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傾訴
“沐辰？”袁墨涵歪著頭叫了一聲，還有點不確定。她現在想起來了，之前把家裏的鑰匙給沐辰了，不過還是不明白沐辰怎麽會來。木木站起來，慢悠悠地走到沐辰身邊，蹭了蹭他。
沐辰摸了摸木木的腦袋，關上門也沒開燈，借著窗外的那一點亮光走到袁墨涵的身邊。在窗台邊站定，沐辰伸手摸了摸袁墨涵的手，皺眉，“這麽涼！”
袁墨涵本來沒什麽感覺，被沐辰溫熱的手掌握在手心才驚覺自己的手冰涼，笑了笑，貪婪地把兩隻手都塞進沐辰的手裏，仰起臉看他，“你怎麽來了？”
沐辰看袁墨涵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就把她拉了起來，自己倚著牆，把袁墨涵圈在懷裏，抓著她的兩隻手暖著，輕聲說：“想你了唄。”
袁墨涵讓開一些，好讓沐辰坐的舒服些，不放心地問：“你媽媽沒說你啊？”
沐辰得意地笑了一聲，“我爺爺回來了嘛，有他撐腰，我媽也沒辦法。”
“你這是狐假虎威？”袁墨涵調侃。
沐辰在她頸間吹了口氣，不滿，“哪有！敢說我是狐狸！”說著還去撓袁墨涵的腰。
袁墨涵忍著笑擋住他的手，“別鬧，外婆在隔壁睡覺呢。”
沐辰順勢摟住袁墨涵的腰，沉默了一下才低聲問：“你呢？怎麽不睡？也不開燈。”
袁墨涵沒說話，微微側過身體，頭靠在沐辰的頸邊，一隻手還被沐辰抓在手裏，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沐辰的袖子。沐辰微愣，下意識地抱緊了袁墨涵。
袁墨涵一向獨立自主，三年的學生會會長練就了她沉穩的個性和氣質，樂於助人但卻從不尋求別人的幫助，或者說在別人來幫她之前她自己就已經把問題解決了。沐辰和袁墨涵在一起時，基本上都聽袁墨涵的。並不是因為沐辰沒主見，主要是因為沐辰懶，除了陪著袁墨涵其他都無所謂，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沐辰慣著袁墨涵。
沐辰很少看到袁墨涵脆弱的一麵，偶爾有那麽一絲脆弱流露出來，還是在袁墨涵提到她父母的時候，無意中顯露出來的。沐辰最喜歡袁墨涵的笑容，第一次在酒吧見麵時，沐辰會被袁墨涵吸引是因為她維護秦婭菲的舉動，而真正撞進他心裏的，是第二天袁墨涵站在講台上，自然而然綻放在臉上的燦爛笑容。在沐辰的印象裏，袁墨涵開朗樂觀，很少有傷心難過的時候，也或許她不習慣於將自己的悲傷在人前表現出來，所以沐辰沒看到。
可是現在，袁墨涵靠著他，抓著他的袖子，那一份脆弱無助赤裸裸地擺在眼前，沐辰看不到袁墨涵的表情，卻還是被深深地感染了。袁墨涵沉默，沐辰於是陪著她一起沉默，就在沐辰以為袁墨涵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袁墨涵的聲音低低地想起，平緩卻清晰。
“爸媽離開之後，這屋子裏的每一樣東西我都沒動過，連椅子的位置都沒挪過，我總覺得，要是有什麽不一樣了，那就不是原來那個家了。以前，大伯他們在隔壁爸媽的房間睡過一次，我嚇他們說，爸媽其實一直都沒走，就留在那個房間裏呢，誰在裏麵幹了什麽，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心虛吧，他們兩個人一夜沒睡好，天還沒亮就走了。”袁墨涵輕笑，沐辰靜靜地聽著，袁墨涵輕輕地摩挲沐辰的衣袖，繼續說：“其實，我真的希望，爸媽真的還在那個房間，一直一直都不要走。我知道，他們已經不在了，可是這幾年一個人生活，每次看到這屋子裏的東西，總是會想起爸媽還在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時的畫麵，所以，其實我還是很難過，但是我不敢告訴舅舅，如果說了他就不讓我住這裏了。”
沐辰抿著唇不說話，輕輕地吻了吻袁墨涵的頭發。袁墨涵笑了一下，微微抬起頭，伸出手摸了摸沐辰的臉，“沐辰，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很少想起他們，因為不會想起所以也沒有再難過了。再看到那些東西，我會想到你留下的那些痕跡，這樣想著的時候我是快樂的，真的。”袁墨涵重新靠到他的肩膀上，“隻是，今天看到外婆那麽難過，我又忍不住想他們了。”
沐辰的臉頰蹭了蹭袁墨涵的發頂，低聲說：“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你難過的時候我都會陪著你的。”
袁墨涵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積蓄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輕輕地吸了吸鼻子，袁墨涵抓緊了沐辰胸前的衣服。
沐辰收緊環著她腰的手，一片寂靜中，懷中人輕微的抽泣聲異常清晰，沐辰伸手摸了摸袁墨涵的臉，手心一片濕潤。沐辰覺得，袁墨涵的淚似乎是低落在他心上一般，沉重壓抑，除了緊緊擁住她，沐辰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來安慰。
袁墨涵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在睜開眼睛之前，袁墨涵首先意識到自己被人抱在懷裏，不過有了這個認知，袁墨涵也沒一驚一乍地蹦起來，主要是因為包圍自己的氣息異常熟悉，另外袁墨涵記得昨晚睡著之前的事情，所以不難猜到。
睜開眼睛看了看，房間裏一片昏暗，自己枕著沐辰的一條胳膊，沐辰的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袁墨涵仰起臉能看到沐辰熟睡的臉。輕輕地轉了個身，拿過床頭的鬧鍾看了看，六點還沒到。冬天比較冷，袁墨涵訂的鬧鍾是六點半，通常自己在鬧鍾響之前的幾分鍾就醒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醒的那麽早。
袁墨涵瞪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轉眼又看了看沐辰，雖然不知道昨晚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但是沐辰的手臂這樣被自己枕了一晚上應該早就麻木了吧。想著，袁墨涵伸手輕輕地捏了捏沐辰的肩膀，動作極輕的把沐辰的手臂抽了出來，放進被子裏。她自己剛要躺回去，沐辰突然翻了個身，麵朝她側躺著靠了過來，把臉埋進袁墨涵的肩窩，撒嬌一般蹭了蹭。
“沐辰，醒了？”袁墨涵揉了揉頸邊的腦袋。
“嗯。”沐辰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一眼之後又閉上，“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天還沒亮呢。”
“嗯，是還早，你再睡一會兒。”袁墨涵說。
“你要起了？”
“我估計外婆也快起床了吧。”
“那我也不睡了，我帶木木去跑步。”
“好吧。”袁墨涵看沐辰不睡了，就伸手打開了燈，床邊的木木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懶洋洋地站起來甩了甩毛。
“對了，我舅舅讓我問問你哪天有空，讓你去他們家吃飯。”袁墨涵穿著衣服突然想起來莊嚴在飯桌上說的事了，就問。
“去莊羽杉家？”沐辰撇撇嘴，顯然不樂意。
“你不想去？”袁墨涵眯起眼睛。
“不是！”沐辰趕緊搖頭，“我怕我忍不住和那丫頭掐起來，時間你訂吧，說好了跟我說一聲就行。”
“我訂？你這幾天都有時間麽？你爺爺不是回來了麽。”
“沒關係，我有事的時候，我哥也可以陪爺爺，而且爺爺忙著找老朋友聚會。”
袁墨涵打開門，讓木木先出去，沐辰還賴在床上沒動。袁墨涵剛打開客廳的燈，打開大門讓木木在院子裏溜達，另一個房間的門也打開了，老太太顯然也是早就醒了，聽到這邊的動靜才起床的。
“外婆，早。”袁墨涵笑著打招呼。
沐辰從門縫裏看到外婆起了，也不好意思再賴床了，蹦下床套上外套。昨晚袁墨涵在他懷裏睡著了，他把袁墨涵抱到床上之後就脫了兩人的外套，一來怕動靜太大吵醒袁墨涵，二來嘛，幫袁墨涵脫衣服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個挑戰了，為了防止自己狼變，沐辰沒敢太放肆。
沐辰走出房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一大早突然從袁墨涵的房間走出來，不知道外婆會不會生氣。正糾結呢，老太太的目光已經掃過來了，看到沐辰顯然很驚訝。沐辰撓了撓後腦勺，幹笑了一聲，“外婆，早。”
“沐辰啊，你什麽時候來的？”老太太倒是沒覺得不高興，反正都把他當自家人了。
“昨晚，您睡著之後他才過來，所以就沒吵您。”袁墨涵在後麵說，“外婆，您先刷牙洗臉吧，我去做早飯，沐辰，你先帶木木出去跑一圈，要是覺得冷，就在門口轉一圈就行了。”
“哦。”沐辰點點頭，跑到院子裏，腳步沒停對著木木一招手，“木木，走了！”
“汪！”木木叫了一聲，跟著沐辰一起跳出院子，飛奔而去。
“哎呀，真有活力啊。”老太太笑眯眯地感歎了一句，才轉身去洗漱。
袁墨涵笑著搖搖頭，看來外婆是真的很喜歡沐辰。大概是因為是自己千挑萬選的，所以愛屋及烏吧。
等沐辰帶著木木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沐辰跑了一身的汗，衝進廚房先喝了杯水。莊老太太在廚房幫著袁墨涵做早飯呢，看到沐辰的樣子趕緊把他往外推，“你看你一身的汗，不要著涼了啊，快去擦擦。”
“沒事兒，我衝個澡就行了。”沐辰笑著說，看得出老太太沒介意，所以也不拘謹了，“墨墨，我衣服放哪兒了？”
“我屋裏，最裏麵的那個櫃子裏。”袁墨涵回答，“先把暖氣打開，衝一下就行了。”
“天氣那麽冷，別洗了吧。”老太太還擔心。
沐辰在袁墨涵話音沒落的時候已經轉身跑了，袁墨涵笑笑說，“沒關係，沐辰洗澡很快的，我們先吃飯。”
老太太走到餐桌邊，正好看到沐辰拿了換洗衣服三兩步跑進了浴室，轉臉看到袁墨涵低著頭正在幫她盛稀飯，慈祥的臉上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真好！”
“嗯？”袁墨涵沒注意，把稀飯放到對麵。袁墨涵平時早上都是喝牛奶吃麵包，省事又方便，沐辰在的話也一樣。不過老太太在鄉下住慣了，早上不習慣喝牛奶，也從來不吃麵包，袁墨涵特地煮的稀飯。
“沒什麽。”老太太搖搖頭，坐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