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他們的少年時代(二)
司功成和楚映楠吵起來之前,其實並不是毫無征兆的。
司明遠看著司功成回來得越來越晚,也看著他們漸行漸遠。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規勸,說到底,司明遠始終不是一個擅長勸說的人。
也終於有那麽一天,他聽到了房間裏激烈的爭吵聲,那是司明遠記憶中,他們第一次爆發如此激烈的爭吵。
司明遠抓住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摁下110。
他最終還是打給了司景深,可是司景深來時,一切都遲了。
司功成瑟瑟發抖地貼在牆邊,啞聲道:“她是心髒病突發沒的。”
司景深的臉上寫滿了失望,狠狠打了司功成一巴掌,這才沉聲道:“你給我站直了!我這就讓人來做屍檢,功成,我留下你,不是為了讓你長成今天這樣的!”
那時候司明遠還並不知道,司景深這句話到底有多麽深刻的含義。
他隻是蹙眉看了司功成一眼,這才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幫楚映楠合上了眼睛。
她看起來依然溫婉嫻靜,和之前如出一轍。
那一刻,司明遠卻是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地知道——
楚映楠不會再睜開眼睛了。
這一走,就是一生。
法醫最後給出結果時,司景深正陪在司明遠身邊,他蹙眉看了司明遠一眼,道:“明遠,聽爺爺的話,回房間去。”
司明遠的神色是說不出的固執:“我要聽。”
從今以後,他就是個沒有媽媽的人了。
看著自己的親人走完歸途,是件特別痛苦的事情,司明遠年紀尚小,卻偏偏選擇了最艱辛的一條路。
他就那樣守在那裏,嘴角微微抿緊,盯著麵前的法醫。
法醫也有點不忍心,猶豫了一下方才道:“根據我們目前的解剖結果來看,的確是心髒病。楚女士生前心髒就一直不太好,我們在死者……楚女士的隨身衣物裏麵看到了特效藥,隻是很顯然,當時楚女士沒有來得及服用。”
司明遠靜靜坐在那裏,拳頭不自覺地蜷緊。
沒有來得及服用……
楚映楠有心髒問題,司明遠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楚映楠對此很小心,她曾經笑著說過,現在這特效藥出的好,即使真的出了什麽問題,隻要吃上一片藥,就能壓住了。
可是現在……她終究還是走了。
“我不信。”司明遠薄唇輕啟,沉聲道。
“明遠。”司景深閉了閉眼,蹙眉道:“好了。”
司明遠的臉色相當難看,他抬眼看向旁邊靜靜站著的司功成。
司功成的眼底劃過那麽一瞬間的雀躍,就那樣深刻地印在了司明遠的心底。
他清清楚楚地就記住了那麽多年。
“這件事,是爺爺沒處理好,爺爺答應過你。”那天的最後,司景深如是道。
司明遠隻是站在那裏,許久方才道:“是我的問題。”
小小的他,第一次在追悔莫及的一切麵前,學會了一件事——
隻有自己真正盡力了,才不會後悔。
不能將全部的一切交給任何一個人。
……
那之後,司明遠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參與過任何軍區的活動,連盛詩雨都鮮少見到他。
他變得愈發沉默寡言,沒有人知道司明遠在忙什麽,司功成變本加厲鮮少回家,於是隻有司景深看得出,司明遠這些年到底蛻變了多少。
司明遠十八歲那年,關於他的傳言愈發甚囂塵上——
“司軍長家的那個司少?哎呦那位可厲害著呢,聽說現在手裏就掌握著不少資金,嘖嘖……”
“這麽小就掌握資金?學投資嗎?”
“學投資?聽說人家都自己開創企業了。”
“十八歲能開創什麽企業?八成也是什麽裙帶關係吧?”
“別提了,司軍長不讓說,說是一點軍區的關係都沒借用,背後的事情這誰知道呢……”
司明遠回家時,剛好看到司景深站在門口,正打量著院中種下的竹林:“打理得不錯。”
司明遠便笑笑:“爺爺喜歡,改天讓梁叔也給爺爺門口種一片,這東西不好打理,要有人隨時盯著。”
他臉上的笑容也是平靜得很,司景深就忽然發現,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司明遠真心實意的笑了。
時光在司明遠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跡,曾經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經成長成可以獨當一麵的青年了。
司景深搖搖頭,負著手道:“不必了,我看草坪就挺好,省事。”
司明遠也沒再說什麽,隻問道:“爺爺怎麽來了?”
“你父親還是沒回來?”
“不知道,我這段時間都沒回去。”司明遠道。
“行了,今晚不在你這裏吃,和我去個地方。”司景深揮揮手示意道。
司明遠沒多問,隻點點頭道:“好。”
這是司明遠時隔多年,再一次來到遲家。
司景深負著手,蹙眉看向安靜的院落,這才轉頭看向遲麓麟:“南雪那孩子呢?”
“哎,別提了,”遲麓麟的神色有點尷尬,道:“她這段時間……”
“她跑丟了。”一個女孩子笑著道。
遲麓麟頓覺有點尷尬,輕拉了一下旁邊的人:“遲曉晴!你在這裏混說什麽!”
“多久了?”司景深也有點詫異:“我聽說南雪那孩子一直挺乖的,怎麽會……”
如果真的是個會跑丟的類型,那倒是不適合和司明遠一起。
司明遠哪裏有那種耐心?
“兩天多了吧。”遲曉晴還是接了句話,笑笑道:“估計在外麵都餓死了。”
“遲曉晴!你給我回屋去!”遲麓麟終於忍不住了,冷著臉將遲曉晴推到了後麵,這才看向司景深道:“那孩子一聲不吭就跑走了,我估計是去找她外公了。”
“你沒和老晏聯係?”司景深看了遲麓麟一眼。
遲麓麟剛想開口,司明遠便道:“遲小姐在哪裏丟的?”
“怎麽?你對南雪有印象?”司景深難得見司明遠熱心了一次,詫異地看過去。
司明遠想了想,道:“從前在生日宴上見過一次,是吧?後來……”他唇角一彎,沒有說遲南雪有時候會在街邊的咖啡廳偷覷他的事情,隻蹙眉又問了一遍:“遲先生,遲小姐是在哪裏丟的?”
司景深眉頭微蹙,心說生日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虧司明遠還能記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