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澤雨無偏
我愣了愣,定睛一看阿臨就在不遠處,他額頭被悶了一棍,正湧出兩條血柱子。
是孫霆均的人一棍子砸阿臨頭上了。
我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開車門下去。
阿臨站在原地,身子隻是輕輕晃了晃。
他狹長淩厲的眼神一掃,拿棍砸他的小流氓就像是有點端不住了,往後退上兩步。
阿臨隻拿手抹幾把血,可卻反而把血抹了一整臉,猩紅的眼睛平靜得嚇人,像是完全沒把今天這種場麵放在眼裏。
他伸手就把我拉他身後,一腳踹飛了那個砸他的小胖子,然後回頭狠狠瞪我一眼,眼神裏似乎寫著:叫你別來!太不聽話了!
可我瞧他流了那麽多血,心疼和憤怒猛然躍出。
我就近撿起小胖子掉地上的家夥,一棍子指著遠處坐在一塊石頭上抽煙看戲的孫霆均罵道:“你麻痹腦殘?有種自己下來單挑!”
“單挑?和你嗎?晚點我們慢慢挑。”孫霆均的嘴角輕輕一挑:“女神,上回我們在一起時我的提議還記得嗎?隻要一個小小的決定,很可能你的未來就不一樣了。”
阿臨扭過頭,很是陰森地問我:“上回是哪回?什麽提議?什麽時候見麵的?”
我沒應聲,緊跟著就聽孫霆均命令了句:“今天男的全部放倒,女的……要活的。”
場麵頓時變得更加混亂,但孫霆均的人不敢傷我,我掄起棍子一頓亂砸,倒也意外放倒了兩三個。
阿臨和陶四他們打起架來真不是蓋的,一個個都是以一抵十的貨色。孫霆均帶的人多是多了點,但也就十來分鍾,孫霆均的人就倒得差不多了,場麵一點點發生逆轉。
孫霆均似乎有點旁觀不住了,丟了手裏的煙,暴躁地罵了句:“姓商的,我和你打!今天你要是爬不起來,女人就得讓給我。”
我站在阿臨身邊,一眼剔向他,而他也恰好在瞧我。
十分短暫的目光交融後,阿臨陰笑兩聲後淡淡地說:“少做夢了。女人是我的,爺爬不起來也不讓你!”
一句看似雲淡風輕的話卻極力撞擊著我的神經,大風再怎麽刮我心裏都覺著暖和極了。
“去車裏等我。聽話點!一會兒我還有事問你!”他對著我悶吼了一嗓子,大手一推就把我推遠了一大截。
這種時候我不想再惹他不高興,再說我打從跟來的時候就明白自己幫不了什麽,我想要的無非也隻是目睹和參與他和孫霆均的這場角鬥。
我很快坐會車裏,頭從車窗外伸出來,小半個上身都掛在外麵。
孫霆均遠遠地瞧我一眼,隨後就摘了手表往地上一扔,十分嚴肅地說:“我們手底下的人看上去也都累了,就我們倆來吧。”
“霆總,姓商的看上去挺能打的,這樣會不會……”那人話也沒說全就被孫霆均一巴掌扇倒在地。
孫霆均狠狠地罵:“老子還沒開打呢,就知道長他人威風!上次我是喝醉了,這次……”頓下話,孫霆均又露出那副假到十足的謙遜笑容說:“女神看著,可不想丟人。”
從我的角度看去,能瞧見的隻有阿臨的背影。
他安靜地矗立在夜色中,挺拔的像顆鬆樹。
兩個男人的間隔不足兩米。
孫霆均邁步,首先抬腿邁近他。
阿臨站著沒動,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笑笑說:“小屁孩兒,還年輕,口氣真別太大。”他右手一抬,做了個挑釁的動作:“來!”
孫霆均的人從車裏弄下來柄一米來長的刀,阿臨則是手一顫動,甩了甩他帥氣的伸縮式鋼管,整個身體都十分協調。
陶四抹了抹嘴角的血說了句:“臨哥,小心點。”
阿臨側了下頭,我終於瞧見他半張臉,沒有多少表情,森測測的。
孫霆均牙齒一呲,揮刀就向阿臨砍去。
他身子一側,刀鋒剜去了大半隻袖子。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可想而知如果阿臨沒有及時躲過,左手手臂這會兒可能就沒了。孫霆均這人果然橫行霸道,做事完全都不考慮後果。
“年紀這麽大了,身手還很他媽敏捷。”孫霆均挑唇一笑,扭了下脖子。
阿臨說:“什麽年紀大了,爺還小得很。”
以前阿臨不在意別人說這些,但這段時間他似乎異常反感別人說他年紀的事,語聲一落就衝了上去。
一時間如是刀光劍影,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好像今晚的夜色隻為他和孫霆均兩人而生,那是我這輩子看過的最驚險的一場角鬥。長達二十多分鍾,沒有一方具有壓倒性的勝利,雙方勢均力敵,誰也沒占到便宜,兩個人全都傷痕累累地躺在地上,像是誰也沒有力氣再爬起來給對方致命一擊。
陶四他們和孫霆均的人大抵和我一樣,都看呆了,無法從剛才的一幕幕中回過神來,一個個都杵在旁邊,大氣不敢踹一下,又或者說,沒有阿臨和孫霆均開口,再沒有哪一個敢輕舉妄動了。
我死死盯著躺在地上精疲力盡的阿臨,比起孫霆均,阿臨的兩條大長腿尤為紮眼。
我的嘴皮子早已被咬出了齒印和血跡。從這一刻開始,心中有個念頭愈發的強烈了。
那就是:這個男人我真要定了!因為從來哪個男人能讓我從發自內心的去仰望。直到今天,讓我心甘情願去仰望的男人已經出現了。
夜陡然安靜得出奇,突然有遠光燈向我們射過來。
我從後視鏡裏看,一輛加長的保姆車在悍馬車後停下。
車上下來四五個人,我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材。腦海中立馬浮現中很多萎靡的畫麵。在董昕所在的夜場,在一個極度豪華空蕩的房間,在沙發上,在路悠身體上馳聘的那個身材……
他就是孫霆均的父親。
這是我第一回真真正正看清楚他的臉。
他是個臉上坑坑窪窪略顯滄桑,但衣服穿起來卻十分的有型,算是那種典型的成熟男人。估摸著五十來歲了,可不管是精神頭還是整體氣質,瞧著也就跟四十來歲差不多。更別說隻要我一想到這個歲數一大把的男人把年僅十九歲的路悠給……頓時我惡心的汗毛都豎起來。
陶四想來是認識他的,瞧見人就喊了句:“孫建國?你兒子找臨哥麻煩,你允的事兒?”
“屁。逆子一個!”孫建國徑直走到阿臨身邊,彎腰扶起他說:“臨哥,幾年都沒見一麵,沒想到見麵是這樣的情景。”
我一聽倒是真愣了愣,原以為那天在夜宵攤上陶四他們的話就吹吹牛逼,可當孫霆均的父親真真切切喊阿臨一句臨哥,我還真被震撼到了。
“老頭兒,我的事你少管!”孫霆均也被人扶起來,他臉色蒼白,就和死過一回似的,語聲微弱,但眼神卻是凶狠。
到底也是自己的種,孫建國隻是讓人把他帶到車裏,不忍心罵上半句。
孫霆均被駕著經過車窗的時候,挑起邪惡的嘴角衝我說了句:“女神,老子沒輸!等著,有一天你會愛上我。”
我沒應聲,直接把眼鋒劃開,懶得再看上他一眼。
孫建國和阿臨道了很久的歉,阿臨也沒說什麽,交代陶四幾句後,我瞧見陶四點頭,然後阿臨就鑽上了我的車。
“走吧。”他一下鬆垮地癱在靠背上,疲倦地閉上眼睛。
我幫他係了安全帶,兩具身體輕輕的擦過時,血的氣息撲麵而來。
嗅覺的刺激完全勾引出我心疼的情緒,幹脆撫住他的臉,也不管他臉頰上斑駁的血跡,上去就是一吻。
能感覺他身子輕輕顫動了一瞬,他睜開陰柔的眼睛,騰出一隻手直接置入我胸口抓了一把說:“開車。”
一股子熱氣瞬間從我身體不斷上湧,直衝頭皮去。
我身子往後一退,異性的觸摸消失,立馬驅車掉頭離去。
車子開到半路,他可能是覺得氣悶,暴躁地解了安全帶,身子湊過來靠在我肩膀上,那隻手和我發動車子前一樣不安分起來,直接從我衣擺的位置一路向上,貼身覆住我最驕傲的地方。
我從沒像今晚一樣覺得自己開車的技術渣了個透底,一路上好幾次出錯,快連紅綠燈都分不清楚。
我送他去了最近的醫院,他住進豪華病房後接受了一係列的身體檢查與外科包紮,一直到深夜四點半,他似乎才活過血來坐起來,點燃一支煙說:“你好幾個小時沒說話了。是不是嚇著了?”
我盯著病床上沒有穿病服,打著赤膊肩膀纏繞紗布的阿臨,像是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經過今晚,我愈發好奇他身上每一條疤痕的由來。他是個商人啊,和人開視頻會議時的他,和孫霆均廝殺的他,床上的他,以及剛在車裏受傷了手還不安分的他。似乎他的每一麵都對我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啞了?”他吐出口煙,眼神一瞥,手指輕顫幾下,把剛結不久的灰燼抖落在煙缸裏。
“疼嗎?”我抬手,輕輕迂回在紗布外麵。
“不疼。”他猛吸幾口,掐了煙。
我縮回手,可手腕瞬間被摁住,他順勢一扯,我整個人都趴在他胸口了。
頭頂有氣壓逼近:“孫霆均的話是什麽意思?你們私底下見過?地點,時間,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