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無人及你
霍佑伸的睫毛不像阿臨的那麽長,但它生長得很密,從我的角度看,每一根似乎都沒有一點卷翹的弧度,微垂向下。
迎在夜風中的我突然有一陣恍惚,覺得剛才肯定是聽錯了,或者隻是一種單純的幻覺。
可是好死不死,他竟然對我低聲重複了一遍:“來,吻我。吻阿逸。”
我心裏落了個無名的疙瘩。
因為如果這句話是孫霆均對我說,那我絕對會狠狠罵他一頓,甚至罵到他懷疑人生都沒有關係,因為即便我自己不肯承認,可在麵對孫霆均的時候是我最輕鬆的。我漸漸習慣了和孫霆均聊天打屁,甚至是直視他的痛苦或者感受他變態行徑下的單純。而阿臨有時候像風,讓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卻總又抓不住他。
現在霍佑伸站在我麵前,冷不防對我冒出這麽一句來,實打實地擾亂了我。
霍佑伸的眼神卻在這時候越來越危險,就像野獸對待獵物時那樣的犀利,我被這突變的眼神弄得心煩意亂,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可這時候霍佑伸卻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了我。
他的嘴唇在我麵前放大,我剛要歪頭推開,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霍佑伸往一側踉蹌了好幾步。
我的手被用力一扯,抬起眼皮看見身高出眾的阿臨時,他的眼神就像黑夜裏的鷹。兩道凶光從阿臨的眼神中猛得攝出來。
他陰柔地問我:“才冷落你幾天而已,就迫不及待給爺帶綠帽了?”
不等我說話,霍佑伸已經站穩。他扯了扯自己的襯衣,用手背揉了幾下自己剛被一記硬拳砸過的臉,相當不悅地說:“壞我好事。”
阿臨馬上鬆開了我的手腕,朝他走兩步,陰測測地問:“什麽好事?來,具體點的,當我著的麵說一遍。”
霍佑伸勾起嘴角,鼻腔裏吐納出一記超輕的蔑笑說:“難道你不覺得小舒這種要長相有長相要胸有胸的女人就應該出來多服侍幾個男人,隻待在一個男人身邊太委屈她了。”
兩個男人的對視充滿了直麵的挑釁,時而似槍彈般一觸即發,時而又冰涼得好似冰天雪地。在漫長的對視過程中,阿臨竟然沒有對霍佑伸動拳頭。
阿臨收回眼神的刹那間,猛就剔向了我,他隻是冷冰冰地問我一句:“誰準他喊你小舒的?你準的?”
我搖頭:“沒有。”
阿臨慢慢地‘哦’了一聲,陰柔地說:“走。”
他以一種完全沒把霍佑伸放在眼裏的模樣結束了原本雄性獵物為了爭奪伴侶而隨時可能會展開的一場廝殺。
我的手被阿臨再次握住,他一聲過分休閑的衣服站在我身側,且身高比我高上太多。他現在走得每一步都不同於霍佑伸走路時那麽正經,可以說是相當懶散和鬆垮的。可這樣的隨意之下,也隻有我曉得他牽住我的手力氣有多大。
如果不是我的手骨一直比較軟,我都懷疑要被他當場給捏折了。
阿臨最愛的那輛暴龍重機就停在不遠處,他故意放慢著腳步,與我十指交纏的那隻大手不斷的施加力道,不斷地揉捏,好幾次我的眼淚就要疼得冒出來,但我一直忍著。
這時候霍佑伸衝了上來,他一把拉開了我和商臨,看了眼我的手,然後就像個真正的騎士一樣質問商臨:“你懂不懂疼女人?仗著自己力氣比她大,就把她的手捏成這樣?”
阿臨的臉色很平靜,他伸手撩了下自己的劉海,陰陰地問:“怎麽對我老婆,幹你什麽事?趁我現在心情平靜,少自己上來找死。”
我瞪了一眼霍佑伸,憋不住才說:“霍先生,你別添亂了。”
霍佑伸譏誚:“這麽快,我就又淪為了霍先生?”
我覺得霍佑伸此時此刻的反應真的不應該,但我也隱隱感覺到了,他似乎要開始用他以為的立場來擺布我。
果不其然,霍佑伸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後,故意把嘴巴貼到離我耳根很近的地方,他向我耳語的每一個字都其實我都聽不清楚,這是一場赤裸裸的挑釁,是送給阿臨的挑釁。
霍佑伸捏著我的軟肋,於是大可肆無忌憚地做任何事,哪怕是在我老公麵前。
我直視著站在我麵前的阿臨,這時候他的眼神已經從平靜轉為凶殘,在霍佑伸的嘴唇遠離我耳畔的一刹那,阿臨從後腰處猛得抽出他慣用的家夥用力一甩,罵了句:“你媽逼。”後,瞬間一管子往霍佑伸的腦袋上抽去。
霍佑伸的反應很快,他一個反手接住,然後對商臨說:“你也不過如此。”
“屁話多!”阿臨用力一抽,把那玩意從霍佑伸手裏抽了去,臂彎上一使勁,用管頭直抵向霍佑伸的胸口。
和阿臨說話時的緩慢完全不同,他每次打架動作都很利落幹淨。可我見過霍佑伸虐周明時的樣子,他絕對也是個練家子。在吃了阿臨一記後,他也把手摸向了後腰,拔出了他那把隻有七厘米左右卻鋒利無比的軍刺。
兩個男人就這麽角鬥起來。
我站在風中沒有說話,隻是冷靜地瞧著兩個你死我活的男人。
我明白每次這種打鬥一旦開始就根本不可能因為我喊幾句不要打了而戛然而止。我唯一擔心的是,這裏離趙飛的場子不遠,而且也不算太偏的地兒。他們打起來之後,路邊已經有好幾輛車都停了下來,遠遠地看戲。這麽打下去,說不定就會驚動趙飛口中那些還在場子裏尋歡作樂的道上大哥。
兩人的第一場交鋒過後,突然都站在了離對方不近不遠的地方用力喘了幾口氣。
商臨的手腕上被滑了一道,血在他皮膚上流成了兩條紅線,他低頭瞧了眼,戾氣深重地說:“姓霍的,我早看你不順眼了。”
霍佑伸從西裝褲兜裏翻出塊手帕,把染血的軍刺擦了擦說:“哎,其實我看你挺順眼的。但你欺負我的小舒,可能今天之後我對你也不會順眼。”
這話徹底激怒了阿臨,他的咬肌迸了一下又一下,好半天才憋出句:“你的?什麽時候成了你的?我擦你媽逼!”
阿臨像是憤怒的獅子一樣衝了上去,他手臂上的青筋幾乎要爆出來,我完全能感受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而這一次,長長的鋼管穩穩地從霍佑伸的肩膀落下,就這一記就把他砸得單膝跪在了地上。
霍佑伸皺著眉頭,似乎一時間有點起不來。在地上連續悶哼了幾聲,他偏頭看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寫著:我和他打架不是因為你,單純隻是為了麵子。
阿臨這時候已經收起了家夥別在腰上,但越來越多路過的車輛和路人都紛紛停了下來。
阿臨將長身彎下,一腳正好踏在霍佑伸曲起的那條膝蓋上,他把流血的手臂往霍佑伸的襯衫上蹭了幾下,把他的衣服當作抹布使。
印象中霍佑伸這人相當注重儀態,甚至可能有或多或少的潔癖。他看了眼被阿臨弄髒的襯衫後,五官差點都扭曲到了一塊,踹著氣兒爆了句粗口:“日,你往哪兒擦呢?”
阿臨不理他,擦完手臂後淡淡地對他說:“姓霍的,我不管你到底什麽背景什麽後台,想搶我的東西肯定不行。如果我再看見你和程乙舒這麽親密,爺就閹了你!說到做到。”
霍佑伸這時候忽然笑了笑:“抱歉,你八成死我前頭。”
阿臨不再說話了,眼鋒從他臉上滑開後把那條踩在霍佑伸大腿上的腳也給挪了開。
他剛想帶我走,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趙飛場子裏某個大佬的小弟認得霍佑伸,他在附近放風時恰好看見了這一幕,就招呼了場子裏的大哥前來為霍佑伸撐場子。
我們很快就都被圍了起來,而路人也被幾個凶神惡煞的家夥給驅散。
緩緩的,人堆中散開一條小道,有人推著一把輪椅緩緩上前。
輪椅上的人低著頭,身上穿著的衣服人魔狗樣,是一件奢侈品牌的高價西裝。他嘴裏叼著雪茄,雪茄的香味隨著夜風帶進我的鼻頭。
隨著輪椅越來越近,我的瞳孔在一瞬間被迅速放大。
那人抬頭,嘴上掛著最無恥的笑,看看我,又看看商臨,扯著極度官方的語氣對商臨說:“敢問是哪位不得了的人物,報個名號給老子聽聽。”
推輪椅的人微微欠身對輪椅上的人說:“雞哥,霍老板吃虧了,我們要不要教訓教訓那大高個?”
我著實一愣,不久前被商臨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陶四,搖身一變成了別人口中的雞哥,不但如此,現在的陶四看起來架子端得十足,一副特別不好惹的樣子。但他的腿好像已經因為那一次徹底廢了。
有人把單膝跪在地上直冒冷汗的霍佑伸給扶了起來,因為剛剛阿臨的那一踩,明顯已經把霍佑伸屬於男人的尊嚴給踩沒了。他看我一眼,眼中露出凶光,轉頭對陶四說:“幹他!”
陶四一挑眉,像是正好得了個契機似的笑著說:“幹他?好啊。”
在目睹完前後所有過程的我,這時候邁開腳步不急不緩地走上前,直接拉住了阿臨的手說:“回家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當然也包括阿臨。
我轉頭看向霍佑伸,淡淡地說:“以前有個男孩兒,他叫阿逸,他……”
“行了!”霍佑伸驚慌地打斷我的話。
因為當時在場的人太多,霍佑伸決定不會任由我說出一些事,他臉色陰沉地對陶四說:“這次算了,讓他們走。”
我舒了口氣,立刻拉著商臨準備走。
可身後忽的傳來陶四發狠的聲音:“所謂冤家路窄。今兒個碰都碰上了,要就這麽讓你們走了,我雞哥的臉得往哪兒放!給老子把人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