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驚動魄
她自料到了蕭然要來,卻沒想,他來的這麽快,來的這麽雷厲風行……
雲溪眯著眼,遠遠地看著自那晚霞漫天處走來的男人,神色漠然,眼底冰冷。
benoit明顯地感覺到氣氛一凝,抬眼看了看身邊的嶠子墨,越發覺得這個冷雲溪不同常人。見那個自北麵漫步而來的英俊男子,身後不遠處似是停了一輛車,眯眼仔細打量了一番,心中一陣鼓動,慢慢閉上眼睛,隻當什麽都沒看到一般。
攝影隊的向導眼見大家的視線都停在那個東方男子的身上,急得渾身冒汗:“再不走,想走都走不掉了!”他們出生在這片詭異莫測的沙漠附近,天生對這裏的危險有異於常人的敏感,這個時候如果再不走,就可以真的一輩子都不用走了!
和雲溪剛剛說話聊天的那個德國男人趕緊對她打了個招呼:“那個人是你朋友嗎?讓他別磨磨蹭蹭的,趕緊上車!”在他看來,這個時候簡直就是和老天爺爭分奪秒了,偏那人還跑下車,當真不要命了嗎?
雲溪對於他的善意提醒,隻是微微一笑,似是不認識蕭然一樣,再沒看他一眼,轉身上了越野車。
嶠子墨從頭到尾都一直盯著她的反應,見她上了車,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卻是不置一詞,上了駕駛座,立馬緊踩油門,車子風馳電掣,benoit忍不住抓住把手,神情莫測。
攝影隊的那些人都是全世界各地跑遍的,顯然早經過各類風險考驗,車子開得極快,就像是風在背後推著一樣。那個導遊坐在第一輛車子裏引路,其餘的人都閉緊了嘴,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路線上。仿佛目光稍有轉移,等待他們的便是萬劫不複。
蕭然自雲溪上車後,便再沒有移動過一分。
隔了些距離,坐在車上的司機似乎並不敢上前勸說,隻是滿臉急躁地看著天氣,但即便滿臉冷汗,卻依舊耐心地等著。
蕭然的目光深深地看著那一隊離開的車隊,雲溪所在的越野車極為顯眼,他甚至連坐在她身邊的嶠子墨那嘴邊的一絲笑意都看得清清楚楚。
“跳梁小醜”!
這是在機關大院前,嶠子墨賞給他的四個字!
如一柄刀捅開了他的心髒,卻也似一桶冰劈頭蓋臉澆得他如夢初醒!
晚霞漸漸褪去,太陽依然隱約隻剩下零星的影子。西麵開始卷來一片漆黑烏鴉的雲,隱約間,竟似有雷霆之勢,席卷狂風眼見著就要傾軋而來……
蕭然目光不變,隨著雲溪的身影,漸漸遙遠而縹緲起來。
司機眼見那烏雲就要蓋過大半天空,臉色透出一份慘白,唇角微微抖動著,卻死死地望著蕭然的背影,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他以為,這一場世事在劫難逃時,蕭然目光一閃,盎然回頭。
“嘭”——
一聲悶響,車門發出一種沉悶而低調的聲音。
“跟上他們。”耳邊的聲音波瀾不起,似乎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司機心跳一頓,隻覺得,耳朵轟鳴起來。
手卻已經以最快速度啟動了車子,像是奔跑在草原上的豹,迅速到讓人懷疑自己眼前掠過的是一道閃電一般,轉眼就尾隨著那攝影隊的車子,一路疾行……。
車子裏沒有開音樂,連呼吸都自覺地放得很低。benoit坐在後車座上,看著天色,臉頰處開始微微收緊。
他望著前座的嶠子墨和冷雲溪,兩人神情都很平靜,目光處卻都有一抹深深的墨色,讓人看不出深淺。
他想到剛剛那個忽然出現在白沙漠的男人,顯然目標是冷雲溪,隻有一個司機跟著,卻從頭到尾將所有的一切視為無物的霸氣,他隱約在b市,似乎聽說過這麽一號人物。沒曾想,最奢侈嬌豔的宴會上,不曾相識,卻是在如今這氣候詭譎、生命垂危的埃及見識了一把。
“咦?他們怎麽突然改了路線?”benoit自沉溺在思緒中,再抬頭,卻看到前麵的車隊一下子改了方向,明顯不是朝著原來的路線行駛,眉頭一皺,心情忽然一沉。
嶠子墨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抿住的嘴唇透出一股慎重。
雲溪側頭眺望,見那黑雲幾乎蓋住了大半邊的天,他們這一行人的車隊宛若螞蟻一般在前爬行,眼見就要被那漆黑的天色蓋住,再一轉頭,卻見那輛車,竟不遠不近地始終跟在後麵。
目光一轉,帶出一片冷凝。
“前麵可能有石洞或者其他的遮擋物,車子跑是跑不過了,估計導遊準備找一個臨時避難處。”雲溪指了指遠方一座看似像山一樣的建築。
太陽已然全部落下地平線,整個沙漠呈現的再也不是那種曼妙美麗的乳白神韻,相反,光線越發的黯淡。
果然,如向導所說的一樣,風開始越刮越猛。
那強勁的力道卷起這滿世界的沙子塵埃鋪天蓋地襲來,擋風玻璃前,一陣大過一陣的碰撞聲、撞擊聲,連帶著呼嘯而過的風從四麵襲來。仿佛上一刻,觀賞到的奇妙美景不過是天上宮闕,黃粱一夢,如今卻是身陷地獄,求生無門!
benoit心沉到了底,如果那處山一樣的建築裏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等著他們的,便是被風沙活埋到底!
車隊的車子開得越發的快了,車胎好幾次都離開了地麵,越到了半空。
風沙使得可見度低得可憐,所有人打開了車燈,卻依稀隻能看到個影子。這個時候,一旦脫隊,再想找回來,無異於癡人做夢。
開了將近十分鍾,就在所有人幾乎絕望的時候,那導遊驚喜地狂叫道:“到了,到了!快!裏麵有一個山洞,所有人都進去!快點!”
那聲音帶著狂喜,本來在臉上綻開來的笑容還未來得及展開,便見那黑壓壓的烏雲準瞬間就要壓到眼前,那眉目間唯一的一點喜色,順便變成驚恐,帶著心驚動魄,連說話的嗓子都啞的張不開嘴。
攝影隊的人幾乎是第一時間下了車,立馬朝著導遊指的方向衝了過去。
隻有那個和雲溪搭話的德國人回頭看了一眼,見嶠子墨護著雲溪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神色一鬆,立馬不敢停歇地,用盡全身每一分力氣,奮力朝著那山的背麵跑去。
山,其實並不是一座真正的山,說起來,不過是一座經過多年風化的土堆。
卻不知道原來是什麽地貌,竟然有三層高樓一般高度,一處半封閉的洞口竟然被東西牢牢地堵住。
眼見就要逃出生天,卻峰回路轉。攝影隊的人都傻了一樣,呆滯地看著被堵死的入口。
墊在最後的導遊這時候啞著嗓子跑過來,指手畫腳了一番,卻見所有人都呆滯得一點反應也沒有,頓時顧不得說話,瘋了一般撲上去,使出渾身得勁,衝著那堆攔在洞口的障礙物,一陣狠勁。
下一刻,絕望的目光頓時閃動起來。
眼見,按洞口的障礙物竟然是一處可以移動的木質大門,隻是剛剛在門外蓋住了一些荒草,看上去竟像是和土堆一模一樣,讓人以為壓根被封死似的。
所有人同時跟著那導遊一起使勁,終於,那木質大門“吱呀”一聲,顫抖起來,很快,就被打開一個入口。
人們魚貫而入,背後已是汗濕一片。
雲溪和benoit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聲,牢牢地跟在嶠子墨身邊,進了山洞裏,卻發現裏麵竟然別有洞天。
“這裏有吃的。”攝影隊的人驚訝地看著放在角落裏的幹糧,神色驚疑,仿佛見到了世界上最詭異的事情。
導遊長籲了一口氣,眼見安然進了這處山洞,估摸著外麵的風沙即便再猛,這裏也不會出什麽意外。人一放鬆下來,幹脆坐到地上:“沙漠裏天氣說變就變,以防萬一,我們這裏的人常常會找一些可以避難的地方,放上一些食物和水。好在我記得,以前曾經來過這,要不然,這次就真的……”他後麵的話沒說下去。
沙漠裏的人相信萬物有靈,便是語言,說出來了就收不回去了。所以輕易不會說那些不吉利的語言。特別是在這種急需運氣的時候,就更不願意想到那些不好的可能。
所有人都大呼“萬幸”。
神色間多是撿回一條命的慶幸。
隻嶠子墨的眉間一絲神色都不顯露。
benoit見眼下性命無憂,看到他的模樣,頓時挑起眉頭,似是才想起,在他們身後,此刻亦有一個異鄉客,正在這漫天沙塵中,生死未卜。
他回頭看了一眼冷雲溪,想要在她眉目間找出點線索,卻第一次發現,這個讓他暗恨嶠子墨“不務正業”的女孩,竟然像是一座雨前觀音,明淨莊嚴,目光空靈,荏苒含笑,端的是,深不可測……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如雷聲貫耳,待要張口說什麽,卻聽,那麵已然闔上的木質大門上,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敲打聲……
整個山洞內,頓時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