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冷樁髯
冷家最有權威的掌權人,亦是赫赫皇城中最低調的一位開國將領——冷樁髯站在麵前時,雲溪第一個感覺是,原來,真的有人即便老了也可以力拔山兮氣蓋世。
像她父親冷國翼這樣名聞政界的鐵腕人物站在他麵前都像是優雅書生一樣,曆時顯得三分儒雅起來,光是那種氣勢,就不在一個層次。
說起來,他的三個兒子如今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隨便一個招呼便能讓地方手忙腳亂,方寸大失,可眼下卻是一個比一個笑得溫和,圍在這位身邊陪著,說著最近幾件比較有意思的趣聞,樂嗬嗬地湊著趣。三個兒媳,有人從商有人從政,各個也是頂尖的人物,曆來八麵玲瓏,心思剔透,可眼下也隻站在一邊淺淺的笑著,並不多話,隻有人上來道喜時,才自動向前,喜氣洋洋地招呼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似乎有的人身來就有一種氣場,當冷樁髯站在大廳麵向所有人嘴角扯開一個不冷不淡的弧度時,整個大廳都是一靜,仿佛連酒杯碰撞的聲音都可以從這頭傳到那頭。這在這個富麗堂皇曆來政要雲集的大廳裏,是極為罕見的。
在雲溪呆在冷宅少得可憐的時間裏,李嫂曾不止一次地說過,冷老爺子是真正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將軍。那眼神有尊敬,有景仰,但更多的,卻是有一種望而生畏。
這種鐵血,是從骨子裏透出的殺伐決斷,縱然已經離開沙場幾十年,也有種撲麵而來的肅殺。雲溪覺得周邊的人都有一刹那的噤聲,甚至連臉上那賀喜時的微笑都下意識地定在那裏。
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哆嗦,她回頭,冷偳的臉正白得有些森森然。
曆來,她的父親說她狐假虎威,拿著家族名聲在外胡作非為。但是,從某種意義來說,她還算是低調的。畢竟,她就是個沒出校門的丫頭片子。膽子再大,家裏權勢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在學校裏橫著。
可是這位從商的小爺,好吧,估計,全場沒有一個是不認識的。
就拿他競標買地,成了當年的“地王”,連上了三天的新聞來說,以冷家向來低調成性的家訓來說,這廝估計也討不得半分好處。
剛剛還和那位仁兄笑得一臉愜意,這會子老爺子才進門。嘖嘖,瞧他嚇得這樣,估計最怕的還不是他父親,而是這個祖父。
“丫頭,來。”大廳正中心處突然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震得左右一呆,順著冷樁髯的視線,大家都向右看去。
雲溪勾了個笑,迎上眾人或好奇或驚異的眼神,利索地拉著不情不願的冷偳直接走到主席台。
冷家二爺,也就是冷偳的老爹此刻盯著冷偳的眼神就像是突然夜裏看到獵物的狼,悠悠的綠光嚇得冷偳腳步一頓。握著的手心一頓,他暗暗使了巧勁,想要讓雲溪放手。
終於,離冷樁髯兩步的地方,她似乎覺得冷偳受到的壓迫夠了,法外施恩,放開他的手,沒顧對方謝姑姑謝奶奶的表情,兀自揚著一抹優雅的笑,輕輕地湊上去,靠在冷樁髯的肩上,“壽星公,今天又老了一歲,有什麽感想?”聲音清冷,表情卻很是親昵。
這話一出,全場默默地,靜了。
“我的老天”,這話在許多人心中回蕩。震驚的表情幾乎不足以表達他們內心的狂吼。
這麽個水靈靈的小丫頭要麽是腦子有問題,要麽就是真的天之驕女了。
可瞧瞧那個嫡親的孫子眼下都嚇成什麽樣了,有哪家的孫女和孫子待遇差別這麽大哦……。
“哎呦,我的小棉襖嫌棄我這把老骨頭了。”冷樁髯卻習以為常,輕輕拍著肩上她的腦門,笑得一臉慈愛。
……。
這個世界瘋魔了。
鐵血將軍竟然會笑得這麽無可奈何,心甘情願。也不知道是誰說的,這老爺子就是在中央一年下來也沒有露過個笑過。
看著周遭人仿佛見到外星人的表情,雲溪也悟了,終於有些明白“嬌寵”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連她爸爸和伯伯看到她都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把老爺子身邊的位子讓給她,這得有多寵才能到這個地步?
可惜眼下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難得一個喜慶的日子,討老爺子歡心才是真正的首要任務:“壽星公,有什麽生日願望不?”
“我呀,就巴望著你們都平平安安,少給我惹是生非就好。”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老爺子笑得意有所指。
得,小霸王花平日裏的橫行無阻,怕是這老爺子沒少看,隻不過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爺爺,我早就改過自新了,您別這點要求啊,提點有建設性的?”她自然不會掀自己的老底,含糊帶過,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摸了摸腰側,身邊幾個人這才看到一塊薄薄的錦盒。不過巴掌大,裹著層素素的蘭花色,她笑得一臉輕鬆,放在了老爺子的手心。
“這是什麽?”冷樁髯故意裝作滿不在乎地看了眼冷國翼。
冷國翼搖搖頭:“這丫頭一向鬼點子多,我也不知道她打什麽主意。”意思是問我等於白問,我這丫頭你還不了解?
“爺爺,你不會這麽不給麵子,我送個壽禮你都不瞧瞧?”雲溪在心中歎息,一大齡女青年竟然在這撒嬌扮萌,要不是知道這老爺子眼神不是一般的厲害,她也不想這麽出位。隻可惜,從小嬌生慣養的冷家“雲溪小姐”是這位爺的掌中寶,若性格大變的厲害,被捉去醫院,也不知道要遭什麽罪。為了以後的日子著想,暫時充當這位爺看慣了的乖寶寶,也不是不能忍受。
“呦,小丫頭還懂得送我壽禮?不錯,不錯。”老爺子歡喜得很,若有所思地撫著她的掌心,心道,不過幾個月沒見,這小臉怎麽就瘦了一圈?越來越像她奶奶了,氣質也像。真是長大了。
在眾人都好奇的眼神下,他慢慢地撥開錦盒的扣子,裏麵的物件便在這一室的燈火輝煌中一點一點地露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