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關頭
“各位蕭氏的員工,今天在這裏見到大家,很高興,也很無奈。”麵色平淡的張先生平靜地掃了全場所有人一眼,目光犀利,帶著一種遲暮老人絕不會有的崢嶸之氣。
所有員工一愣,隻覺得,這句“無奈”越發引人心情惴惴,難道真的是蕭然出了事,由這位老人家出麵主持大局?
“相信大家也知道,最近公司發生了不少事。股價也曾一度跌停。我本來早已不管公司的事,但是昨天發生了件事,以至於我不得不出來。”說到這,他忽然一定,頓時,下麵所有的人像是炸了窩一樣議論起來。
果然,昨天聽到的風聲真有其事。
蕭然當真被恐怖人士綁走了!
敢在金融街爆炸的人絕對不是什麽普通小賊,如今連警察都沒有插手這事,公司內外連個警察的影子都沒有,想來肯定內有隱情!
“安靜!”一個股東麵色難看地走到台前,大聲喊了一句,所有的人果然立馬又靜了下來。
“我知道各位在業內都屬於翹首,自蕭氏在美國成立分公司以來,業績一直直線上升,從來都是各大區爭相學習的楷模,如今,我話放在這,不管我孫子蕭然如今身在何處,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們的薪資就一個子都不會少!”張先生滿臉肅然地環視一周,眼角細微的皺紋微微帶起,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權威和信服。
這世上向來是最現實也是最世俗的。忠誠度,那是在有一定物質基礎的情況下,才能享有的。比如說,和蕭總站在同一陣營的股東們,此刻,任是這位張先生說話說的再漂亮,怕也絲毫高興不起來,可是對於普通員工來說,能保證他們的公司毫不縮水,誰來當這個領導,目前來說都無關緊要。大不了,若是蕭氏發展不好了,以此為平台跳槽出去就是。這也是最後不得已的一步。
女員工們眨了眨塗得纖長漂亮的睫毛,忽視一眼,心裏已然精明地將這事的前後思量了一番。對於她們來說,蕭氏的門麵,那位高傲到高不可攀的蕭總若是在此期間被人奪了大權,到底還是有些可惜了。
“所有的同事,大家安心工作,關於蕭總的事情,我們會抓緊處理。”有位股東想了想,覺得張先生閉口不談自家孫子的事情,著實有點不打自招,到底還是出來圓了個場。
張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就在他覺得自己被懷疑的當下,張先生卻忽然沉下眼簾,愴然落淚:“各位對我孫子的擔心,我很感激。自蕭然成年以來,萬事都以事業為重,從來不曾懈怠,我這個做祖父的,雖然已經半邊身子都要奉獻給上帝了,但無論如何,我會替他守好這份產業。我也向各位鄭重承諾,蕭氏,不管其他地區分公司的業績如何,在紐約,覺不會就此沒落!”
明明年紀過百,聲音卻如此擲地有聲!
此前還心存疑慮的眾人,頓時打消了念頭,笑嘻嘻地展露笑顏:“有張總的這句話,我們都要放心了。”
站在張先生身後的幾位股東,頓時覺得心頭一鬆,隻感覺繃著這麽久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了。
不管蕭然什麽時候會回來,張先生的這一步棋算是徹底穩住了。公司裏的人脈和名聲既然已經出來了,這最難的一步已經邁過去,後麵,不過是收買人心,對於資本世界來說,這就是最簡單的事。
多媒體大廳裏,一時間眾人的情緒都十分放鬆,卻不料,就在大家要離開的那一刻,大廳裏的影像儀突然一亮。
刹那間,四周一暗,所有人驚訝地叫了起來。
這,到底是誰幹的?
難道說恐怖人士其實一直潛藏在公司內部?
“啊!”有恐慌自然就有推嚷,再卓然的精英人士在恐懼心理的麵前,依舊軟弱得讓是個紙老虎。饒是平時再大氣淡定的經理們,此刻臉上也不覺多出幾分驚恐。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徹整個大廳!
“怎麽,眼看著他出息了,你們準備轉投陣營是吧?我告訴你們,牆頭草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你們也不想想,他前段時間還變賣資產,籌集現金,現在倒是連媒體都能左右了,要是知道你們一開始就背著他打算盤,他還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們?”譏諷的聲音和剛剛擲地有聲保證員工薪資的聲音如同一轍,隻不過,剛剛站在大廳台上正中央,他的聲音是那般淩然不凡,而此刻,出現在影像儀中的那個側臉卻是鬼魅叢生,陰翳詭譎!
整個大廳裏的人像是突然被人打悶了一樣,所有的動作就頓住了,每個人都定定地看著位於張先生等一幹人的背後,那裏,精密的儀器正將昨天所有發生的一切還原在每個人的麵前。
“關掉!快給我關了!”張先生麵色漲紫地回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一切,隻覺得心口處一陣不規律的跳動,整個人頓時晃了一下,下一刻,卻死死地穩住自己手中的麥克風,神色強自鎮定:“是誰在故弄玄虛?有本事,站出來說話!”
明明人滿為患的房間裏,卻因為底下沒有一個人吭聲而顯得偌大的地方空蕩無比。
原已覺得勝券在握的諸位股東,冷汗津津地看著屏幕上自己垂著頭畏手畏腳地聽著張先生說話的樣子,隻覺得自己的背後一陣冷汗。
是誰?究竟是誰拍下了這段視頻?又能在蕭氏這樣保安嚴密的地方來去自如,偏在這個時候放出視頻來?
如果是蕭然……
他們隻覺得一陣驚慌,剛剛還燦爛至極的未來,轉眼睛就像是塵埃,碎得滿地皆是……。
“站出來,有本事,別跟我藏頭露尾!”那端,張先生的臉上已經青筋乍起,若是手上有根拐杖,怕是此刻都要給他敲得震天作響!
雲溪和嶠子墨坐在大廳角落的陰影處,望著張先生那性情大變的嘴臉,臉上升起一道懶洋洋的笑意。
“他說我們藏頭露尾,嘖嘖,我算是見識到‘豬八戒倒打一耙’是什麽意思了。”雲溪支著下巴,看著台上急得團團直轉的那批人,隻覺得像是一出蹩腳的喜劇,還是黑白的膠片電影那種,當真沒什麽意思。
嶠子墨側頭看她一眼,某人眼底的不以為然和索然無味已然明顯到幾乎要打哈欠的地步,看來,沒有看到親祖孫鬩牆,她可是失望的緊。
隻是,她這模樣,三分奚落,兩分隨意,更多的卻是滿滿五分的吊兒郎當,當真讓他看了忍不住想要勾在懷裏,肆意疼愛個夠。
心隨意動,下一刻,他勾起她下巴,慵懶一笑:“所以,你準備出去和他過過手?”
她這個女人,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卻是連詹家都能連根拔了的,他可不認為,她會任張先生在那叫板,卻縮在這毫不所動。
雲溪卻倏然抬頭看他一眼,眼底滿滿的全是揶揄:“他們蕭家人爭權奪利,和我有什麽關係?誰贏誰負,對我來說,沒區別。”
不過,蕭然會那麽簡單地就被誑,她還真的有點吃驚。
從前那麽精明的人,如今腦子是果然鏽掉了。
明知道她身邊有嶠子墨,竟然還會相信張先生派人說的那一團鬼話。
如今,雖然覺得不屑,卻到底得承諾,這個男人是當真陷了進去。隻可惜,遲了太久,她早已不需要他如今的這份執拗與真情……
那廂,站在台上,叫囂了許久,卻不見有人出來的張先生已經氣得臉色漲紫,連氣息都完全失去了節奏,轉頭正要拿起麥克風開口,卻聽一道冰冷如潭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那一瞬,他隻覺得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我不過出門開了會,沒想來回來竟然會碰上這麽大的陣仗。”冰涼的,甚至隱約還含著笑意的聲音如沁石一般,帶著蕭然特有的傲然之氣,在這個房間裏靜靜蕩開。
頓時,台上的所有人像是打翻了醬油瓶,臉色黑到底,身邊的幾個股東們也是各個身形僵硬,仿佛在那一刹那,所有的表情定格在臉上,荒唐可笑。
而投影儀上的影像映在張先生那瞬間慘白的麵容上,隻覺得陰森恐怖。
所有員工見到這般峰回路轉,哪裏還有閑情去在意張先生此刻的表情,頓時激動地叫道:“蕭總!”
蕭然隨意地擺了擺手,目光在影像儀上微微一頓,隨即若有所思,別有深意地在那幾位股東的麵前輕輕一掃,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語氣對著張先生輕笑道:“至於我會怎麽對待‘牆頭草’股東們,就不煩您費心了。”
“你!”張先生充滿憎意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麽語氣?我好心為你主持公司雜物,倒是反倒被嫌棄了?怎麽,長大了翅膀硬了,如今連長輩都不看在眼底了?你腦子清楚的話應該還記得,這蕭氏,可是從我手上傳給的你!”
蕭然目光刹那間冷到可以將時間凍結:“所以,如今的當家人是我,不是你。”再唯我獨尊也要量力而行,自詡為孔明在世,也要看看自己的手段夠不夠硬。玩囚禁卻玩得不夠格,如今被當場拆台了,卻來擺長輩的譜,這世上哪有這麽簡單的事!
頓時,地下一片愕然,祖孫爭權的大戲算是徹底被蕭然扯下了那片遮羞布!
雲溪隨意靠在椅子上的動作也隨之微微一變,挺直了腰杆,半倚在嶠子墨懷裏,眼底像是被人點燃了一息燭火一般,搖曳閃亮:“總算沒白跑一趟。”沒想到他還真的能自己跑出來。
明明被圈禁了,身邊又沒個人通風報信,他到底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望著台上顫顫發抖的張先生,雲溪隻覺得,這場戲,終於到了精彩的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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