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解決
王羅鮃麵色驚慌地看著一房間的人,手指扣在門邊的縫隙上,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要奪門而出,破荒而逃,可看著坐在主位上的那兩個人,他心倏然一沉。
“原來是張先生和冷小姐請客,我是不是來遲了?”王羅鮃小心地換上一副微笑和緩的表情,腳下微微一頓,隨後朝著桌邊唯一空下來的那個下座走去。
沒有人吭聲,其他的人都低著頭似乎研究桌上的擺飾,連一點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去搭理他。
王羅鮃嘴邊的笑一僵,強撐著對座上的張先生拱了拱手:“張先生,承蒙您關照,這次我們公司有幾個藝人進了決賽,如果不嫌棄,還請關照一二。我遲到,罰酒三杯,您隨意,我幹了。”說罷,拿起桌上那擺著的白酒,直接就往旁邊的玻璃杯裏倒。
酒桌有酒桌的講究,罰酒三杯要喝得一滴不剩,而且斟酒用的器皿絕對不能小,向領導敬酒就更要“誠心實意”,有多大的酒量,上桌就要擺出來,不管領導或上司喝不喝你敬的酒,這罰酒一定不能耍滑頭。
今天的酒開的是茅台,度數極好,三大杯下去,王羅鮃的臉色立馬開始紅得嚇人,卻還是一臉笑意。
“看來王總是還沒有喝人就已經開始醉了。這比賽又不是我舉辦的,你敬我幹嘛?”張先生掃都沒掃眼前的酒杯一眼,直接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隻是,那眼角的冷笑卻讓全桌其他低頭的老總們心頭一顫,各個心底暗罵這個姓王的不懂看臉色。
“抱歉抱歉,我這不是一下子看到太多老總在這,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嗎?冷小姐,請見諒,見諒啊。我誠心誠意向您賠禮道歉。”甭管冷雲溪的年紀有多大,在這個圈子裏誰的資產夠厚,誰的腰板就夠挺。張先生明擺著不肯接他的茬,王羅鮃也不是傻到連話都聽不懂的白癡,趕緊又端起酒杯,迅速地敬起冷雲溪來。
雲溪右手的手指輕輕抵在桌布上,眼神淺淺地看著王羅鮃,“王總這酒是為了什麽敬?罰酒也罰過了,說不出個名堂,還是不喝的好。”
王羅鮃端著酒杯的手一僵,環顧四周,發現這群前幾日還稱兄道友的人個個麵色遲疑地看著冷雲溪,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轉頭卻是在擦腦際的汗珠。
王羅鮃的心沒有來的一沉,忽然想起剛剛在醫院裏christina那恍惚見鬼了的表情,那一聲回蕩在消毒藥水中的“你趕緊走,趕緊走”突然盤旋在腦門,他隻覺得一股冰寒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來,吊著他一口氣,幾乎能立刻昏過去。
他心裏惴惴,腦子卻轉得飛快:“如果沒有冷小姐,壓根不會有‘加時賽’,我們幾個公司的藝人也沒有這個福氣參加比賽。現在比賽這麽火,一定要謝謝你這個東道主。”他咬了咬牙,既然這幾位都裝著置身事外,他也不會蠢到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哪裏有船翻了,讓他一個人承受沒頂之災。
那幾個假裝不存在的老總們頓時瞪著眼睛,狠狠地看著他:“王總……。”
“閉嘴!”張先生“嘭”地一聲扔掉手邊的茶杯,茶漬潑了一地,頓時,整個房間,靜若寒蟬。
幾個恨不得將王羅鮃剝皮削骨的老總們木訥地轉頭,低聲下氣地朝張先生道:“您別生氣,您別生氣。”明明是因為這個王羅鮃做了不該做的事,卻害他們也被莫名其妙牽扯進來,簡直活剮了他的心都有了。
“王羅鮃是吧?”張先生站了起來,把玩著一隻玉煙鬥,眼神冷冷地掃向那個寒顫津津的人:“我這人向來睚眥必報,全香港都知道。和我玩太極,你還不夠格。說吧,這事,你想怎麽了?”
“我,我不明白張先生什麽意思。”王羅鮃麵若死灰,僵硬地保持著臉上的笑容不是太難看,可腳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地往後開始退了。
張先生冷笑地看著他:“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倒是不知道,你王羅鮃竟然還是匹硬漢。可是,我這卻向來有句話,叫‘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今天要是想橫著出這道門,我絕對成全你!”
說手,右手一勾,慢條斯理地捏住他的喉嚨。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緊張的吞咽口水的聲音。不管是不是在圈子裏混得,全香港有頭麵的人都知道,張先生不管在哪個道上都混得開,誰句難聽話,就算奉為“活閻王”也不為過。他要真的想要這個王羅鮃三更死,任對方請來再大的靠山,香港這地界還真沒人敢橫得過他。
論煞氣,這姓王的就算是多活幾輩子也比不上,更別提心機手段。
眼看王羅鮃在張先生手裏已經嚇得進氣少出氣多了,其他幾人哆嗦著看向坐在主位上一直沒動的冷雲溪,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恐懼。
圈內傳聞章先生幾乎已經要入股wang公司,卻被這位冷雲溪也拒絕了,若真的是這樣,這兩人覺不像看起來的和平共處。不管王羅鮃是不是能躲過這一劫,他們不被牽連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隻是想要還喬老一個人情,幫他一個忙,不,不是有意要壞了規矩的。”王羅鮃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腕開始漸漸收緊,哪裏還敢再繞圈子不承認,聲嘶力竭地喊著,恨不得當場跪下。不管麵子不麵子,今天,張先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樣動他,已經明顯存了心思不讓他再能出現在這個圈子裏了。
“你想幫忙?”張先生像是聽到多麽可笑的一件事:“你設計這場‘意外’為christina搏個名聲,我無所謂。但你竟然敢設計我!我在本地經營產業數十餘年,還從來沒被人算計過。你倒是有本事,全香港的人都看到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我要不回贈你一份大禮,可不是憑白狼狽了你的這份心意!”
說罷,他提著王羅鮃直接快走兩步,偌大的一個筆挺中年人,張先生竟像是提溜著隻鳥一樣,“轟”地一聲拎著他的頭就撞向大門。
高等檀香木製成的木門發出一聲巨響,整個房間內其餘的老總都驚悚地看著那血像是止不住一樣,從王羅鮃頭部噴薄而出,瞬間就將他的半張臉全部染紅,連眼睛裏都滴得到處都是,濃稠血腥的味道刹那間充滿了整個包廂。
膽子小的幾位老總雙腿打顫,幾乎懷疑下一個就是自己。
“不,不……”那一擊撞下去,王羅鮃整個人已經懵了。眼前一片血色,什麽東西都模糊不清。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跑!再不跑就再也沒機會了。
靠著門,他鬆鬆垮垮地站起來,轉頭就去轉動木門把手。
快點,快點。這破門,快點開啊!
王羅鮃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雙眼死死地盯著那門上的把手,濕滑的冷汗已經將他兩隻手都打濕,更本一點力氣都沒有。
雲溪冷眼看著他如喪家之犬一般,狼狽地哀嚎著,唇邊勾著一道愜意的弧度。
“咯噠”——
極低的一聲聲音,門終於發出一聲悶響,王羅鮃想都沒想地就朝門外跑。
一把冰冷的槍,突然擱在他的太陽穴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隻要扣動扳指,轉眼就能將他的腦門射個對穿。
張先生站在原地,冰涼的視線像是吐著蛇信的響尾蛇,一絲一絲地將王羅鮃的理智慢慢肢解。
“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敢跑,看來是真的沒把我這個人放在眼裏了。”
張先生森冷地看著那群低著頭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的其他人,他是很久沒發過火了,以至於這些人在背後做小動作的時候,以為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想要分一杯羹沒有問題,他從來不會連點餘地都不留給別人,但前提是——做事要做得夠好,讓他不覺得礙眼。
喬老想插手香港的事情為的是什麽,他心知肚明。可他既然擺明了沒準備幫christina,那這些人就得給他夾住了尾巴做人!他不管在b市喬老多橫行不足,敢在香港這塊地界,在他頭上動刀,他這輩子還沒那麽大的氣性能容下這麽個人!
白得透明的臉微微朝著房間內的台燈一側,露出一個寡淡的笑容,回頭看向雲溪,卻用一種莫名蠱惑的語調道:“好不容易舉辦一次選秀,冷小姐回港的第一次大型互動就這樣被毀了,不知道你想要怎麽處置他?”
望著門口用槍架在王羅鮃頭上的張先生的保鏢,雲溪含笑地飲了一口綠茶。芳香撲鼻,芬芳叢生。
這可真是一出借刀殺人的好戲。
張先生,你玩了這麽一出,是想讓誰出來頂罪?還是,饒了一個大圈,到頭來,就在這個關口來等著她上鉤?
看著在做其他的人嚇得寒磣噤聲的老總們,雲溪忽然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渾身被血染紅的王羅鮃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