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前路多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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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繞著山腳轉了半天是一望無際的高山荒漠,一片褐色砂礫從山腳鋪向天邊,偶爾也有青色點綴在其中,遠處一看挺精神,走近一看沒精打采艱難地討著生活。
高原上的路是處處有路處處沒路,一條沙石路延向遠方,你不小心開到路基下,隻要不是深不見底的溝,開一段又能從前邊找到回來的路。說不定沙石路還不一定有荒漠裏好走,很多荒漠都結成一塊石板,走在上邊如水泥路般順暢。當然,這路不能久走,誰也不知道前邊是不是有坑,板下是不是有洞。
張師傅一瓶酒下肚將車開得飄起來,苟偉明顯地感覺到車速提升。顛起來的時候半天也沒有落下來,還沒落穩又顛到半空中。苟偉幹脆蹺個二郎腿,雙手枕頭隨著顛頗玩起了蹦床。
再遠處又是一處處白頭山,山上的冷風刮著雲氣往下使勁地壓,壓得狠了壓成烏蒙蒙的一片。車行荒原如一隻闖進黑暗的小螞蟻,是那麽渺小,讓你生出對這天地間的敬畏之感。
“啪!”“啪啪!”
一陣刺骨的冷風刮過,天上墜下一堆石子砸在駕駛室的頂棚上。張師傅迅速減速將車停在路邊,苟偉勾腳將背包揚起到頭上頂起來。苟偉看著一塊塊石頭砸得車廂裏的一群人抱頭鼠躥想要找個東西藏起而不得哇哇叫著。眼見著他們臉上頭上腫起一個個包,苟偉哈哈地大笑著。
“蠢啊,躲在車側去啊!”
說著,苟偉將背包往旁邊一扔順勢一滾勾著車架翻到車旁邊躲著。看著石子將旁邊沙地砸出一個個坑跳著滾到遠處,苟偉一陣膽寒,這可比戰場上還要凶險,一堆石子無差別蓋下來讓你無處可逃。再一看擠在車擋板邊豬頭一般的幾位同行者,苟偉又笑了。
“哈哈,這麽快就長肉了,也太胖了吧?”
幾位正痛苦地咧嘴吸溜著,見苟偉這幸災樂禍的笑很是生氣想要發火,一想這就是個所謂具有特異功能的神兵不敢歪嘴,要不大家都成豬頭就他沒事。相互看一眼,眼睛眯成一條縫,鼻子裏流著血,臉上全是青的包,哈哈笑了起來。聲音很爽朗,也是一種苦中作樂。
苟偉低頭撿起旁邊一塊石頭,冰涼透骨,捏在手上的一瞬間迅速化成水滴向地麵,苟偉的手上也是濕氣騰騰如煙似霧像是神仙在煉丹爐裏抄手。同行者早就不笑了,眼睛早就睜得像個銅鈴似地盯著看。很久的不久以後,苟偉神跡的事又傳得沸沸揚揚。
“黑色的冰?砸下來的是冰雹,也太大了點吧,比雞蛋還大。”
苟偉很無奈,多丟人啊,被個冰雹砸得抱頭鼠躥,說出去那得多丟人啊。
“這算什麽,上次我乘車的時候就看著天上一陣冰雹砸了一個湖出來。”
吹,使勁地吹,再吹也蓋不住被冰雹嚇得躲車底的事實。苟偉搖搖頭閉目養神,事已至此,臉是丟了的,保持好心態就行了。
心慰的是冰雹來得快也去得快,苟偉還沒有把眼皮子紮結實了冰雹已經不下了,雲也開了,太陽立即出來把冰雹產生的水汽給收了,不給荒漠留一點念響。
苟偉搓了搓捏冰雹的手,一股子泥土的澀味,夾雜著一種腐蝕的臭味,苟偉吐了一把痰嗅一鼻子在身上擦了擦,反手勾住車擋準備翻到車箱裏把臉遮住臉好好睡一會兒。
駕駛室門突然被推開,張師傅滿臉是血地下來了。雙手捂著臉吱吱唔唔地說了老半天,
“駕駛室玻璃砸壞了,我開不了車了。咱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馬上就要天黑了,完了。入黑就是狼,咱們死定了。唔唔唔!”
車上另外四個人也滿頭是血地爬下車,情緒低落,似乎一隻隻待宰的羔羊迷茫地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黑暗。剛才沒有完全躲過冰雹砸頭的乘客呆滯地看著張師傅,盼著能給點希望。
“張師傅,動不了嗎?”
苟偉沒有想那麽多,他不覺得一個黑夜就能讓狼把自己給吃掉,他更關心的是張師傅受了多重的傷。
“手被砸了一下動不了,腳踝也傷了一下。”
張師傅剛說完被苟偉粗暴地捏住手順著捏一遍,捏得張師傅哇哇地叫。苟偉輕歎一聲,一拉一扯一扭一送將張師傅的手給接上。
“真是神了,居然把手給砸脫臼了,我都不知道這冰雹是怎麽選關節砸的。”
“哎喲,哎喲。我擋冰雹掛檔被這三家夥壓在手上壓折的。”
“那更牛,現在是回市裏還是繼續往縣裏走?”
苟偉用腳踩著張師傅腳踝托住他的胯問了一句,張師傅正準備回答時苟偉一個上提將他的踝骨接好。張師傅又是一陣嚎叫,嘴裏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腳踝接上了,謝謝隊長。習慣性脫臼,缺鈣。我們還是下縣裏吧,不送到孤島中隊去就再也送不去了。”
苟偉點點頭:“能開嗎?”
張師傅搖搖頭又點點頭:“不能!我堅持一下看行不行!”
苟偉橫了一眼:“算了,我替你開。到了山腳小兵站你再自己找人,我得去報道。”
苟偉沒有開過汽車,摩托車玩得溜。也對汽車的基本結構有一定的了解,甚至他都覺得四個輪子的比三個輪子的還好好開。東風141卡車在猛烈的轟油聲中產生強烈的推背感,向前突然一躥衝向前方。苟偉方向感特別強,一段時間後車就開得平穩了,而且越來越快,從三檔調到四檔,硬是開到了百公裏的速度。一個小石子就能讓卡車在路上漂飛長長的一段,苟偉興奮了,騰飛的感覺真好。
“隊長,你能不能把速度放小一點。這是沒有擋風玻璃的卡車,您開一百公裏。很要命呢!”
張師傅抓住車門子使勁地吼兩聲,苟偉終於明白過來卡車不能開到一百公裏。不是因為太快,而是因為太冷。此時,車頂傳來狠狠敲砸聲。苟偉扭頭看了看小窗後邊一群打手示意的同行者。苟偉無奈地將車停了下來,推門而出。差點被一堆嘔吐物蓋個髒物淋頭,匆忙一躲,抹了一把臉將噴飛的髒物擦幹淨。
“苟班長,能不能慢點。再快點咱們全都要交待在這裏了。”
苟偉不說話,默默爬上車,將卡車開得比驢車快不了多少。慢慢迎向黑暗向山腳兵站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