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他
——晁凡。
雲溪掛了電話,走到窗台前,一個人對著月亮沉思。
她以為她與他的交際,僅止於埃及——在她明白地拒絕了凮崢之後。
仍記得那煙雨江南似的庭院,身為一代財經傳奇的晁季侖溫雅地走在回廊上,回旋的石子路旁帶著青草的氣息,凮崢說,這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雲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資料,短短數語,平板電腦上對他的評價精辟而簡練——“手法犀利,思維靈活,不參合任何雜念,仿佛整個人做事時猶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擾。”
自埃及那奪得鑽石設計大賽的慶功宴上,凮崢當著全場富貴權勢的人物麵前宣布“冷雲溪,是我傾慕的女人。”之後,她以為便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可言了。
他是她的師兄,是她學習金融風投的前輩,是給予她六十億美元投資的注資人。可就是這樣的人,他的任何多於普通同門之情之外的情感她皆無法回應,於是,便隻能過水無痕,任它如天邊的一道雲霞,慢慢消散。
她卻不知,當時,她已然覺得那是訣別,他卻已經為她安排了晁凡,隻為了金茂國際的紐交所上市一馬平川!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晁凡壓根沒想過掩飾,竟然在埃及與鎏金、司徒白在那晚一起“散步”的時候,就和盤托出。
而鎏金想當然的認為,以晁大師獨子的身份和凮崢對她的“傾慕”,雲溪肯定知道他去了金茂,所以一直沒有提過,於是,竟然一個耽誤,到了現在,她才知道,晁凡就是那個負責金茂國際盈利預測和風險管控的人。
雲溪搖頭苦笑,這情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張翠在門口敲門:“雲溪啊,你說是明天早上我們就去買衣服,還是中午吃了飯再走?”
母親最近心情很好,她知道,詹溫藍之後,整個冷家都怕她無法走出那個圈。自嶠子墨與她明確了關係後,多少人暗中穩了心,大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下午吧?鎏金剛剛約我早上去遊泳。”雲溪想了想,打開門輕輕一笑。
“這樣啊,也好,下午幹脆讓鎏金、司徒白一起,我們四個一起買衣服,人多熱鬧點。”張翠笑,突然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她畢竟和小輩們審美眼光不同,說不準自己喜歡的,現在已經不流行了。雲溪的這兩個室友平時關係都很好,乘著有空,一起出來逛逛就當休閑。
雲溪勾了勾唇,司徒白?“小白最近接了一場美國的秀,大概沒時間,明天就我們三個吧,正好在外麵吃飯,我有點想吃淮揚菜了。”
張翠點頭,“那你早點休息,”心底卻在歎息,果然各家孩子都張大了,江南名門的司徒家正牌小姐,如今也已經不是那個整天晃蕩的“小白白”了。
雲溪覺得母親臉上那抹疼惜對於司徒白來說卻算是多餘。
從埃及回來後,她就再也沒有司徒白的消息,還是剛剛鎏金告訴她眼下小白根本不在國內。
小白是個太重感情的人,當初厲牧追她追得那麽久,她才欣然答應,一方麵是因為身為女子的嬌羞和矜持,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在大家族裏見多了太多的負心才對於那個花名在外的男人越發遲疑。
誰知道,下定決心最後賭了一局,卻是輸的體無完膚。
香港的選秀落幕後,她的重心漸漸地開始往時尚界轉移。雖說當初pola和cris都對她百般挑剔,但不得不說,有些天生的財富一旦經過發掘,就會發光發熱。
小白白,如今,已早不是當初那個休學一年,躲避情殤的女孩。
任何的成長,都要付出代價。
雲溪知道,這會很苦,但是,隻要經曆了,身上都會留下痕跡,那痕跡看似錐心刺骨,有時候,卻是鳳凰涅槃的榮耀。
第二天一大早,李嫂早早地就準備了早餐,笑嗬嗬地看著張翠和雲溪已經吃好了,將披風遞給張翠:“今天天氣這麽好,夫人和小姐多玩會,晚上要是不回來吃飯,打個電話就行。”
兩人笑笑地應了,乘了車到達商場的時候,鎏金已經在那等了一小會,手裏拿著本雜誌在消磨時光,一見她們過來,立馬招手:“伯母好。”客客氣氣地向張翠問好,如同十佳好青年,長輩麵前,這些禮儀,自然滴水不漏,一臉知書達理好女子狀。
張翠高高興興地牽著她們兩人的手,就往商場上走,一副帶著兩個千金來灑金的樣,頓時引來不少工作人員的躍躍欲試。
雲溪也不勸,張翠看中了什麽,讓她試她都不拒絕,安心地如同一個洋娃娃般接收任何指令。
這般賢良淑德,引得鎏金心底嘖嘖稱奇,從來不知道,雲溪竟然有這麽聽話的一麵啊。
一個上午,三個人手上拎滿了各式琳琅滿目的東西,壓根沒有絲毫力氣再去逛店了,雲溪終於抽空將購物欲正濃的母親勸到了樓上的餐廳。
四十六層樓的高度,可俯瞰整個城南,來去彬彬有禮的服務人員低聲在一邊將菜單遞上,張翠側頭問:“今天有什麽新鮮的海鮮嗎?”
下麵的人自然客客氣氣地回答,雲溪和鎏金並沒有什麽忌口的,三人隨便點了五個菜,坐在椅子上,聽那悠揚的鋼琴。
張翠去衛生間的功夫,鎏金終於不再裝千金小姐範,扯著雲溪的胳膊,各種研究。
雲溪喝了一口茶,淡定地看她一眼:“在看什麽?”
“我在看,是不是跟嶠公子定下來之後,心性也變了,剛剛我看你那副乖乖好女兒的樣子,差點沒嚇得我心髒停止。”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從來都讓人出其不意的冷雲溪,竟然今天會做乖寶寶,簡直和芭比娃娃一樣,讓她換什麽衣服就換,沒一句二話的。這也太詭異了吧?
雲溪看了一眼窗外,“難得能讓老人家開心,乘現在能多陪陪也是好的。”
鎏金聽出了點意思:“你是說,過段時間就沒這個機會了?”
該不是又有什麽事吧?這才剛回國呢。美國總統也沒她這麽忙啊。
雲溪看她一眼:“過幾天,我約了藍朝升把晁凡叫到公司去碰麵。”
怪不得昨晚在問到底是誰插手了金茂國際。
鎏金搖頭,“你到底是什麽打算,前段時間到處都風風雨雨,猜你一定會對人出手,怎麽現在所有的精力都投在工作上了?”
不能怪她八卦,實在是她也弄不清雲溪的打算。
明明從美國哈佛商學院鍍金回來,才、財,人,什麽都有了,連嶠公子都已經為她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外,可她為什麽要調轉精力回到金貿國際?
既然晁凡都已經插手了,她何必自己還要攙和進去。金貿國際的上市儼然不會再出任何紕漏。
雲溪淡漠地看了一眼手邊的碗筷。她不是不信任晁凡,而是,財經這東西,隻有自己親自下手了,才能知道自己的斤兩。
她當初去國外留學,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目前以她的能力壓根不能和蕭然和蕭氏一較高下,所以她去充電,她去學習,她去尋找自己缺失的東西,如今,既然已經箭在弦上,為什麽要放棄那麽辛苦積攢的經驗。
雖然說見到晁凡後,她的決定會有些傷人,但她的打算不會變。
鎏金認識她很久,久到雲溪眼下眉峰的輕輕一簇,她便知道她的打算:“你準備勸晁凡放手?”
“對。”雲溪也沒準備瞞她,輕輕點了點頭,隻有沒有任何外援協助的情況下,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深淺,也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能鬥到什麽程度。
外公公司的調查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她如果再不能恰如其分的“介入”,後麵這個謎團隻會越來越大,不是她對卓風的能力不信任,而是這個世上,與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
隻有自己,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
鎏金指尖彈了彈桌麵,“我看這樣吧,我先約晁凡出來。”
晁凡肯幫雲溪,主要還是看在凮崢的麵子上,再怎麽說,別人也是好心,可這樣的好心要是被雲溪直接拒絕了,任何人都會寒心,覺得她不識好歹。凮崢是心甘情願的,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一個處理不好,晁凡到底會作何反應,她還真的有點心驚膽戰。
雲溪看著鎏金滿臉苦惱的樣子,頓了頓,慢慢說了聲:“謝謝。”
恰好這時,張翠回來,詫異地看著雲溪,“你謝鎏金什麽呢?”
側頭,麵相陽光,任無限風景競入眼簾,雲溪輕笑:“當然是謝謝她今天陪我們逛街。”
張翠恍然,看著雲溪的眼睛,暖暖一笑。
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忽然覺得有點傷感,但又有點欣慰,轉頭卻對著鎏金舉起茶杯:“的確該好好謝謝,來,阿姨敬你一杯。”謝謝你一直陪伴在我女兒身邊,做她最好的朋友。
鎏金一愣,趕緊雙手端起茶杯,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弄不清雲溪和她母親今天這是怎麽了?
雲溪卻不得不歎,張翠或許知道了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