麵色因泡了熱湯而潮紅,襯得越發的動人。
泠瓏郡主被這樣的崔四郎看得有些呆滯,隨即露出一個笑,半開玩笑的說道,“四郎,你如此誇我美麗,我會當真,以為你傾心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