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競爭
香港這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天氣都像出鬼了一樣,連綿下了四天的雨,一甘媒體早早做好了護著攝影機器冒雨上工的打算,誰知道cris時裝發布會那天竟然罕見出了天太陽,晴空萬裏,天空碧藍一片。
發布會定在晚上七點,從下午四點開始,整個會場就已經被各路長槍短炮圍攻。也不知道是花了什麽手段,整個天際100香港觀景台被雲溪大手筆地包了下來,一整天都不接待遊客,隻待夜幕將至,那一場華燈霓裳。
無論前台如何光鮮亮麗、美女如雲,後台總是匆忙林亂,人員嘈雜的。cris為了這次的發布會花足了心思,特地把在法國合作慣了了化妝團隊請了過來,除了上周選秀比賽決賽的獲勝者們,其餘的模特皆是她慣常有過聯係的模特,無論台風還是默契都不用再磨合。
發型師拿著卷發棒在為模特們做最後的發型,化妝師們拿著保濕噴霧在給化妝鏡前的模特打濕肌膚,做好妝前打底,一切有條不紊。
司徒白坐在主秀的位子上,有點神思不穩,身邊,她母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溫和道:“不用緊張,相信自己。”經過一周的特訓,她明顯感覺到女兒像是春天的花蕊,漸漸綻開獨特的芬芳,隻是,和上一次比賽不同,這一次同台的都是知名模特,心中忐忑難免,她隻希望,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要半途而廢。
鎏金跟著雲溪身邊,幫著冷偳和她迎接現場接踵而至的貴賓。
天縱傳媒的老總、鄧氏兄弟娛樂集團的高層、港地《fashion》雜誌的主編,此類名人層出不窮,更有不少平麵媒體代表先後入場,雲溪此次來港前,一直是冷偳打理wang公司,對這些圈內人還算熟悉,依次引薦介紹,一時間,燈光此起彼伏,各位身價驚人的名流合影留念。
雲溪輕輕一笑,目光在這偌大的光景台裏微微一轉。
位於全港最高建築物環球貿易廣場的天際100樓,此間是香港最高的室內觀景台,高達393米,整層麵積近30,000平方呎。四周360度鳥瞰維多利亞港以至九龍半島的景色,甚至立在窗邊即可遠觀澳門。隨著時間漸漸推移,落日餘輝西斜,耀得滿地金黃,所有立於觀景台的人全身灑滿了金色,殘陽,高樓,讓人有種驚魂的美豔。
grantham帶著水牧蓮到達會場的時候,觀眾席幾乎已經坐了一半的人。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才不過五點半。心中微微一動,輕輕揉了揉水牧蓮的頭頂:“待會跟著鎏金姐姐,不要亂跑。”
水牧蓮低著頭啃了一口冰淇淋,十分乖巧地點頭答好。
鎏金看到水牧蓮今天一身雪白的蕾絲裙,頭上竟然還帶了一隻小小皇冠,整個人就跟芭比娃娃一樣,滿心歡喜,拉著小姑娘就往貴賓席走。
grantham走到雲溪的身邊,和冷偳打了個招呼。
人來人往中,冷偳沒機會和他多說話,眼見門口湧來許多人,便知肯定有重要人物到場,隻得先行過去。
雲溪拿了一杯水喝了兩口,這兩天微微有些著涼,嗓子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grantham看著在門口被人簇擁著的張先生微笑地朝他們露了個笑容,亦用極為標準的外交禮儀回了個笑,目光卻落在了雲溪身上:“張先生最近似乎對你格外關注。”自從這次雲溪到了香港,張先生就一直經常出現。這和以前投資拍攝電影時合作的情況大不相同。那時候,明明已經知道冷雲溪的身份,卻依舊不冷不熱,如今,這態度,總讓他想到四個字。
物極必反?
雲溪從grantham眼中看出他的疑慮,放下手中的杯子,輕輕倚著牆邊的玻璃,背後,華燈初上,維多利亞的夜晚已經慢慢展開,她卻似乎不知自己已然入畫,眯著眼,淡淡地望著被黑衣保鏢們小心護著走過人群的張先生。“今晚,蕭然肯定會來。”
grantham眼裏的疑慮又深了一圈,皺著眉頭,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張先生的背影:“蕭然和張先生認識?”
雲溪一笑,“老相識。”至少,上次在包廂裏斷指的那一晚,張先生就變相地承認,他和蕭然之間的交情絕不淺。隻可惜,看蕭然的態度,對那位張先生可算不上看得順眼。
grantham不知道她哪來的預感,覺得蕭然會突然出現,卻發現竟然每隔兩分鍾,在門口,一身黑色西裝,奢華低調的蕭然真的孤身一人站在那裏,朝雲溪的方向直直看來。
和所有賓客的笑臉不同,蕭然的臉上很平靜,不像是在b市睥睨一切的狂傲,也不是在賭桌上自信慵懶的冷冽,他隻是遠遠地望著雲溪,目光中一片複雜和堅持。
grantham早已知道雲溪和他之間有過什麽,但此刻看著,依舊還是覺得煩心。略略站了會,見雲溪連頭都沒抬,似乎壓根沒聽到遠處媒體的驚呼:“蕭公子竟然也來了!”
誰都知道,冷情如蕭然,從來不流連娛樂圈,即便生意做得再大,也甚少聽到他會約會明星的消息。如今,見到他既然突然出現在這場時裝發布會,頓時聯想起同是b市人的冷雲溪,一時間,各色的目光流轉在兩人之間,grantham隻覺得空氣都熱了幾分。
七點的正式盛會,六點出頭人就已經來齊,這在名利場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當大家發現,早已座無虛席的時候,離發布會正式開始,竟然還有段時間。
老總們互相低聲交談,交流著近期的日常瑣碎,話題偶爾點過cris、雲溪這樣的名字,卻是很快就帶過。說起來,主要還是前段時間選秀的聲勢造得極為成功,不管是不是競爭對手,今晚大多數人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來給wang公司、冷家兄妹捧場,所以心情都很輕鬆。
pola拿著座位安排表,見第一排的貴賓席都已經坐滿,便和雲溪打了個手勢:“提早開始吧。”這麽幹坐著也沒什麽意思,反正後台都已經準備好了。
雲溪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目光幽深,似乎一片漆黑,偏那四周照來的燈光映得她眼底流光疏影,清冷如華。
grantham覺得她在等人。
可是,看了一眼烏壓壓地滿堂來賓,他不知,她等的人會是誰。
過了一分鍾,雲溪輕輕撩起眼簾,朝後台走去,轉身之際,朝pola做了個手勢。
pola呼出一口氣,用小型麥克風對著全場工作人員發出指示:“全部人員各就各位,發布會提前開始,現場倒計時五分鍾。請所有後台人員再檢查一遍模特服飾,做最後調整。各位請注意,活動五分鍾後正式開始!”
grantham站得近,聽到pola耳機裏傳來一陣騷動,很快卻鎮定下來。估摸著雲溪已經在後台和司徒白交代最後的事宜,便和pola點了點頭,準備走到自己的座位。轉身之際,目光隨意掠過一角,頓時,渾身一僵,麵露古怪。
pola詫異,驚訝地望著他:“怎麽了?”
“沒什麽。”他溫和一笑,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動作隨意地朝西南角走去:“我去幫水牧蓮拿點糖果。”在秀場西南角的地方,長形桌子上擺放了些小糕點,以備賓客不時之需。
pola見坐在第一排的水牧蓮坐在一眾大佬之間,頓時有些好笑,“你隨意,我先去後台了。”
grantham朝她擺了擺手,轉身,臉色卻是一變,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偌大的觀景台內,因為會場布置,提前擺放了一些工藝品。擺台邊,一個一身淺灰色立領襯衫、下著黑色長褲的男人靜靜地立在那裏,目光望著台上,麵色微動。
“不是說,她不開口,你不會主動出現在她麵前的嗎?”grantham站定在他身邊,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望著漠然無甚表情的陳昊,語氣冷凝。
邪肆狂放的五官帶著一種天神般的蠱惑,冰冷的眼眸裏沒有任何色彩,他望著grantham,冷冷地勾了勾薄唇:“你以為,就我今晚來了?”
grantham詫異地看著他,他怎麽知道蕭然也會來?可來不及開口詢問,卻見陳昊的手指著另一個方向。grantham朝那邊看去,頓時臉色一驚:“他們怎麽也在?”
陳昊低笑一聲,“你以為,他們有什麽地方是去不得的?”
那目光像是冰柱一般,在立在窗邊的那兩人身上冷冷一晃,隨即滑過,像是再不願多看一眼似的。
立在窗邊的兩人似有所覺,卓風舉起手中的會場工作人員發的宣傳冊,懶懶地打了個嗬欠:“你說,陳昊那眼神是什麽意思?跟防狼一樣。”要不是在b市打過交道,他簡直懷疑那個站在grantham身邊的人是個腦子壞的,竟然敢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們。
嶠子墨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側頭看著後台的出入口。一周前的事情突然峰回路轉,局麵一直搖擺不定,以至於他回香港的航班遲遲延後,這幾天一直處理事情,終於趕回來了,卻沒想到本來七點準時開始的發布會竟然會提前開始。兩分鍾前,他們才到會場,來不及和雲溪打聲招呼,卻見到不該在這的人。
“我說,你覺得,蕭然和陳昊和雲溪到底是什麽關係?”卓風是見慣了嶠子墨處驚不亂的,難得有個機會消遣,千金難買啊,如今不調侃兩句,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
如沁著冷香的眸子淡淡流轉,嶠子墨輕睨卓風一眼,目光所至,一片平寂。卓風卻是什麽不敢多說,微微後仰,靠在那落地窗上,目光微深地看著滿場人影。
冷雲溪。他心裏滿滿地咀嚼著這三個字。恍惚響起在歐洲的那三個月裏。紅顏冷凝,麵容精美,心思沉浮卻讓人無法揣摩一分。這個女人,和子墨,究竟是什麽時候產生了這樣的羈絆……。
燈光忽然一暗,整場一片安靜。
grantham見pola上台宣布發布會還有兩分鍾即將開始,再也懶得去管立在窗邊的卓風、嶠子墨,丟下陳昊,走到第一排做好。水牧蓮正扭頭到處找他,一見他走過來,立馬正經危坐,擺出平日在母親麵前才有的端莊模樣。這樣的盛會她也參加過,母親曾經一再叮囑要注意行為舉止,萬一被拍到不好看的照片,回去被母親看到肯定會被念叨。
即便滿腹心思,見水牧蓮這幅“端莊淑女”做派,grantham還是忍不住輕聲一笑,引得不少攝影師目光聚來。
有人發現,竟是那位久違了的伯爵,自從上次電影獲獎後,已很久沒有此人出入香港的消息,真沒想到今晚竟然還能見到本人。
正待拍照,所有燈光都瞬間關閉,整層觀景台忽然漆黑一片。
優雅淒美的鋼琴樂《skyscraper》緩緩響起。
時裝發布會正式開始!
cris以往的習慣是奢華浪漫,不管是秀場還是發布會都會極近視覺衝擊,以一種類似於巴洛克複古風潮將人們帶進她的感官世界,可今天,她以一場走秀為主題展示新一季度的時尚,雖說是發布會,其實是按照時裝周的形式進行時裝宣傳。
和眾人預想的不同,開場並不是司徒白,而是christina。
她身穿一襲兩件式絲質長裙,嫵媚的腰肢款款搖擺,就像是異域的舞娘,嬌媚非凡。
隨後各個模特依次上場,不時有人驚歎,“這一次的新款件件都是精品”。
男女模特,間或相依相偎出場,又或台中輕舞,帶著隨意,卻不失雅致,有種不能用言語描述的精妙,隻覺得,每一刻都是視覺盛宴,當真應接不暇,目光都來不及閃爍。
漸漸的,音樂聲音越發清晰,所有選秀決賽上獲得走秀名次的選手幾乎都露過鏡之後,人們漸漸壓低交談聲。每一個人都知道,最後壓軸的冠軍即將登場!
當司徒白踩著高跟鞋,穿著那一身曳地長裙,伴著婉轉悠揚的曲調出現在t台的一端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和雲溪的那種秀場上豔光四溢的美不同,長裙裹住司徒白的纖細四肢,如同枝蔓一般,那漸變的紅,從最初衣領處的柔嫩,慢慢蜿蜒而下,蒙蒙的芙蓉紅色,隱隱的石榴紅色,忽然在鎖骨處已化為一隻飛蝶,帶著若影若現的桃色,接著,那細細的腰肢處,如鬼斧神工一般,豁然一深,轉成迷蒙的櫻桃紅色,隨即化為朦朧的品紅色,在那細長的雙腿處又悠然一轉,成了迷離的潮、紅色。
分明每一種顏色都極為醒目,卻像是被女娃交織出來的一般,連在一起,忽然天成。
所有精通顏色搭配的人都目瞪口呆,更不用說對時裝早已耳濡目染的各位大師。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如一抹夜色倩影的女子穿著那身長裙在那優美霍然的樂聲中,化為一道魅影,一抹筆尖美人,漸漸襲來。
怎麽可能做的到?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明明一個人的身上出現了四種以上的眼色,就完全破壞了平衡,打破了搭配的原理,造成視覺混亂,可這一身的紅,從櫻花紅,芙蓉紅,石榴紅,再到桃色,櫻桃紅,品紅…。即便都是屬於紅色,冷暖色調卻截然不同。可詭異的是,化作這一襲長裙,卻讓人覺得呼吸都變得唯美起來。
就在所有人震驚的當下,司徒白卻突然腳步一頓,停在了t台正中央。
頭頂的燈光忽然一閃,帶著一種幾近灼目的燦黃,直接印在她的身上。
所有人頓時覺得,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美得奇幻的裙子竟然在燈光的照耀下,顏色開始發生變化。那淺淺的櫻花紅逐漸渲染成一片漣漪,如水波蕩漾一般,帶著波紋,隨後的顏色如在水中漂染了一般,入色三分,竟從明麗一下子墜成珊瑚紅。
空中徐徐飄下金粉,在音樂飛揚中,碎碎灑滿整個舞台,落在司徒白那張白嫩水潤的臉上、身上,讓人隻覺得,眼前這一幕根本就是天宮中曙光降臨的那一刻,世間白花爭放的震撼。
“登登登……。”
所有人屏住呼吸的那一刻,一個一頭燦爛金發的男模走上t台。從司徒白身後慢慢靠近。
那絲絨蘭的襯衫越發顯得他的身形修長,俊美的五官如阿波羅神,目光直直地落在t台中央的司徒白身上,似乎世間的一切都成為漆黑,隻有眼前的人,渾身散發著光芒。
他自她背後襲來,卻在離她一步的地方倏然停住。
第一排的貴賓們都懷疑,自己的心髒是不是忽然開始狂跳,竟然覺得呼吸都不暢起來。
下一刻,男模似笑非笑地環視現場一圈,手指微微一揚,一串鴿血紅出現在他手心。
那寶石美得炫目,每一顆都像是精心測量過,分寸絲毫不差,二十六顆副寶石襯托著中間那一顆主寶石,散發出奢靡光華。
在他為她戴上的那一刻,瞬間,那一身紅色長裙與那鴿血紅融為一體,交相呼應,華美不可方物。當真,風華絕代……。
所有賓客們都傻了,連攝影師都忘記了去拍照片。
有那麽一瞬間,彼此賓客都能聽到各自的呼吸。
“goonandtrytotearmedown
盡管試著把我擊倒吧!
iwillberisingfromtheground
但我不會輕易認輸,勇敢的站出來!
likeaskyscraper!
像那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
likeaskyscraper!
挺拔而出!。”
低啞深沉的音樂忽然音調一轉,高亢瘋狂,拔地而起,所有的觀眾像是突然被人從夢中震得心神一晃,頓時清醒。
“啪啪啪”——
就在所有人還有些恍惚不知身處何處的時候,一陣掌聲在觀眾席裏響起。
極冷靜,極自持,極清晰……。
喬老站起身,立在原地,朝著冷雲溪幽幽一笑,“bra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