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摔破了臉
九月二十五,皇上壽辰,與天齊壽。
天色剛剛發白,楚琉素已經坐在鏡台前梳妝。照理說,壽宴是夕陽過後舉行,端是不用這樣早起**,可昨兒夜裏楚琉素睡下之前,有女官過來傳信,說是今日裏攝政王帶領著眾人去後山下麵遊湖賞景,等過後再返程舉辦壽宴。
張媽媽從隨身攜著的物品中找了一套古煙紋碧霞羅衣,這套衣裳既簡單素雅又不失大方,婉轉下還能把女子該有的矜持與嬌羞都呈現出來。
張媽媽手下輕巧的給楚琉素挽了個半翻髻,著了簡單的發簪插在了發髻上。臉上抹了淡淡的蜜粉,穿好了衣裳,很快便收拾妥當。
冬欞在出閣子之前還給楚琉素捎上了披風,得知楚琉素身子日漸不好以後,她便越發上心。
出了閣子後,天還未全亮,楚琉素是最早起**的,旁人等還是皆在梳妝打扮中,她這樣早出來,自是另有打算。
穿過回廊,走去院子後方的幽靜小道,走過石橋,她便靜靜等待在川流不息的河邊,看著張媽媽離去的背影,她才斂回視線。
玉鐲……她著張媽媽送了回去,這東西,她思忖**,決然收不得。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道理,她明白個透徹。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已經有不少公子小姐來到了河岸邊,這才瞧見張媽媽的影子,她疾步上前來,悄悄道,"小姐,東西已經譴人捎回去了,您安心。"
楚琉素嗯了一聲,遠遠便瞧著楚琉諾款款而來,她上前,"四姐,今兒怎的起的如此晚?"
楚琉諾微歎氣,麵色有些不濟,"這天變得快,還沒等適應過來,這便覺得頭疼的厲害,約莫著是微感風寒。"她道。
俗話,一場秋雨一場寒,倒是這個理。
楚琉素瞧見她麵色微白,眉眼間皆帶點虛氣,她轉眸對冬欞道,"拿衣服給四姐。"
冬欞走去給楚琉諾披上了披風,結成了扣,楚琉諾不由得垂眸看著,道,"還是七妹好,想的周全。"
楚琉素搖搖頭,沒作聲。
此時,天色已全開,發著白晝的光在一望無際的天空上,今日雲騰滾滾,翻飛在碧藍空中,隱約還帶著層薄薄地稀霧,天地間和似乎籠了一層輕飄的紗衣。
男女不能同行,早有劃分開區域,左側女賓,右側男賓,中間雖隔著幾丈之寬,但也不難看見對麵的景象。
幾個要好的世家小姐,堆聚成堆,時不時拿著帕子擋住嬌容,垂眸一笑,似乎都把不遠處盛開的繁花都比了下去。
楚琉素放眼望著,正巧瞧見崔文靜正在含羞睨著遠方的楚雲揚,而楚雲揚不知在與誰家公子正說著話,時不時還微微一笑,崔文靜瞧著臉色越發的嬌羞起來。
看來,是妾有意,但不知郎有有沒有情。
"小姐。"
楚琉素側首,看見張媽媽傳給她一個眼神,她充當未聞,上前走了幾步,等等到離人群稍微偏遠的地方時,她道,"怎麽,是麗華郡主有消息了?"
張媽媽頷首,低聲道,"是,之前給我信的女官道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女官紫衣已經換人了,自那之後紫衣就沒見過蹤影,看樣子小姐預料的不錯,紫衣應該是已經……"說著,張媽媽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楚琉素嗯了聲,"那可打聽到麗華郡主這幾日有沒有跟著皇家一起來?"
"跟著來了,隻不過這兩日一直養在院子中,不得出入。"
言下之意,麗華郡主不是得病而不得出入院子,原是被人囚禁了。
楚琉素略一沉思,道,"自上次及笄完,她就沒在侯府出現過。"一頓,瞥見前方江河上已經緩緩行駛過來一艘船樓,她淡淡道,"不知道侯爺知不知曉這事?"
"看樣子侯爺是不知曉,否則他怎麽坐得住,不去進宮?"張媽媽說的很是不屑。
楚琉素瞧著楚琉諾正在朝她擺手,示意她快過去,她衝她一笑,卻對張媽媽道,"想法子讓侯爺知道。"
張媽媽心下了然,"老奴明白!"
說著倆人就走向楚琉諾。此時,船樓上由太監放下梯子,眾人都耐心等在原地,沒有上頭發話,誰都不敢率先上去,這可是攝政王的船樓,馬虎不得,指不定哪裏出錯惹到了攝政王,誰都承受不起。
楚琉素望著這艘船樓,感慨萬千,當真是皇家出行。樓船約莫一丈之高,三層小樓船中每一個閣子都點著燭火,外潑漆乃是鎏金發紫的琉璃,頂上漆著黃漆,船柱雕梁畫鳳,陽光一照,整個船身像是鍍了一層金色的陽光一樣,而船身周圍的每一處,都似精雕細琢,一筆一筆刻畫雕製,算是巧奪天工也不為過。
彼時,樓船中緩緩走出來一個女子,她依舊一襲羅裙,鳳眸斜挑,紅唇微張,含笑看著眾人,"請姑娘們先行上船。"
說著,她緩緩掃視眾人,在看到一個身影之時眸光一亮,露出一抹嫣然笑意,楚琉素也瞧見了,不由得對她淺淺微笑。
暮苒,竟然是她。
跟隨著女子上船的步子,楚琉素行在末尾,她垂著眸,隻瞧見江上碧波流淌,波光粼粼,隨著風向潺潺流動,蕩出一圈圈漣漪。
楚琉月在畔眼瞅著楚琉素就欲上船的動作,她心中一動,三步就兩步上前欲搶先一步,楚琉素不屑與她爭奪這誰先上船,就在原地稍等片刻。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楚琉月美目一凝,暗地裏拽著楚琉素的衣裳,就欲讓她摔入河中,卻不知為何本身帶著力氣而去拽的衣裳卻失空,撲了個空,當下身子不受控製起來,一頭栽到江河邊的岩石上……
"啊——!"淒慘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打破這本身即為安靜的江河邊,引得眾人全部側目望去。
眾人被這變故驚得全部呆住,唯有宋平煜與宋燁最先反應過來。宋平煜箭步衝過來,剛想怒罵楚琉素之時,就聽她幽幽地道,"大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要好好看著腳下的路才是,你看,誰叫你剛才光顧著跟月影姐姐說話了,連這塊礙腳的石塊都沒瞧見。"
說話間,宋燁皺眉望向這邊,見著楚琉素相安無事,這才落下心。但他心中卻又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那玉鐲……她終究是沒收下。
月影是楚琉月的貼身丫鬟,此時聽楚琉素這樣一說,當即惱怒,"什麽叫小姐光顧著與我講話,明明就是你——"
"啊……!"月影話沒完,便看見楚琉月滿身狼狽的被宋平煜大橫抱起,泥水布滿她的臉頰上,就連嶄新的衣裳都被水漬所汙染,最關鍵的是,楚琉月這一摔倒,腦袋正巧磕在岩石上……破了相!
月影帶著眾人皆是厭惡的皺起了眉,這女子好惡心……
她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臉,卻隻感覺一片粘稠之物杵在上麵,宋平煜麵色當即一冷,怒聲道,"快去傳太醫!"
太監們快步進了船內,這出行自是隨身攜帶這禦醫。
楚琉月緩緩看向自己手中,淤泥帶著鮮紅的血跡,再次尖叫出來,她的頭破了……流血了……
她竟然被楚琉素弄得流血了,驚愕之餘更是怒上心頭,尖怒地叫道,"楚琉素你這個小賤人!"
楚琉素似是不敢相信楚琉月這樣說她,她臉色微白退後一步,憐惜道,"大姐,你自己摔倒了,就要怨我麽?"
"賤人啊!"楚琉月說著嘴中還突出一口泥水,這模樣更是惡心至極,引得眾人連連倒抽涼氣,這寧國侯府的大小姐,怎麽這般令人作嘔。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暮苒站在船樓上,睨著楚琉月,討厭地皺眉,"三殿下,你還不把她帶進船裏,莫等攝政王看見這些汙了眼睛的,直接把她扔進河中喂魚!"
這話可不是假的,攝政王的心思,便猶如莫測的深井一般,深不可測。
宋平煜麵色一寒,他何時被一個女官當麵訓斥過,他瞥向楚琉月肮髒的麵容,眉峰一皺,長身一躍,抱著楚琉月腳步輕點便在眾人麵前一閃而過,把她放到了船內供人休息的閣子中。
剛一落地,楚琉月便暈厥了過去,卻被宋平煜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腰際,他眼神複雜的看著她的麵容,皺了皺鼻子,佳人在懷本是好事,然而,楚琉月這幅髒汙的模樣,讓他看了也要直叫惡心。
他把她撇在軟塌之後,連一眼都不在看她,便就大步走了出去,出門之前正巧看到趕來的禦醫,他口中沒好氣道,"快去看看她傷到了哪裏,最關鍵是臉上會不會留疤。"
太監帶著禦醫都連連點頭。
外頭楚琉素等人,皆是在原地麵麵相覷,躊躇不前。
有不少人時不時瞥向楚琉素,意思不言而喻,當時楚琉月身邊可就隻有楚琉素一人,是不是她推得楚琉月還尤未可知。
暮苒見狀,嫌惡地道,"自個摔倒了還要怨別人,真是個惡心的女人。"她不是沒瞧見楚琉月暗地的動作,她身在高處下麵的一舉一動皆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雖然眾人不知這暮苒是何來曆,但卻知道她是攝政王身邊的女掌事人,然話一出,眾人是信了大半。
楚琉素與暮苒相視一眼,又極快移開了視線。
暮苒掃過眾人,道,"都快點上船,等一會攝政王睡醒了,見著船還未開啟的話,省不得扒了你們的皮!"
眾人更是驚訝,心下怪不得疑惑怎麽不見攝政王人影,原是還在睡夢中……
由宋燁帶頭,禮數也被眾人拋在腦後,這都一湧並上的往前陸續上了船。
楚琉素卻是淡淡一笑,看來楚琉月是對她不再淡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