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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藏

  折騰的螞蟻最新章節

  高空藍天茵茵白雲朵朵,深邃中如綿羊在天際放牧,如棉絮堆滾在藍色國土。藍得沒有一絲雜色,如被鮮血洗過,更具一番厚重。白雲堆徹時卷時舒,似是英雄將棉襖時的棉花扯出來鋪陳。


  地麵枯黃中青鬆如濤,一條灰褐色的水泥路穿過遠方的黃沙如浪、立仞千壁而去,穿過枯榮輪轉的草甸、鬆濤滾滾而來,伸向不遠處的國門,一麵國旗迎風招展際分兩國。


  苟偉的四班十一位大英雄遠遠地看著大部隊勝利回師很是慶幸自己打了個時間差,跟在大部隊的影子裏是最佳的藏身功與名。苟偉的想法就是四班的想法,“虛的名咱不要,讓他們去露去吧!咱們實實在在的功勞與好處咱得撈。”


  苟偉突然靠在旁邊樹丫子邊停下來很是不自信地叨叨,又像是給自己鼓勁,將槍往身後一甩忍住那撕裂開口的痛吸了一口冷氣。“咱們為什麽拚死決戰,大裏說為國為家、保境安民,往小裏說立功受獎討分前程,不墜了爺們的威風。偶爾揀點戰場上遺落的小零碎沒有交公,那也不是犯大錯的小節。”


  “嘿嘿,班長,咱們不怕。咱怕啥啊,上邊有高個子頂著呢?班長的形象那是偉岸高大,要不怎麽取個偉呢?原來在這裏埋伏著呢?”


  一號就是個嘴裏吐不出個象牙卻時時冒泡的家夥,站在排頭兵的位置顯得如此的打眼。苟偉很受傷,“我怎麽就那麽倒黴帶著你們這群倒黴孩子呢?老子吃獨食不要,非得帶著你們一起吃大鍋飯。這鍋還得老子來背,天理啊!”


  發泄幾句,苟偉也放下心來,反正事已到臨頭再抱怨也無濟於事,挺挺胸膛將不曉事的樂得差點摔倒的三號五號踢到前邊罰站,很是來氣。


  “什麽時候咱們四班可以走著隊列回家了,趕著投胎的短命鬼,跑前邊去當排頭兵去。”


  苟偉舉起手中的望遠鏡看著隊伍進了邊貿小鎮,黑丫丫跪著迎接英靈的老百姓,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胡亂地擦了一下眼睛,整個兒呆在那兒。四班見視流血為平常事,從不流淚的苟偉突然感情噴發,都停住了。一號舉起狙擊槍用瞄準鏡看向小鎮眼淚也嘩嘩地流下來,鼻子一張一翕將鼻涕吸溜得嘩啦響,一甩一甩似是想粘隻蒼蠅。大家更迷糊了,不知道發什麽事,粗魯的二號伸手奪過苟偉的望遠鏡,兀自流下眼淚,鼻涕也開始粘蒼蠅了。


  “砰,砰!”整齊的槍響,如陣陣重錘擊打在每個人的心房,一個個如石化班站在高坡上,抬起右臂敬禮,迎接戰友回家。


  “回家吧!相比較於犧牲的戰友,咱們算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了。走吧,小人是我,你們都做君子和英雄好了!”


  苟偉莫名其妙地說完帶著四班堅定地向前方走去,越過草甸,越過原野爬上那條灰色的水泥路走進小鎮。


  小鎮經過一陣肅穆寧靜後又恢複熱鬧,雖說熱鬧,空氣中亦彌漫著悲,連生意的交易都不再手拉手也不再爭來論去討價還價,“你說什麽就什麽吧,今天爺沒心情!”


  四班就在這種氣氛中頂著熱烈的大太陽以萬分的毅力盤進小鎮,小鎮第一家商鋪的老板見著苟偉這十一個血人兒從鎮外走進來,跳出櫃台衝了出來準備跪下迎接再次到來的英烈。待看仔細了就是十一個血人兒,沒有躺在擔架上的英烈,由跪的姿勢迅速改成張開的雙臂似要擁抱上去。


  苟偉迅速前出越過排頭兵伸出右手豎成手掌立起上下搖動,“老鄉,請您停步。請您停步!

  您的心意我們領了,但咱們這次執行的是特別任務。請您保持距離!”


  “哦,這樣啊!你們趕緊回去,趕緊回去!”老鄉訕訕地嚅嚅嘴退回店鋪,旁邊準備跟著衝出來迎接英雄的老鄉們聽苟偉解說了兩遍迅速退回去。


  苟偉心裏放下一塊石頭,他不想要虛名,不是不想要,而是承受不起這愛戴之重,他知道他們做得並不好。


  “三三隊形前進!”苟偉突然帶著四班折轉個彎拐進旁邊的小巷,準備從鎮後邊繞到中隊去。


  再從另一個小巷穿出來的時候正好是鎮政府與銀行、郵政的一個公共集中服務區域。苟偉迅速地躥進銀行,另外十人卻依然不緊不慢穿出小巷,身上倒是空了。那些零碎全都進了苟偉的身上。


  “苟班,怎麽的,存錢還是取錢?”


  行長看著門口突然衝進個血糊糊的人兒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想要按響連接紅山中隊的警鈴,再一看是苟偉這家夥。這家夥可是在這兒存著錢的,還不少,從最開始的三萬多塊漲到四萬多塊。


  小鎮隻有一家銀行,也是邊境一帶不論境內境外唯一一家帶有保險櫃業務的銀行。很多國境外的客商更願意將錢存在種花家的銀行,把貴重的東西買個保險櫃存上。苟偉也有一個存他的軍功章和小零碎紀念品。


  “別扯淡了,我隻有五分鍾,把我保險櫃打開一下,我看一下東西。”


  苟偉眼睛一橫,殺氣頓冒,銀行內似乎下降了四五度,行長本能地打了個哆嗦。他是知道紅山中隊這次戰鬥詳情最多的地方官員之一,也正因為知道多一點,也更是擔心苟偉發狂。忙帶著苟偉往後邊金庫走,不是他不講覺悟,而是對外攬儲過程中的職業道德得讓他堅守一個不該問不問道理。


  簽字,從脖子上取下鑰匙,轉動密碼,將一個迷彩包塞進保險櫃,正準備關上又打開。苟偉搖搖頭從包裏掏出個小玩意兒放兜裏,大開步向外走。


  行長亦步亦趨跟在苟偉身後,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青,忍住不說,心裏猜了個大概,“這幫家夥打了勝仗,武器彈藥等繳獲一定是要歸公的。剩下的零碎拿著個當紀念品就是被發現了也就一個不痛不癢的處分。不好帶回中隊就存在銀行裏,真是好膽!”


  他什麽知道,他曾經也是當兵的,後來轉業在當地當了這個行長。


  “行長,咱今天就是與您這行長老班長打聲招呼,我記性不好。來過嗎?好像沒來過!真的是在戰場上殺紅了眼摔壞了腦袋。”


  苟偉很是糊塗地掏出插在褲兜裏的手伸了出來緊緊地握住行長的手,說得很有感情又令人糊塗。行長被苟偉手心裏的東西磕著了,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眼裏精光一閃又恢複迷糊。


  “哎,我這人啊,從來不當自己存在!且糊塗著過日子吧!”


  行長糊塗苟偉高興,這年頭可難得糊塗,隻有糊塗的日子才最舒坦。苟偉放心地走了,趕上正邁著螞蟻步往中隊走的四班。行長行走在僻靜處看了看手上的一顆大寶石開心地笑了。


  “你不給我也不會說的。隻要打了勝仗,多少都是獎賞。打了敗仗想讓老子不說,給再多也不行。我不拿你的,你覺得封不住我的嘴。老子拿得心安理得啊!”


  行長將寶石往上拋兩下,寶石變戲法似地鑽進口袋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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