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淩亂的宴會
那公子略微尷尬，好在這個時候正主出現了，眾人都看向壽星，沒人理會這一隅發生的事情。
白朵兒入殿的時候便宛若一陣清風，她身上帶著與尋常世家女子不同的溫婉之氣，反倒多了幾分男兒的剛強和堅毅。一身赤紅牡丹亮緞圓領薄褙子，下配月牙束腰長裙，腰間掛著一枚青綠亮眼的四合如意宮絛，襯得她整個人容光煥發。
在場很多人都沒見過白朵兒，不少人看癡了，甚至倒吸一口涼氣。
好美！
謝長清心裏冒出了這個詞，等白朵兒走進了，他整個幾乎僵在了那裏。
是她！是後花園那個小姑娘！原來她就是白朵兒！
他心中五味雜陳，如翻江倒海，飯也吃不下了。
希望這白朵兒沒認出他才好。他心中暗暗祈禱。等下她該不會衝上來當著大家的麵打自己吧？那實在是太沒麵子了。
正想著，白朵兒掃視了宴會一圈，目光鎖定在謝長清身上。謝長清嚇得捂住自己的臉，隻從指縫中悄悄往外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白朵兒似乎朝他笑了笑，那笑容詭異非常，驚得他毛骨悚然。
隻一個眼神，謝長清篤定白朵兒認出他了。
“今日我的生辰，多謝大家遠道而來捧場，在此我先敬大家一杯！”
白朵兒照例說了幾句場麵話，作為晚宴的開場白，然後傳膳，一個個婢女魚貫而入，鬆鶴延年、芥茉鴨掌、麻辣鵪鶉、芝麻魚、腰果芹心、油燜鮮蘑……一道道菜肴擺滿大圓桌，再之後便是白府的家養歌姬藝伎登場，樂舞升平。
晚膳進行到一半，已經有人陸續獻禮，白朵兒一一笑臉接受。謝長清坐在下麵如坐針氈，從始至終頭也不敢抬。
同桌的公子哥都覺得很奇怪，這謝世子怎麽了？以前都是宴會的主宰啊，不鬧事閑得慌，今天怎麽這麽寡言少語的，不會是中了邪吧？
不知從何時開始，白朵兒已經離開了主席位，在各桌間走動敬酒。這間大堂是特意準備給小一輩的，沒有大人，所以大家都放開來玩，氣氛要比剛才好很多。
等到白朵兒走到這張桌子的時候，居然開始一個個敬過去——謝長清心道這分明是衝著他來的，這女孩子真是的，仗著她杯子裏的是果酒喝不醉嗎？喝不醉難道喝不撐嗎？
終於是躲不掉了，白朵兒的杯盞已經伸到了謝長清麵前，她盈盈一笑道：“謝世子不愧是英明神武，久仰了。”
嗬嗬，還英明神武呢？一炷香之前是誰大罵他登徒子輕浮的？
謝長清一麵腹誹，一麵極為不情願的舉起杯盞，為了不讓旁人看出了，他還努力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調笑道：“哈哈，白小姐卻比傳聞中還要漂亮親切啊，來來來，我敬你！”
趕緊喝完就沒事了！
他正要仰頭飲盡，一隻手突然搭在他的手臂上，他寒毛一豎，看到白朵兒笑得燦爛可愛。
“謝世子，你好像忘了什麽。”
“我我我有嗎？”謝長清開始裝傻，甚至側頭去問那個公子哥，“我忘了什麽？”
公子哥真的認真的想起來，突然拊掌大笑：“我知道了，是禮物，禮物！”
一番話引起竊竊私語，眾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原來這謝世子沒帶禮物啊，這白小姐居然也當眾討要起來了，真尷尬。
謝長清此刻恨不得一掌把那位公子掀翻，再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額，不好意思哈，我……”謝長清難以啟齒，剛想說自己忘帶了，誰知白朵兒突然笑道：“難道剛才那隻鴨子，就是謝世子的禮物？”
鴨子？什麽鴨子？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白朵兒真的讓丫鬟阿織捧著一隻胖鴨上來了。
“哈哈哈哈……謝、謝長清送鴨子給人家姑娘當禮物！哈哈哈……”有個人最先反應過來，捧腹大笑道。
其他人也紛紛大笑起來，甚至有幾個小姐好奇的爭著去摸鴨子。謝長清看著那隻受盡萬千寵愛的胖鴨子，又看了看白朵兒的笑臉，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白小姐喜歡嗎？”兵荒馬亂中，他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你覺得呢？”白朵兒反問。
突然，胖鴨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撲哧著翅膀飛了起來，在大堂裏上躥下跳的。
“鴨子跑了，大家快幫忙抓啊！”
不知誰一聲驚呼，眾人紛紛離席四散開來抓鴨子。別看那胖鴨肥嘟嘟的，動作居然很靈敏，一雙翅膀撲騰著，漫天都是黃色的羽毛。膽小的抱團躲避，膽大的一馬當先去抓鴨子，一時間全亂了套。
這次晚宴最終以荒唐結束。那隻鴨子最終還是被抓到了，讓阿織差人帶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白朵兒全程沒有好臉色，畢竟自己的生日宴被人攪和成這幅樣子，沒有誰會開心起來。
謝長清一直惦念著想要跟她道個歉，但宴會結束的倉促，下人們說白大小姐心情不愉先回房休息了，賓客四散離去，隻留下謝長清一人在亂七八糟的宴席上，孤獨又懊悔。
這下子梁子結大了。謝長清想，那隻鴨子大概會被氣急敗壞的白朵兒活活烹了吃吧？
這次回去以後，謝長清被足足禁閉了一個月，出來以後也沒什麽機會跟白朵兒見麵，好容易見一次他上去打招呼，白朵兒理都不理，偶爾會罵一句“登徒子”，從未給過他好臉色。
一直到很多年以後，謝長清都非常後悔那年在白朵兒生辰宴上抓鴨子，如果他不抓那隻鴨子，它或許還能自由自在的在水裏玩耍，或許白小姐也不會生他的氣。
……
“沒想到他們二人還有這樣的過去。”林芸聽完阿織的講述以後，不禁感慨道，“可聽你這麽說，我並不覺得白大小姐不喜歡那隻鴨子，相反……”
“大小姐的確很喜歡那隻鴨子，事實上她從來沒有生過世子爺的氣。”阿織無奈道，“那隻鴨子至今都被養在後花園裏，大小姐一有煩心事就會去那兒坐坐，陪鴨子說話，這事就連三小姐也不知道。”
倒是癡情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