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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騰飛

  當氣流從身邊四麵八方撲麵而來時,你會感受到什麽的情緒?


  雲溪不知道常人是什麽反應,但是,當她被嶠子墨摟著,墜入萬裏高空中的那一刻,淩空的眩暈感還未來得及體味,便已經被那種吞噬人心的失重感瞬間包圍。


  那是一種,萬裏山河、日月星辰都不能與之匹敵萬一的感覺,呼嘯的風像是要將人整個撕碎,毫不餘地,身上的登山服被掛的呼呼作響,卻不能和耳邊那種血液奔流的感觸相比。這是一種,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一夜,與死亡直麵相交的片刻,便是這種極致到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瘋狂。


  有那麽一瞬間,雲溪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與世隔絕的境地,凜冽的風、狂嘯的氣流,在她眼前劃過,她不過是睜著眼,淡淡的望著,目光卻似乎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嶠子墨隔著擋風鏡,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卻很敏銳的發現了她的神思似乎帶著微妙的奇特。


  忍不住用手握了握她的掌心,這一刻,耳朵裏的袖珍接收器裏傳來他的聲音。


  無它,隻有三個字。


  “冷雲溪。”他喚她,聲音低沉而平靜,仿佛穿越萬水千山,換得的便是這一聲低啞而情深的呢喃。


  雲溪在那一刻,明明身在煙霧繚繞的空中,卻似乎直直地看進到他眼底最深的那一處。不知為何,剛剛陷入的情緒迅速被抽空,隻覺得,這天地間,似乎,在這一刻,隻有他和她。


  天旋地轉,騰雲駕霧,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以前她不知道,這一刻,卻在他的懷裏,在他的眼底,她似乎悟到了什麽。


  於是,微笑。


  展顏的眼角,帶著古代王謝都不可企及的風流肆意。


  平生所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抵得上眼前之人半分風華。她卻不知,此刻,萬裏碧空,她的這一微微一笑,卻是讓那絕世男子心神俱顫。


  手指微動,還未說話,卻見眼前的女子忽然皎潔一笑,原本扣在懷裏的嬌?軀微微一動,他還未反應得及,卻已被她輕輕一手推開。


  在他震撼驚異到瞳孔放大的瞬間,她已全然敞開手腳,自由而靈活地離開他的懷中。


  那一刻,他第一次刻骨地感觸到,從來深深隱匿在她骨子裏的狂傲。


  她的天地,不僅僅是限於他的懷裏。這天地,隻要她想,便是第一次立於這完全無法自如互動的天空,她也能傲然一笑,去覓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他看得分明,映在她眼底的興奮和自得,就仿佛,她壓根不是第一次跳傘,也壓根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刺激。


  明明該擔心,明明該氣惱她如此的膽大,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像是忽然她的笑弄得迷失了心魂,目光貪婪而眷戀地望著她的身影,勾唇,竟隱隱生出一絲豪邁。


  這,就是他看中的女人。


  不會嬌氣撒潑,她的靈魂,遠比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要來的驚世風雲。


  可他不知道,此刻坐在直升機上,望著冷雲溪就這樣直接推開boss,自行騰空跳傘的駕駛員,已然嚇得背部全部汗濕。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竟然哆嗦得發不出聲音。


  掛在嘴邊的麥克風裏除了傳來他深沉的呼吸聲,竟是連一絲其他的雜音都沒有,仿佛,自己坐在眼鏡蛇上不是看著別人跳傘,而是生生地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眼睜睜地被扼住了呼吸一樣。


  那,那可是什麽經驗都沒有的boss嫂啊。


  他簡直懷疑boss是不是被驚呆了,竟然連一絲反應都沒有。


  別說是平常人了,就算是他們這些從各大基地挑選出來的精英,沒個幾年的日積月累的訓練,誰敢這樣背著個降落傘就直接往下跳。


  我的祖宗佛爺誒,這裏這是野外公園,誰知道會降落到什麽地方,萬一落在湖裏或者是野狼獅子觸摸的地方,就算是他開著直升機上演全武行也來不及去救人啊。


  “boss!”他一個機靈,忽然大叫出聲。麥克風裏的聲音將嶠子墨一下子驚醒,他怔了一會,才仿佛一下子清醒過來。


  那一瞬間的自豪之後,便是驚魂。


  隻不過是轉瞬間,雲溪便已經離他有三米之遙。


  如果是在平地上,這不過是走過去伸手的距離,可是,在這萬裏高空之上,在這不停下降盤旋的境界,想要隨手就將一個自由降落的人撈到懷裏,談何容易!


  嶠子墨幾乎是緊緊盯著冷雲溪的一舉一動,身體已常人無法想象的弧度彎曲著,他每變換一次動作,都離雲溪更近一點。


  而她,隻是笑著眯起那雙眼,靜靜地俯瞰著大地。


  雲層就在腳邊,地麵上的一切都渺小得根本無法辨識,她於是抬頭,在他那雙幽深清透的眼睛裏,緩慢卻極堅定的伸出右手。


  坐在直升機裏的人,僵硬地對著那勻稱的一截手臂微微發呆。


  似乎,自從認識了這位boss嫂之後,他的認知總是在不停地發生著變化。


  在空中要保持身體平衡,這並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事,要知道,風速、天氣、濕度,這一切都會影響一個人在空中的降落角度和速度。


  當一個人在無法保持正常受力時,很多看似很簡單的動作,想要完成,除了需要極堅定的心智,更需要的是千錘百煉的鍛煉。


  而他可以從冷雲溪的四肢、體型等方麵很堅定的判定,她絕不可能受過這類相關訓練,那麽,這看似極其簡單的舉動,實則需要日積月累的身體訓練,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此刻,比他更驚奇的,應該是嶠子墨。可眼下,他已無暇他顧。


  望著雲溪伸過來的手,他輕輕雙腿一並,在空中以一種看似很隨意,卻讓常人難以企及的角度,往雲溪的方向,忽然一衝。


  隨著降落的時間越久,氣流越發的變幻莫測,原本看似輕輕一觸便可碰到的距離,片在半路出了岔子。


  雲溪和嶠子墨的手竟然在輕輕一碰之後,便隨著慣性,觸之即分。


  差一點!

  嶠子墨心頭一沉,可已經被氣流帶著轉了方向,因為剛剛衝得有些猛,竟然是他掉在她的下方,位置,恰好相反,掉了一方向,而剛剛那麽好的機會,幾乎再難碰上。


  這一刻,連呼吸都帶出一種沉重。


  他扭頭,輕輕地看她一眼。


  卻被她打斷了話頭。


  “別擔心。”她終於開口,說話時,似乎都能聽到氣流亂竄的聲音。


  可不知道為什麽,嶠子墨那急速跳動的心脈卻為此緩緩平息。


  他從在香港對她表明心跡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世上,他再難遇到一個女人如冷雲溪,這般從容、這般氣度、這般讓他映入心底,但,此時,他卻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一句話竟然能讓他的情緒發生這麽大的改變。


  “嶠子墨。”她叫他的名字,那聲音裏,分明含著絲絲笑意,絲毫不像是在半空中,連降落傘要怎麽打開都不知道的人。可他比誰都清楚,這分明是她的第一次跳傘,絕無其他。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她卻又一次成功打斷了他的聲音。


  她說,“嶠子墨,這一次,換我來。”


  他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她雙腿一並,如一支筆直的箭,和他剛剛的動作如出一轍。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心髒跳動得極緩極緩。


  她說,這一次,換她來。


  是單單指的靠近他,還是,一語雙關?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深想。


  隨著重力的影響,他們已然穿過雲層,離地麵的距離越來越近。


  那種被迫往下墜落的感覺越來越清晰,離拉開降落的時限越來越近,再不抓住,她即便背著降落傘,也無法安全生還了。


  嶠子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到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平靜。


  慢慢敞開雙臂,他平靜地,近乎以一種信任到無底線的態度,望著她,俯身衝來!

  這是一次孤注一擲!

  他不知道,她的身體韌性如何,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但是,他相信,既然她讓他放心,她便不會讓他失望。


  空氣,從來沒有讓人感覺到這麽沉重過,在她與他之間像是劃開了萬重千山。


  明明那麽近,他卻無法突破地心引力,從下往上去摟住她。


  所以,這一刻,隻能靠她自己。


  像是一次冒險,又像是一次奇緣。


  他分明在她眼底看到了極致的興味,然後,一個毫無遲疑的俯衝,竟是,毫無瑕疵地,直接撞上他的懷裏。


  那一刻,就像是自己失而複得的心髒終於回歸到了原位。有一種,讓人欣喜到極致的快樂。


  嶠子墨牢牢的抱緊懷中的身體,隻覺得,這天地間,最珍貴的東西,回到了懷裏。


  下一瞬,他毫不遲疑地拉來了自己的背包。


  瞬間,黑色的降落傘在天空中綻開,就像是一副最美的畫卷,遙遙扶起,在那華麗到不可思議的一片黃沙中,他們緩緩地落地,卻是,最終,落在一棵枯萎至極的老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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