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她本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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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素從前隻是想,宋肖此人盡管陰鷙喜怒不定,但也從未想過,他會為了地位如此心狠手辣。當初暮苒致死一事,她平複了很長時間情緒方才接受,可如今,她站在這,是如何也不能說一句原諒便能壓住怒火的。
夏暑中,繁茂枝芽似蔥葉,綠油油的垂下懶懶地大葉子,綠朦成蔭。陽光落在斑駁樹影間,殘影微微晃動著,仿佛是下了一場碎金子的雨,無數碎金子落在琉素天水一色的裙裾上,又像是無數花瓣紛紛跌下,絢爛瑰麗已極。
她站在東院外,靜看花落。這裏是楚琉諾生前所居之地,這院子外的一草一木便如同她本人一樣,總叫人的心也跟著安靜下來。當時,聽到那晚間宋清馬車跌落懸崖,琉素一口氣兒沒上來,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如今已是三日後,一切塵埃落地,去尋找宋肖跟楚琉諾的部隊,回城稟報。
屍骨無存。
這樣殘忍,琉素仿佛看到了最初的那個宋肖。爾時有風自來,暖洋洋的,正是夏暑該有的熱意,可她身骨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仿佛是跌落冰湖,四肢百孔都灌進徹骨冰冷的湖水,繼而直接壓製至五髒六腑,她連呼吸都不能,仿佛就要死去。
當初猜想,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暗暗思忖宋肖既然已賜給宋清食邑,應當不至於趕盡殺絕,可那四個屍骨無存,真真如千斤頂壓在了琉素的心口,那樣的沉重,沉重的帶著四姐楚琉諾的性命。四姐何其無辜,隻不過是不計前嫌,舍了這條命陪同宋清遠走他鄉,去偏遠之地受苦。這樣的事,既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如今兒,琉素沒有權利沒有資格去質問宋肖,他那樣狠心的一個人,也不配。
這樣的事,放在哪一個朝代都是尋以為常的,可琉素……如何壓住心中的難受?張媽媽歎口氣,安撫說:“小姐,這是四小姐自己選擇的路,當初您已經同她說過了。節哀順變罷。
琉素仿佛是笑了,又仿佛是苦笑,她說:“屍骨無存——到底是真的找不回屍體,還是宋肖殺人滅口?張媽媽立時無言,半晌才說:“這就是成王敗寇了,小姐您素來明白逼宮的下場,當初五皇子選擇了這條路變早就預料到了結局。您切莫多想了,逝者已逝。
當初這消息傳遍京都之時,琉素隻覺得自己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宋清的馬車發瘋,衝下懸崖?是宋清不會武功,還是整個部隊都視而不見?這分明是幌子——讓人不得不信的幌子。
也許四姐早就料到了如是。她那樣淒苦的半生,能與喜歡的人死在一起,是否也覺得開心?琉素突然想,她同宋肖,原來之間竟摻雜了這樣多人力不可阻擋的東西。這些東西讓誰都不能回歸本心,包括他們再也回不去從前。
也許從來就沒有從前。
可她終是忍不住去質問宋肖。四姐終歸是無辜之人。馬車速度極快,不過一眨眼便到了攝政王府,其實不然,寧國侯府與攝政王府本就相隔不遠,實為近鄰。可她如今已經不是當初想進就進王府的琉素。現下便是被兩杆長槍抵在眼前,不叫她進去。她冷笑下,仿佛是地獄爬出的惡鬼似得,本就被馬車顛的七葷八素所以不濟的臉色,更是慘白慘白,仿佛整個麵色都是一張白紙,隻餘一雙骨碌碌轉的明眸子,兀自盯著朱紅色大門,冷笑不斷。
兩名侍衛麵色不改,仿佛沒有看見琉素如此的笑,如此琉素便道:“讓開。侍衛盡職盡責,語氣不卑不亢,說:“此乃攝政王府,不是何人想進就進,更兼王爺不再,屬下勸您還是快快回去。琉素氣得渾身發抖,抖得仿佛下顎都要掉下來似得,她說:“你們王爺何時在,何時不在,我最清楚,況且你們哪有自己阻擋縣主上門拜訪?你可知這是大罪!
侍衛麵色依舊如常,揚聲道:“縣主請回,我們王爺真的不在。琉素渾身一抖,哪裏受過此等惡氣,更兼心中本就對宋肖存著怨恨,現下更是怒燒心頭。她望門內望去,正巧不巧的望見一名侍衛,於陽光下,那名巡邏侍衛正巧也看見琉素,他愣了幾下,隨即三步作兩步上前,打了一個千兒,便道:“見過縣主。琉素麵色清寒,卻還是緩聲道:“你們王爺可在府中?我有要事求見。
此人正是曾經韓國公那謝老太太來之時琉素在那夜紛飛大雪中遇見的那兩名看守府邸的侍衛。沒想到的是,琉素能一眼認出來,畢竟那夜中兩個人可都是穿著加厚的棉襖,還帶著軍帽子。更沒想到的是,那侍衛也一眼認出了琉素,畢竟當時言談幾句也不過寥寥。
他說:“我們王爺真的不在。琉素眯眼,她算著時辰,宋肖此刻應當在書房才是,不過她也有很長時間不知道宋肖的蹤跡了,便道:“那你可知他去了哪?侍衛訥訥一笑,打了個揖禮,方道:“王爺的蹤跡,也不是我們做屬下能知曉的。他頓了下,見琉素麵色乃是不正常的白,心中一熱,便說:“不如您進來等候,王爺應該不多時就回府了。
琉素瞟向那兩名侍衛,侍衛立時收回長槍,她心中驚訝,難不成眼前這位濃眉大眼的侍衛升了官不成?說話怎如此好使?侍衛在前做了個請的姿勢,琉素剛剛邁進門欄,身後卻突然傳來馬車轆轆的聲音,她不禁回眸相望,但見宋肖專屬馬車漸漸行駛來,不過須臾,便道眼前。駕車之人乃是納蘭青,如此琉素便也未進,就等待著馬車上的宋肖下來。
可下來的卻不是宋肖,率先身處的一雙手乃似冰清玉骨,在陽光的掩映下,那手仿佛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這樣細膩似玉的手,纖纖修長,且一看便知乃是一名女子。琉素站著望去,心中沒來由一緊,簾幔被挑起,那女子的峨眉嬌容也呈現在眼前。她身上穿著一襲霞紫色的挑線紗裙,那仿佛是天際夕陽西下時那抹最璀璨豔麗的霞色凝繪在她身上,微風吹起她的裙裾,似乎是清波流動,明明是無聲,卻讓人覺得是嘩啦啦清響著,凜凜輕動。她衝著琉素笑了下,仿佛是逝去的春色又乍現。琉素手頓時一僵,張媽媽無聲握緊。
原來是王如是,而攙扶她下車的竟是宋肖。琉素突然就明白過來——原來傻得隻有她一人,什麽寵愛,什麽第一夫人,那全是假的。一切都是幌子,宋肖保護王如是的幌子,而她自己原來就是宋肖保護王如是的那利劍,那盾牌。
琉素分明是想笑的,可牽了牽嘴角,滑落下的分明是不成像的表情,那樣的古怪。宋肖自然看見她了,隻不過就一眼,便能讓人跌入穀底,粉身碎骨,那分明是看一個死物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訝和笑意,亦或是陌生人。
宋肖攙扶著王如是與琉素擦肩而過,那一瞬,琉素隻覺得眼睛澀澀的,卻哭不出來。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原來宋肖根本不曾愛過,更不用說那孩子了。宋肖皺了眉,仿佛是太陽過於刺眼,問道:“誰讓她進來的?侍衛被這話問的當頭一棒,狠狠敲下來,立時恭敬回話:“是屬下。宋肖冷聲一笑,淡淡道:“下去領罰。
侍衛不敢多言,琉素不敢去看他,隻覺得今天就不該來此,可現在她難道就這樣離去?四姐的死,宋肖不該給她個解釋?可是此刻,她再也沒有剛才氣衝衝來之的勇氣,她有些想回家,可腳下似乎被灌了鉛,竟邁不動分毫。
也隻有納蘭青停在了琉素身側,低聲道:“琉素姑娘回吧。琉素忽然微微一笑,她到如今,還要什麽臉麵?臉麵早數月之前,入住攝政王府邸的時候,便早就丟了個幹淨,她旋身,見宋肖並未走遠,便道:“你昨兒給我送的東西是何意思?這話問的相當古怪,宋肖同王如是背影一愣,他立馬轉身,眉頭高高蹙起,卻不言聲,用眼神問琉素是何意思。琉素上前一步,走到陽光下,她腳步很輕,分明是無聲,可她的心髒卻跳到了嗓子眼,手中在袖口下狠狠攥緊,待到裏宋肖還有三步遠之時,便笑道:“我說你昨兒送我的東西是何意思。
宋肖本能問著:“什麽東西?琉素便笑:“你說是何東西?這次就連王如是都皺了眉,她本來跟宋肖一同出府喝茶,本是愉快已極的事情,怎知回府後碰見楚琉素,現在還發生了這等摸不著頭腦的事情。沒等宋肖說話,她便微微一笑,說:“縣主莫不是記錯了?昨兒肖一同跟我在一起,我怎不知他送你東西了?
這話聽著無意,分明惡毒的很。這樣的場麵很是匪夷所思,琉素卻恍若不覺這其中的尷尬,隻道:“許是我記錯了,王如是舒眉一笑,那是冷的殘忍,琉素忽然從攤開手心。
那東西在陽光下微微有些刺眼,宋肖頓時變了臉,可那恍惚的一瞬間,琉素卻捕捉到一絲……一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