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韓氏下堂
冬欞還在可勁兒的拽著劉嬤嬤,心中狠狠出了口惡氣,叫這刁奴還欲動手打罵小姐!
她手中使勁拖她,心中還念叨著,叫你找事!叫你找事!
劉嬤嬤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張媽媽和冬欞拉她,她就拉著大夫人的裙尾。
"等等!"大夫人厲色閃過,冷冷道,"你被冊封為縣主,那為何我沒收到消息?莫不是你在胡言亂語,想拿此番嚇唬本夫人?!"
楚琉素忽的笑了,這就是開始裝傻了。她擺擺手,示意張媽媽與冬欞先住手。
她沒作聲。三姨娘卻哂笑道,"大夫人在院子禁足也快要好幾個月了,沒人告訴你,這是正常事。"
言下之意,你已經不是那個手握權力,要風得風的掌事人了。
楚琉素讚同接話,"母親是想看看縣主鳳印麽?要是母親要看,琉素這就著人給您拿來。"
大夫人氣急敗壞,狠狠咬緊牙關,盯著她一言不發。
半晌,直到張媽媽和冬欞再次上前拉拽劉嬤嬤的時候,大夫人道,"就算你封為縣主又如何,你是從二品,我乃正二品,足有權利懲處你!"她目光冰寒,"給我上去打斷她的腿!"
大夫人緩緩巡視一周,接著冷然一笑,"誰要是敢攔著,休怪我不客氣!"
嬤嬤重新拾起七節鞭,幾個粗壯的嬤嬤上前抓著楚琉素就把她往地上按。楚琉素冷哼一聲,"母親這個理由未免太過牽強!論理說你現在到底是沒有權利處置我!"
"賤人!"大夫人麵色無溫,口齒清寒,"我就是動你,又有誰能說什麽!"一想到楚琉素的身份從此以後比月兒高,她的心就陣陣憤恨和不甘!憑什麽,一個賤人生的孩子,憑什麽!
幾個嬤嬤的力氣極大,壓得楚琉素支撐的雙腿都開始不自覺的打起戰栗,卻硬生生頂著口氣,與她們對抗。
三姨娘柔眉一擰,現下無計可施。攔住了一同著急的楚琉諾,示意她不要上去。
眼波流動,楚琉素抬首,本想與大夫人接著周旋拖延時間,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
楚琉素唇畔浸出一絲淡笑,卻忽然跪了下來,麵色一改。婆子嬤嬤見狀,不禁麵麵相覷。
隻聽她揚聲道,"母親贖罪,我本不是故意不去救大姐的,隻是當時情況緊急,事發突然,等到我們反應過來後大姐早已被壓在廢墟之下!"
大夫人麵色一凝,看了眼南院門外的寧國侯,腳步不自覺上前一步,"你在說些什麽!閉嘴!"
楚琉素恍若未聞,抬手拿出娟帕輕輕擦了擦眼角,而正巧露出雪白的皓腕,"母親,是琉素的錯,可大姐的腿真的不是我弄得,在場的人有目共睹,是高台散架大姐不幸收到了牽連。真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因為琉素被皇上皇後封了縣主,您就要把我亂棍打死麽?!"
楚淩昊負手走來,步步凝重,像是走在大夫人心上,他從楚琉素露出的皓腕上移開眼,冷睨大夫人神色莫諱如深。
眾人齊齊下跪,被這氛圍驚得惶恐不安。
大夫人手指微顫抖一下,臉色一瞬變得猶如一張白紙般一樣白,'老爺'兩字還未道出口,便看見他身後還跟著宋燁、楚淩毅、二夫人、楚語蘭。
在她恐懼的眼神下,楚淩昊親自前去躬身扶起楚琉素。楚琉素白皙如畫的臉上因委屈落淚而留下兩道輕輕淺淺的淚痕,不顯狼狽,卻越發嬌媚動人,宛若牆邊盛開的薔薇花,風中搖曳。
她羞赧的垂下頭,正巧靠在迎上來的張媽媽身上,趕緊擺弄袖口擋住她的手腕。
宋燁眉頭一動,箭步走去她的身邊,顧不得禮數輕柔的抬起她的手,急切道,"給我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楚琉素下意識縮回手,卻露出那被婆子攥的發紅發紫的手腕,如羊脂玉般的皓腕上一道淺淺的紫色淤青顯而易見,宋燁一驚,倏然一聲,"疼嗎?"
說著趕緊給她用袖口遮擋起來,楚琉素搖頭後抬首看去,對上一雙星光灼灼的眼眸。
"莫怕。"他笑,似是冬日和煦的陽光,傾瀉在楚琉素心口,楚琉素心髒遽然一動,砰砰的聲音似乎放大回旋在耳畔腦海間。
而大夫人早已嚇掉半個魂,她半垂眸,眼神飄飛,不敢對上楚淩昊的視線。
這個血腥之地,這個向來是無人願來的南院。今日卻猶如鐵樹開花般聚集起眾多人。
楚淩昊不言不語,亦沒有發怒。隻看著大夫人,隻是毫無感情可言的看著她。
可這卻讓大夫人心中更加惶恐不安,冥思片刻,她忽然跪了下來,砰砰叩頭,"老爺,是妾身的錯,求您原諒!可是我不後悔,我的女兒被人陷害摔斷了腿,我身為她的母親,自當是找惡人報仇!您可以接著讓我禁足,但求您一定要給我們的女兒報仇!莫不能讓惡人逍遙法外!"
楚淩昊看了她半晌,她的臉色似乎比往常差了許多,身子骨也消瘦了些,就連氣勢也沒了往日的盛氣淩人,倒是更像一個依附男子才能活的女子。
但終究,終究楚淩昊都無動於衷,不為所動。
楚淩昊回身,目光慈愛含笑看著楚琉素,就連聲音也透著暖意,"琉素,你先把二殿下帶去我的書房,陪他在這府中散散步,父親稍後便去尋你們。"
楚琉素斂眉垂眸,輕聲應下。衝宋燁做了個請的姿勢,宋燁驕陽咧嘴,眉開眼笑。
二夫人見狀,攙著丫鬟上前來整頓局麵,一幹人欲對楚琉素動手的婆子全部被賜予亂棍打死,手段既嚴明有淩厲,此時主母風範盡顯其中。
三姨娘見此道了聲身子不適便攜著楚琉諾退了出去。
而楚語蘭則是似笑非笑瞧著這場麵。
整個南院中哭訴狼嚎聲不斷,求饒的求饒,叩頭的叩頭,可楚淩昊恍若不見。
隻看著大夫人。
大夫人都被楚淩昊這眼神嚇得身子發軟,可卻硬撐著跪在地上。
直到時間過去很久,楚淩昊一字一句道,"韓氏柔兒,心腸歹毒,謀害子嗣,毒害長輩,曾告之勸之,卻無事於補,故在此立下休書,從此往後,韓氏與寧國侯再無瓜葛,此後各自婚嫁,永無爭執。"他一頓,語氣忽然沙啞起來,"解冤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最後深深看了眼大夫人,甩了甩衣袍,"我會著人立好休書,給你送去。"道完轉身離去。
大夫人忘了思考,忘了求饒,聽後就這樣流下了淚。
淚水模糊了視線,模糊了一切,唯獨這些年的記憶卻清晰起來,猶如她的淚水般洶湧而出,從相識,相知,相愛到孕育,生子,掌家,一晃眼,數十年沒了。
不是禁足。
不是降為妾。
而是要下堂。
她呢喃道,"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大夫人淒落慘白的麵容上突然出現一絲破碎般的裂痕,不知哪來的力氣,爬起身,咬緊牙關,眼中帶著泯滅絕望的黯然,一頭撞在南院的牆上——
血流,鮮紅,劃過她慘白的麵容,一種達到極致的美,卻是淒楚至極。
"夫人!"
"大夫人!"
"快!傳太醫!"
二夫人神色一凜,焦急吩咐道,"拿著我的牌子去宮中請太醫過來,再去醫館中請位坐鎮醫師過來先給大夫人吊著命!"說著從腰際上匆忙解下一塊腰牌,丫頭接手後飛速跑出去。
前些時候,宮中派下的孫太醫也已因老太太身子漸好而返回了宮裏,是以侯府別無他醫。
劉嬤嬤在顧不得其他,爬起身,叫道,"快!抬著夫人回閣子,再去稟報侯爺!"
上來兩個粗壯的嬤嬤,架著早已昏死過去的大夫人快步回了閣子。
二夫人見狀,處理好南院之前的事情後,也走了出去。
卻是不急不緩的走著。
隨身丫鬟遠遠跟著,二夫人與楚語蘭曼步在南院附近,既沒有要去探望大夫人的意思,也沒有要去稟告楚淩昊。
楚語蘭唇邊揚起一抹看似無害的微笑,"母親,等她死了,你才算得上是侯府真正的掌權人。"
二夫人溫婉的麵容上含著一抹似笑非笑,"她死不死還是個未知數,但,經此事件她才是真的失了**。"
楚語蘭清澈的眸子突然染上濃濃的得意,停步,衝二夫人屈身,"恭喜母親!隱忍這些年終於一朝報仇雪恨!"
"傻孩子!"二夫人笑嗔,"要不是老太太,母親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分家幾十年,掌家的權利一直在大夫人手中,這叫母親如何甘心!你父親也乃嫡出,雖是嫡次子,可總好過庶出。要不是老太太偏愛第一個長子,這爵位指不定就是你父親的!"
語氣中透著酸味,到底是不甘心的。楚語蘭心下一驚,壓低聲道,"母親小心隔牆有耳,咱們不急,反正她也奪不會權利了,切莫讓外人知曉咱們的想法,不然咱們在府中剛建立起的威嚴,就沒了。"
二夫人訕訕笑了笑,眉頭舒展,又恢複往日裏那溫和無害的笑容,"放心吧,母親有數,倒是你此次去皇上壽宴可有跟京都的小姐打好關係?"
"安心,你女兒是何性子,母親該是摸得透透得。"楚語蘭靈動一笑,"倒是大姐,腿殘了,以後說不定也不再是嫡出,而降為庶。"
二夫人搖頭,不太讚同,"這可說不準,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大夫人生死未卜,侯爺極有可能心存善念,就這樣放過大夫人也很有可能。"她一頓,自嘲輕笑,"你別忘了,可是數十年的感情。他就連休書都說的百感情仇。"
楚語蘭若有所思的沉思。二夫人喃喃道,"解冤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