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完全聽不懂。
隻是交談了一會兒,那個姑娘的目光就朝她看了過來,帶著一點打量。
為顯禮貌,慕星抿唇,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桑湛抬步過來,靦腆地衝慕星笑,“這位大叔說,你們是阿星的家人,特地從大城市來找他的?”
她咬咬唇,眸光看著慕星。
大城市來的姑娘和她們當地的姑娘一眼就能區分開來。
慕星皮膚白,臉蛋漂亮,氣質也好,和她們山裏長大的姑娘是不一樣的。
慕星點點頭,許是怕嚇到這個靦腆的小姑娘,她把語氣放到最柔軟,“我現在還不確定你說的阿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麻煩你讓我見他一麵好嗎?”
桑湛有點猶豫。
如果……他們真的是阿星的家人,那,會不會把阿星給帶回去?
不過也隻是猶豫了一下。
畢竟如果阿星真的還有親人的話,現在他的家人找來了,她替他高興。
“阿星現在在學校呢,他在幫孩子們修桌子。”
想通了,桑湛落落大方地笑了一下,“阿星應該也快回來了,你們進來等吧。”
……
屋子裏很簡單,也收拾的很幹淨。
桑湛給他們泡了茶,拿了家裏自己做的餅子出來招呼客人。
沒一會兒,桑湛的阿爸阿媽幹活回來了,聽說了家裏有客人,好像還是阿星的家人,都挺高興的。
對於阿星,桑湛的阿爸始終還是保留了幾分戒心的。
一個年輕力壯的年輕男人,身上受了槍傷,還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掉在江邊上,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
醒過來之後又什麽都不記得了。
要是個好人還好,萬一要是個壞人,那他豈不是救了匹狼回來?
不過如今看著對麵的慕星,這姑娘自稱是阿星的未婚妻,桑湛阿爸心裏又有點不是滋味起來了。
自家閨女對阿星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可如今,人家的未婚妻找上門來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是大城市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這可怎麽好?
慕星倒是沒想那麽多。
她和桑湛說著話,問她阿星在這裏的情況。
桑湛也願意毫不保留地告訴她,說到阿星手腳勤快,誰家要幫忙他都會毫無怨言地伸出援手的時候,桑湛甚至還驕傲地笑了一下。
院子裏傳來大黃狗吠叫的聲音,不過不是很凶的那種,帶著一點撒嬌一樣。
慕星還沒反應過來,坐在她旁邊的桑湛已經先起身衝了出去,一邊提著裙擺一邊喊,“阿星!”
“……”
慕星渾身瞬間僵硬了下來,抬頭,和傅遇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轉頭往門口看過去。
黃昏時分,院子裏還有一點點的斜陽,那抹高大的身影渾身都沐浴在金燦燦的斜陽下,邁著大步子往屋裏進來。
桑湛掏出了一方手帕遞給他,“課桌都修好了嗎,看你累的,擦一下汗吧。”
男人沒接她的手帕。
進了屋子裏,他才發現家裏來了客人,而且是三個人。
男人好看的眉峰一下子就微微蹙了起來,似乎一下子有些進退不得的窘迫感。
他穿著白色的陳舊T恤,黑色的長褲,膚色確實是黑了一點,左邊眼瞼上麵到額頭的地方,有一條四五公分長的疤痕,不過有些淡了。
那眉,那眼,這幾個月來曾無數次地出現在慕星的夢裏。
現在,他就真實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披著一身的斜陽,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陸宇麒……
真的是他,他還活著。
真好。
慕星的眼淚一瞬間洶湧地從眼眶裏湧出來,她起身,怔怔地隔著一張桌子,和那個男人對望著。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軍人氣質還在,眉眼皺著,看著她,仿若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
那樣的眼神,可不就是在看陌生人麽?
從小到大,他從來不會用這麽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的。
慕星的呼吸一下子就發緊起來,就連心髒,都跟著瑟縮了起來,她喃喃出聲,“陸宇麒……”
她還在掉著眼淚,越掉越凶。
阿星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淚。
尤其是麵前的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何,她一哭,他感覺自己一顆心都跟著被牽扯了起來。
明明,他腦海中一片茫然,並沒有關於這個女人的點滴記憶。
可是看見她哭,那種心髒抽痛的感覺慢慢的就上來了。
男人眉心擰起來,抬手拿過桑湛手裏的帕子,抿著薄唇遞了過去。
慕星:“……”
她接過來,但並沒有擦眼淚,一雙大眼睛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既然活著,為什麽不回去?”
她嘶啞著聲音質問,“陸宇麒,如果你不想娶我,大可以說清楚,我不逼你求你,可是你為什麽……”
她吸了一下鼻子,有些說不下去了。
好難受。
整個人都難受的快要死掉了一樣。
屋子裏的人,除了傅遇,全部都震驚了。
大家都看著這一切,尤其是離陸宇麒最近的桑湛,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裏五味雜陳起來。
“阿星……”
桑湛的聲音有點囁嚅,“你……”
見慕星的情緒很激動,桑湛隻得轉而麵對她開口,“這位姐姐,你先冷靜一下,阿星他失憶了。”
“……”
猶如一盆冰涼的水突然從頭頂上潑下來,慕星一下子就瞪大了一雙紅通通的眼睛。
“失憶?”
傅遇也有些驚愕,目光落在陸宇麒的臉上。
他看起來整個人都淡淡漠漠的,眉心擰著,眼睛裏都是陌生,看起來倒的確像是失憶了。
桑湛點點頭,“阿星連他自己的名字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慕星眼淚慢慢止住,整個人都愣愣的。
陸宇麒失憶了,這她倒沒有想過。
“你……”
慕星吸了一下鼻子,繞過桌子走過去,眸光定定地看著陸宇麒,“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她不相信。
就算是失憶了,可是他難道連一點點,關於她的記憶,都沒有了嗎?
就這麽徹徹底底的,把她給忘了?
男人搖頭。
而後像是不想再對著她一般,扭頭往外麵走,他的房間在院子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