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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

  明明腦子都已經被那熱度燒得麵色帶上一片潤澤,蕭然的臉色卻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他冷然地看著麵前這張臉,心底沸騰著一種暴虐的衝動,隻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將他臉上所有的笑容撕得粉碎。讓這個世界徹底染上一片血紅,讓這片靜謐的莊園被血腥包圍,甚至,讓那連綿不斷的燈籠下,耀出一片慘淡。


  黑衣人門像是嗅到了殺氣,一個個從暗處浮現出來,如在波濤平靜的大海下突然冒出的氣泡,層出不窮,越發讓人覺得多的刺眼。


  張先生笑著擺了擺手,忽而低下頭,靜靜地對上蕭然的眼睛:“再過一刻鍾,她腦子都不清楚了,到時候,你覺得你還有力氣去管她願意不願意?難道你還真的修身養性了,對上冷雲溪偏就成了個情聖?蕭然,別讓我笑破肚皮。說到底,你也算不上什麽潔身自好。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以後,你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嶠子墨坐擁美人歸了。”


  嶠子墨——


  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閃電忽然劈開他的視線,他隻覺得麵上的熱意一下子散去了不少,心,卻冷得刺骨。


  多少次在她門口徘徊,多少次看著照片上的倩影獨自天明。


  埃及的白沙漠裏,在那個洞窟裏,他多麽期待從此風沙再也不要離去,就這樣一直靜靜地,呆在那個漆黑的地方,耳邊聽著她的呼吸,靜靜地i閉上眼,哪怕不能相擁,至少,她在那,他還能欺騙自己,如多年前,她依舊睡在他的身側。


  隻是,她的笑再也不屬於他,她的柔美亦已經有人接住。她的世界裏,從此,嶠子墨入駐進去,而他,她甚至連譏笑都不屑一顧。


  張先生微笑地看著蕭然為了“嶠子墨”這三個字心神大動,滿意地拍了拍手。


  黑衣人中走出一個人,依舊是那個開車人,“蕭先生,山莊裏的客房已經準備好了,我領您過去。”


  說罷,就準備讓人扶上毫無力氣的冷雲溪一起離開。


  蕭然一把揮開旁人的手,緊抿雙唇,忽然一個使力,將雲溪整個人撈入懷裏,慢慢地將她整個人報了起來。


  熱意從衣服摩擦間滲透過來,那若有似無的香氣引誘得他這個人麵色越加躁動。


  領路的黑衣人隻是微微一頓,便轉過身去,直接朝著布置好的房間走去。


  黑色的夜,蟲鳴間歇響起,雲溪難受地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蕭然渾身一顫,幾乎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住,隻覺得,自己最大的意誌力都在以摧古拉朽的速度瀕臨崩潰。


  這一段路,走了五分鍾,卻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直到他將冷雲溪整個人放到床上的時候,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濕得透底,自己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雲溪一跌入床上,整個人就滾到了內側,蹭著床上的被子,似乎在尋找什麽,又像是在渴求什麽,眼底的清明徹底散去。


  蕭然沉默地垂下眼,目光卻漸漸不受控製地順著那一段纖細的頸項往上移,直直地停在那漂亮的唇上,隻覺得,腹下的騷動越來越不受控製,整個人如同在油鍋裏煎炸一樣,恨不得立即墮入感官世界,至死方休。


  黑衣人看到這,目光中猶如鬼火,微微一閃,隨即,整個人消失在這夜色中。


  屋內的燈開著,朦朧中散出暈黃的光圈。


  蕭然像是整個人入了魔一樣,狠狠地貼在她的臉上,鼻息間都是她的氣息,不夠,不夠,一點都不夠。


  纖細的小腿露了出來,白得像是一截美玉,無暇清透,讓人移都移不開眼。


  他忽然卷起她的發,將她整個人都摟入懷裏,以臉貼麵,目光灼熱地盯著那一點朱唇。


  恨不得含著它,吮著它,將它當做絕世珍寶藏著它。


  眼中的清明漸漸散去,他俯下身,越來越近。


  終於,離她的唇,隻有一寸距離。


  可就是這一寸距離,他卻堪堪停在那裏。


  任耳後都沁出隱忍的汗,嘴角微微抽搐,這一刻,卻死死地閉上了眼。


  如同膜拜一樣,他以額頭抵儗著她的額,如同朝覲之人,深深俯下身體,長跪不起。


  “我怎麽舍得……。”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這麽清明,任何的衝動在她麵前都像是一塊冰涼透骨的石頭,割得他心頭血跡粼粼。


  他傷過她,那時,不知情為何物,自詡風流,睥睨世界,愛得毫無承諾。隻當自己為了兄弟,許了一次義氣。到頭來,世界顛倒,萬念俱灰,才知,他才是最蠢的那個。


  而今,她帶著滿身記憶孽火重生,他怎麽舍得,再讓她受一分傷?


  鹹澀的液體順著雲溪的額頭慢慢滑落,連眼睛都無法徹底睜開的美人似乎感覺到了那千年難以見到的眼淚,趟過他絕望悲苦的心,印在她的眼角,如同一幅油畫,美得淒豔。


  誰曾想,商界的神話,竟會為了個女人,無聲哽咽。


  “雲溪,你醒醒,醒醒。”他的唇齒含著她的名字,輾轉反側,若這數百個日日夜夜,每晚充斥在胸口的每一寸,恨不得從此再也不分開,再也沒有那麽苦痛悲涼的夢,夢裏淨是她離去悲憤的眼,那輛車子碾壓過去的骨頭錯位聲,如寒風北吹,生生將他釘在原地,進退不得。


  這個身體,這麽陌生,陌生到他更本無法將她與笪筱夏混為一談,又何其熟悉,自他此次猜測她的身份起就再也揮之不去。


  他的心如同天平,一邊被禁錮在久遠的過去,一邊又恨不得狠狠地捉住她飄渺的行蹤,再也不肯放手。


  他輕輕地笑,炙熱的皮膚地下,血液似乎都開始燃燒沸騰起來,可他的眼神卻那麽悲壯和寂寥:“起來,懶蟲,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家裏人要擔心了。”


  摩挲著她發絲的手開始顫抖,藥力越來越重,他的目光卻越來越迷蒙。


  誰曾想,卻在這時,卻倏然對上一雙冷然清澈的眼。


  他一怔,全身像是被人抽取了筋骨,隻覺得一股酸澀從脊梁處滿眼到頭頂。


  不是悲憤,不是狂喜,隻是覺得慘淡。


  卻隻呆呆地看著她睜開眼睛,眨了眨眼角的濕潤,將他的那滴淚一手抹去。空靈的雙瞳猶如黑夜裏的妖媚,天然清雅中帶著淡淡的冷然,哪有半分中了腰的反應?


  “你故意演戲?”戲如人生、人生如戲。曾幾何時,他笑她區區一個操盤手連股市都看不清名,如今,卻是他從頭到尾被她把玩在手中。


  不,或許,不僅僅是他。


  就連生意場上百戰成精的張先生不照樣也是她的手下敗將?


  論心計,她比所有人都棋高一著。


  “死過一次,你覺得我還會那麽相信別人?”這世上,既然是藥,哪裏有解不了的道理?不過是故意說給人聽,削弱人心底惟一的奢望罷了。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張先生不過是冷眼看著他們兩被眼前這熊熊熱意折磨得毫無抵抗力,心底順從身體欲念,當做是被人陷害的結果。


  事成之後,他若願意,道出前因後果,反倒是倒打一耙,自然說這是他們本來就心甘情願,他不過是用了點手腕,幫人達成好事,算起來,還是真正的月老。


  連詹溫藍的接近,她都早有準備,更何況從一開始就善惡不明的張先生?喝茶?她從進了這座山莊起,從頭到尾都在做戲,看戲的人自以為導演了一出絕世好劇,卻不知道,她為的就是今晚這最後一出——引蛇出洞。


  與其日日防備,不如乘早與他撕開臉皮。


  唯一沒料到的卻是,蕭然竟然真的中招。


  她伸出手,靜靜地撫在他的脖子上,跳動的靜脈和皮膚上的滾燙無一作假。


  哂笑,帶著滿滿的肆意,“隻有對自己信賴的人才會放下戒心。蕭然,你從來不是無知少年,張先生憑什麽讓你放下戒心?”


  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讓人下意識放下防備。


  雲溪不認為以剛剛蕭然和張先生的爭鋒相對來說,是多麽親密的夥伴,哪怕是合作,怕也是利益占得上風。可為什麽,以蕭然的能力,卻不動他?為什麽寧願這樣隱忍都不肯與他徹底決裂?

  蕭然重重地閉上了眼。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今晚這出戲真正的主角。


  無他,她順著張先生的戲路走下去,為的就是這一刻,探尋張先生最大的依仗!


  憑什麽他敢大庭廣眾下將她“請”到山莊裏下藥?憑什麽他設計了蕭然不怕被他報複?憑什麽以為動了嶠子墨的女朋友還能安然無事?


  她看得分明,這一切都隻有一個答案,而結果,就在他這裏。


  蕭然張了張嘴,薄唇微動,望著雲溪的眼,卻終究轉過臉去:“蕭氏不能動他,我,也不能。”


  那麽深,那麽涼,帶著深深的絕望,似乎從此白晝到天明,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光明……。


  而此刻,門內的兩人,都不知道,正準備坐車離開的張先生,此刻腦門上忽然多了一件東西——黑漆漆的槍口。


  “我的人,你也敢動!”貴豔的聲音如從天而降,冷漠而冰冷地從身後響起。


  “咯噠”一聲——


  保險栓一響,月下某人冷冷地勾唇一笑,豔傾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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