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暗潮洶湧
雲溪竟然還會回上海?
到底是太過意外,還是太過驚喜,祈湛竟然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他的心裏滾熱,像是岩漿恨不得立刻噴發,另一邊卻是冰窟,在雲溪學校分別的那一天,他分明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放下。
可是,理智管不住雙腿。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身處醫院。
有很多想要問的,又有很多想要說的,隻是看到雲溪那一雙淡然清冷的眼,他卻是忘了所有語言。
這位年近半百的男人站在這裏,像是一座山,他看得分明,這是不願他踏進病房一步的意思。
不過好在思路還比較清晰,把跟著雲溪的緣由稍稍變動了些。
冷國翼那雙幽深的眼慢慢一沉,回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雲溪,淡淡道:“雲溪,這是你的朋友?”
雲溪還沒有說話,站在一邊的冷偳臉色一僵,呆呆地看著門口外的祈湛,心底幾乎想要狂吼,他媽傻缺啊!
和雲溪都非親非故了還跑過來趟這趟渾水,自己找死沒關係,連帶著拉著雲溪倒黴,腦子進水!
都說掉進感情裏的男人笨得像豬,他看祈湛是比豬還笨!
“那個,這事我可以解釋,其實祈湛是我工作上的朋友,見過雲溪一次……”冷偳走到神情莫測的冷國翼身邊,笑著臉,剛要解釋。
“你閉嘴!”冷國翼隻用眼角掃了他一眼,漆黑的眼底帶著一抹森冷的寒意,那冷冷的神色驚得冷偳一驚,下意識地肅了肅麵容,往後一站,再也不敢吭聲。竟是忘了,雲溪的爸爸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和自家老頭子不一樣,這位就算是在國外政界也是出了名的鐵腕。
在場的唯一可以鎮得住冷國翼的老爺子根本沒有任何舉動,他隻是看著雲溪,似乎在琢磨這個突然跳出來的小子和他喜歡的孫女是什麽關係。
就連張家那兩個老的也一副打量的神色,似乎恨不得在她和祈湛的身上看出兩個洞來。
除非你是如來佛,透視眼,否則,這看再久也沒有什麽用。
雲溪看了一眼略顯尷尬的祈湛,心底閃過一絲無奈。
這個男人確實是愛著“雲溪”,連平日的冷靜都丟得一幹二淨,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如果是她真的十八歲,又或是雲溪沒死,一切都會完美得像個童話,可惜……。
有些事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再多的追憶都是枉然。
心底深處,有一道悲鳴的傷感漸漸湧上,她低笑,笑自己的天真,也笑世事無常。
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如果”……。
她站起身,走到張翠身邊慢慢拍拍她的手心:“媽,我有點事要出去一會,你好好睡一會。”
張翠看了一眼眉目英俊逼人的祈湛,隻微微雲溪,便對著站在門口的男人伸出手:“國翼,我有些餓了,幫我買點吃的上來吧。”她是極柔的水,聲音虛弱中帶著恬淡的溫情,就像是無數次兩人守歲時互道新年快樂的那一瞬,美好溫柔得讓人難以拒絕。
冷國翼眼神一軟,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剛醒,吃不了什麽油膩的,我幫你買點粥。”
張翠軟軟地笑,眼底是滿滿的溫柔。
何謂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冷偳算是見識到到了。
冷老爺子又看了一眼像是渾身都鬆了口氣的冷偳,淡淡道:“晚上回酒店的時候到我房裏來一趟。”
冷偳臉上的輕鬆笑容頓時像是融化的薑糖一樣坍塌下來。
憑毛雲溪惹得禍,要他來擦屁股!
上次去巴黎是這樣,這次祈湛不請自來還是這樣,老爺子,您偏心也不帶這麽明顯的!
雲溪戲謔地看著他耍萌,輕輕拍拍他的肩,“我先出去一會,你幫我陪陪外公外婆。”
看著張家那一對眼睛都開始發光的老夫妻,冷偳是真的連罵娘的心思都有了。
算你狠!看我以後怎麽討回來!
冷偳狠狠地瞪了相攜離開的兩人背影,悶悶道。
走出醫院,祈湛心底的那一絲激動和柔情慢慢地沉澱下來,看著身邊女子沉靜婉轉的麵容,苦笑轉過頭去。他怎麽會以為雲溪後悔了來上海找他?
她在競標會場的手腕是沒看見嗎?連激將法都使出來了,又哪裏會自打嘴巴。
“阿姨生了什麽病?好點沒?”看剛剛那樣子應該是張翠在上海住院了,她和她父親、祖父一家子人才來到上海。隻是,偏偏這麽巧,會在路上碰見。這到底是緣分還是孽?祈湛深深呼出一口氣,隻想將心底所有的鬱結一下子吐出來。
抬頭一看,夜已經漆黑,天空上的星雲慢慢地移動,帶著一種莫測的遊弋,他隻覺得心底那一處慢慢愈合的傷口漸漸的僵硬,帶著刺刺的疼,卻早已經習以為常。
這似乎就是自作孽。當年,若不是那麽輕易的放手,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這樣?
“隻是一點意外,醫生說好好靜養就會慢慢複原。後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他眼底的苦澀雖是轉眼即逝,雲溪卻看得分明,隻是,“雲溪”的戀情並不等於她就要接受。從一開始,在珠寶店裏見到祈湛的第一麵開始,她就已經很清楚地表示過他們不可能。她隻能遠著他,疏忽他,隔離他,但一切都無濟於事。他的傷似乎一點也沒有淡去。
後天嗎?很快就要走了。祈湛和雲溪走到一處公共座椅前,慢慢地坐了下來。
夜涼如許,醫院的邊角處無人經過,一時間,靜默就像是墨汁一樣渲染開來。
祈湛扯扯嘴角,停住了話題。
雲溪有些歉意,思慮一二,忍不住提起舊話:“你說你在路上看到我的?在哪裏?”
“張氏集團的樓下吧。那塊地方公司比較多,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裏。”祈湛有些心不在焉,看著醫院大樓的燈光。
“張氏?”雲溪用一種很淡然的語氣吐出這兩個字,聲音末梢帶著淡淡的上揚,華麗得讓人心頭一顫。
祈湛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她:“你不知道張氏?”
“很有名嗎?”她低頭,嘴邊帶著詭異的弧度。
祈湛卻沒有發現,皺了皺,似乎在思考怎麽開口:“倒不是多大的公司,上海世界五百強的企業遍地都是,不過,張氏最近倒確實在業界十分有名?”
“哦?”雲溪性意盎然地看向她,眼底露出少見的邪氣,就像是漆黑夜幕中的一抹淡紫,神秘,詭秘,轉眼消失。
祈湛側過臉,微微垂下眼簾,語氣平淡:“民營企業做到張氏那個規模算是少見的,不過聽說最近內部亂得厲害,有人乘機在外麵抵押了大量的張氏股份。”
“商界都傳遍了?”雲溪冷笑,眼底一抹銀光卻是漸漸地變深,隻一瞬,便成了一團耀眼金棕,攝人心魄。
祈湛呆呆地看著這一雙眼,霎那間一個念頭像是閃電一樣在腦門炸開:“你就是張氏集團的新董事長?”
雲溪挑眉:“你消息挺快。”
不愧是上海地界的著名公司,連昨天才變更的董事成員他都一清二楚。
雲溪搖搖頭,看著漫天的星光,是公司管理太鬆散,還是最近商界關注張氏風聲的人士太多?
不管哪種,都不是她喜歡的答案啊。
祈湛看著她的表情,良久,輕輕地歎息:“張翠就是你的母親?”
“對。”雲溪笑,想起從來剛毅過人的某人隻為了張翠的一句話就直接退讓,不再追究祈湛的身份,在平日的冷宅裏,可沒有這麽好說話。
他竟然忘了調查雲溪的身份!
祈湛以手覆臉,大聲嗤笑。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到北京去的時候,就錯認了冷偳是她男友,從頭到尾卻忘了,雲溪真正的身份是什麽。
一直以為她隻是個普通富二代,原來,原來,一開始就錯了……。
既然知道了張翠,雲溪的身份不言自喻,他不是攀不上,隻是……。一切都已經過往雲煙。
“你和詹溫藍現在怎麽樣?”既然輸了,沒什麽再需要避諱,心底的傷口隻有結上難看的疤痕才能慢慢愈合,他不怕疼,隻怕時間不夠緩慢。
雲溪吃驚,為什麽話題突然轉到詹溫藍?他從香港學生交流會的第二天開始就像是失蹤了一樣,她根本沒有一點消息。
“可能在香港吧。”雲溪模棱兩可的說了個答案。
祈湛絲毫不意外。至少,他心底早有了預感。
不論似乎雲溪還是詹溫藍,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既猜不透他,從小就能將軍區大院的所有太子爺弄得膽戰心驚的詹溫藍自然也猜不透,否則,當日過生日又怎麽會讓詹溫藍在ktv碰上雲溪。
“張氏的事情我會幫你查清楚,那個在外麵抵押股份的人你應該認識,至少,能拿出那麽大股份的人最少也是個大股東。”曾經業界還一段風傳是公司經營不善,董事長私自抵押股份,以求資金流轉。眼下看來,到底是公司大了,什麽人都有。
雲溪看他一眼,並沒有逞強:“謝謝。”
祈湛搖搖手,不願去看她眼底的神色,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決定放下,便要試著放棄所有的留戀。
神經的緊繃在那一刻突然鬆散下來。
可下一刻,突然,他渾身一僵。
雲溪詫異地看他:“怎麽了?”
“我把公司的客戶丟在你公司樓下了。”祈湛苦笑,有些自嘲。
“誰?”
“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