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那是他的決定
鍾紹鈞走後,劉嫻在原地沉默良久,還是輕輕歎了口氣,撥通了唐靖瀾的電話。
她的神色是說不出的冷靜,找到了一個沒有監控的位置,這才低聲開了口:“唐先生嗎?對,我是劉嫻……”她死死咬住下唇,沉默良久方才開口:“我知道你現在不方便回國,你之前問我的事情,我想好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見一麵?”
……
遲南雪出去時,一眼就看到了樓下的車。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沒來由地唇角微微彎起。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司明遠從前就經常喜歡這樣,在她的公司樓下坐鎮。
“一晃眼就七年了。”遲南雪上車時,認真地開口。
司明遠微微一怔,下意識看過來。
遲南雪就笑著說了下去:“那時候……我還是要靠你撐場麵的。”
她這句話半是玩笑半是真心,那時候雲鼎之所以能夠聽她的話,一方麵是因為她給近乎山窮水盡的雲鼎帶來了生機,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有司明遠在。
因為有司明遠,因為他們的戀愛關係,所以雲鼎人知道,倘若雲鼎真的出了什麽危機,至少還是後麵有天宸地產做後台的。
司明遠好笑道:“所以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是要靠夫人撐場麵的人了。”
他的語氣一本正經,遲南雪的臉色就一點點紅了起來。
這人……
明明天宸地產已經是上市公司了,自己的公司還在苟延殘喘,這人倒是會說。
見遲南雪不開口,司明遠就笑笑,道:“聽說今天夏沐顏找你了。”
“恩,對,不過你怎麽知道的?”遲南雪詫異道。
“她那時候和我在一起。”司明遠頓了頓,這才說道。
遲南雪微微一怔,臉色驀地黑了:“她最近似乎經常和你在一起。”
“有些材料要交接,”司明遠也有點無奈,歎了口氣道:“不過我現在看來,覺得夏沐顏交給我的材料都是不痛不癢的。她說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了,我不是很確定。”
遲南雪沉默片刻,道:“我倒是覺得有可能,夏沐顏她在夏家本身是有點被排擠在外的。”
“不說這個了,”司明遠將筆記本一合,道:“遲曉晴那邊,你打算讓她去海城了?”
“恩,這邊現在太混亂了,留下她也不是什麽好事。”遲南雪的心情不錯。
司明遠看了遲南雪一會兒,這才微微彎唇,在遲南雪的頭上輕輕揉了一把。
遲南雪嗔怪地看過去:“怎麽?”
“不想讓她介入這些紛爭,是因為擔心她的傷口被一次次撕開嗎?”司明遠平靜地問道。
遲南雪陡然沉默下來,良久方才輕歎了口氣,道:“其實她沒有我們想象中過得好。”
那是她的親生父母,所以那種感覺才來得更加明顯。
她能夠清楚地看到陸薇薇和遲麓麟對她的漫不經心,尤其是在遲祥龍出生後,這樣的差別待遇,誰都不是記不住事情的。
遲曉晴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冷遇,也能夠明晃晃地看到遲祥龍的萬眾矚目。
“她……之所以之前成長成那樣子,是有原因的,更何況最近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我覺得沒必要讓遲曉晴再參與進這件事裏麵來。”遲南雪看向司明遠,嘴唇動了動,道:“你覺得呢?”
司明遠笑笑:“你決定就是,她今天董事會上的表現我也聽說了,的確不錯。”
“她成長了。”遲南雪含笑道,心情顯然也相當好。
司明遠說了下去:“今天爺爺的身體狀況好像是好了一些。”
遲南雪一怔,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道:“那太好了。”
“也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司明遠輕歎了口氣,道:“我們一會兒,就不必提那些了,讓爺爺好好地享受這一刻就是了。”
他們其實都知道,這很可能是司景深最後一個生日了。
遲南雪看向窗外蕭瑟的落葉,微微垂下眸去,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遲南雪和司明遠到時,就見司景深正在院中坐著。
這段時間他經常受病痛折磨,經常疼地喘不過氣來,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就會讓醫生給司景深紮一針止痛,而今天,司景深看起來果然是難得地心情好,正和晏嘉行高興地說著什麽。
見遲南雪和司明遠到了,司景深這才笑道:“可算來了,剛剛桓桓一直在念叨你們。”
司明遠笑笑,看向遲南雪低聲解釋了一句:“剛剛我讓清源先將桓桓送來了。”
“爸爸。”遲濟桓笑吟吟地撲過來,被司明遠順勢抱起,索性就小心地湊到遲南雪耳畔,低聲道:“太爺爺好瘦。”
遲南雪心底一酸,看向彼端的司景深。
不過是半年不到的時間,司景深的衰弱卻是目所能及的。
“我爸沒回來?”司明遠頓了頓,問道。
“他……聽說前段時間又去港城澳門那邊了,”司景深的臉色沉了沉,道:“不用提他,愛回來不回來。”
遲南雪微微猝滅,沒有說話。
遲濟桓也感受得到大人說話的氣氛,乖巧地自己下來了。
晏嘉行拍拍遲南雪的肩膀,嗓音沙啞道:“你去陪老首長說說話吧,勸勸他……”
“外公。”遲南雪輕歎了口氣,看向晏嘉行。
他們的聲音很低,遲南雪卻是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外公,這個從來都沒有落過淚的錚錚硬漢,眼眶微微紅了:“總不能讓我們就看著老首長這樣走吧……”
“也許對於司爺爺而言,這樣也是最好的。”遲南雪微微垂眸,低聲道。
“我也知道這樣對他好,但是……”
遲南雪閉了閉眼,想到的卻是之前司明遠看到病曆時的樣子。
他看向那薄薄的一張紙,又看向門口的遲南雪,還沒開口,遲南雪卻看到司明遠的手在微微地顫。
“爺爺簽字了。”司明遠歎了口氣,低聲問道。
那是一張不搶救決定書。
是司景深自己做出的決定,他選擇答應。
不管這樣的決定對於留下來的人而言是多麽殘忍,那是司景深的生命,他再怎麽難過,也沒有權利強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