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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王者歸來

  他以身體為餌,無恥地利用了我。


  我怔愣地瞧著他,一時間竟不敢再為孫霆均求上隻字片語。


  因為現在的阿臨就像一個被開了閥的煤氣罐,我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一句強硬衝撞的話就會真的引爆他。


  甚至我的腦袋有點恍惚,我回想剛才失了魂魄似的把所有人的秘密說出來,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真的就像被催眠了一樣,或者說是中了邪似的。


  我許久沒有發聲,阿臨輕輕合了下眼皮子,睜開時突然陰柔地問我:“怎麽不說話了?”


  我輕微地咽了口唾沫,淡淡地說:“我剛剛是在幻想,在某個陽光柔和的午後,我們坐在別墅的五樓喝著下午茶,可能那時候我們已經有了孩子,可能真的和你盼望的一樣,我生了一個女兒。她粉嘟嘟的小臉貼在你的長腿上,她長著一雙世界上最幹淨清澈的眼睛問你,爸爸,爸爸,你會愛我多久。”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然後你告訴她,你會愛到她頭發白。”


  我沒頭沒腦地提起了孩子,阿臨如破冰一樣陰冷的眼神陡然變得溫柔似水,他喉結輕滾,有些期許地問:“聽上去很幸福。然後呢?”


  我定了一會,眼眸低垂,有些空洞地說:“然後有人闖進來銬住你的手。孩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在哭。一個月後被通知去刑場附近等著,連屍體都看不見,直到火化後刑警才把骨灰盒交到我手上。在以後很長的時間裏,可能孩子都會不停問我一個同樣的問題。那就是爸爸去哪了?而我隻能用無窮無盡的謊言來對待我們的小孩。想當初我就是這麽活過來的。我被我媽丟掉,可程禮新為了不讓我難過,從來沒在我麵前說過蔣鳳英一個壞字。他為她找過各種各樣的借口。我也真的以為我爸愛蔣鳳英愛得要死要活。可是就在剛才的一瞬間我突然就懂了。他不說她一個壞字,真就是覺得她好嗎?不是的,他隻是不想讓我在沒有媽媽的童年裏認知到再過十年,二十年,媽媽還是不會回來。我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裏就生活在我爸給我編製的各種謊言裏,我深刻的明白那種蒼白和恐慌。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將用同樣的方式去欺騙我自己的小孩。你還覺得幸福嗎?”


  阿臨的眼睛裏很快閃過了一絲驚慌,他特別特別緩慢地從我身上下來,下床走到了窗口。


  他打著赤膊推開了窗戶,宛如雕塑一般在窗前站了很久。


  我望著他料峭的背影,說不清的難受。


  我深知自己在他心上狠狠割了一道,那遠比今晚他手臂上的傷口要深得多。


  我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走到他身後,用纖細的胳膊摟住他的精腰,把自己的臉緊密地貼著在他後背那隻凶狠的窮奇上。


  阿臨的身子輕微地瑟縮了一下,我深切的感受到在他強大的氣場下隱藏的那份膽怯。


  他對我偏了一下頭,慢慢地說:“那你想我怎樣?”


  我心頭咯噔一下,我驚覺自己在引導他的同時,隻是告訴他不應該怎樣,卻也沒有真的想到解決的辦法,等同於令我的勸說變成了一句又一句的廢話。


  這時候阿臨轉過身來,用他犀利的眼睛直視著我問:“你覺得我怎麽做才會是最好的結果?”


  他無奈地勾起嘴角:“程乙舒,這件事沒有結果你懂不懂?如果你想拿正常環境裏的思維邏輯去判斷對和錯,那本身就已經大錯特錯。什麽是黑道,什麽是罪犯你懂嗎?在那個見不得光又殘忍的世界裏沒有錯和對,隻有生或死。如果最後還活著,那倒是可以去爭論一下什麽是錯,什麽又是對。但如果死的是我,對和錯對一個屍體來說有沒有實質的意義?”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仿佛被阿臨的眼神給完全吸附,我倒退了一步,腦子裏就給被按了定時炸彈似的,親身感受著倒計時秒表的跳躍,眼睜睜看著最後一秒的時間倒退到零,然後炸彈在腦子裏爆炸,所有根深蒂固的思想就跟從這一刻開始全部歸零似的。


  我又倒退了一步,阿臨緩慢邁步向我,以一種冷靜陰柔到讓人心碎的姿態說:“程乙舒,至今為止我沒有去殺過任何一個人。這不是你以為的推卸責任,而是所有的殺念早在別人的思想裏蠢蠢欲動,我隻是用一個小小的‘鉤子’把它給勾出來。孫霆均因為愛你,他連人都可以殺。我因為愛你,任何阻礙都會清除。身為現在危險關係裏的一塊拚圖,一個元凶之一,你竟然完全不自知。泥菩薩過江了還想保別人!你保他個屌!”


  我想自己臉上的血色早就褪得幹幹淨淨。


  他說了那麽多,每一個字都跟染了血色似的,甚至仿佛有著血色的腥臭味。一個當年的學霸在經曆了人生的變故後,變得如此悲觀絕不是一件好事。


  我承認,有那麽一瞬間我差點被阿臨給成功洗腦了,可我並不認為他的做法有多麽多麽正確。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東西建立在生死之上,每個人都會死,無非早晚,無非形式。不是每個人的追求都非得以如此悲觀的方式存在。人活著就該做點對得起生命的事。


  我晃了晃快要昏掉的腦袋,在心痛與愛的天平上自我徘徊。


  最後的最後,我艱難的,甚至是極度痛苦地對阿臨說:“小臨臨啊,在我愛你的這段時間裏,我想自己哪怕到了死掉的那天都會覺得對得起這段感情,為了你,我確確實實像個女戰士一樣拚盡全力地愛過一場。現在所有該告訴你的不該告訴你的你也都知道了。我已經沒有任何事隱瞞著你。背著包袱是很累的,今天我都在你麵前卸下了。有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說服不了你,你也一樣說服不了我。我想要的愛情和生活,是不需要以任何人的生命為代價。謝謝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你把偏執又自私的我悄悄的捏扁搓圓。用你更為偏激的做法讓我懂得端著自己的恨過日子有多麽不值當。其實這幾天下來,我漸漸地已經不恨蔣鳳英了。也不討厭孫霆均,周明,甚至路悠和喬十一了。我理解了,都理解了,但我不會全認同。所以我們結束了,在今天一刀兩斷。”


  我想阿臨沒有想到他掏心掏肺的一番話後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結果。


  白熾燈下,頎長的他就像一隻受傷的狼一樣,對我露出了震驚和失敗的眼神。


  他的眉頭皺起了山川,身子也因為我的話而狠狠一蕩。


  他鬆垮地站著,傾瀉著一側的肩膀,如山頭一樣堅實的胸膛開始快速起伏,他甚至好像有點不相信我的話。


  因為一直以來,我總是那麽需要他,纏著他,在他還不喜歡我的日子裏,我都像一塊牛皮糖似的纏著他,大大方方的告訴他,最開始喜歡他就是因為他在床上夠持久,能讓我感受到在情愛的海洋裏變成一片漂浮的雲,被他這股急風給弄得飄飄然。


  後來我又旁敲側擊的證明給他看,我已經不隻是因為這麽膚淺的理由在追逐他。在我身上,我相信他是能感覺到熱烈的愛情的。所以他總是放心地告訴我很多,哪怕是設計孫霆均殺人這樣要命的事。因為他縱然會有不安全的感覺,但內心深處其實覺得我不會在某一天因為某件事而真的拋棄他。


  以至於當我懷揣著萬分不舍和痛苦的心情說出了結束,他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麽的可憐和不敢相信。


  陰測測的眼神不見了,嘴角各種邪惡的笑也不見了。


  他就真的好像從狼變成了一條狗,一條被人丟掉的外觀凶狠的狼狗,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我,漆黑又暗淡的雙眼裏忽然眼淚就成了串的落下來。


  我已不忍再多看他一眼,又或者說不忍自己再多留一秒鍾。


  我垂下了脖子,也像一隻受傷的鴕鳥似的把想要把腦袋埋進土壤中。


  我懨懨地說了句:“再見。”


  然後就快速地打開衣櫃,收拾著所有屬於我的衣服,帽子,鞋子。我把它們通通都塞進了一個陳舊的行李箱中,回頭時阿臨還站在那,他甚至已經不敢再靠近我,他的腳背和拖鞋就像剛從腳桶裏撈出來似的,完完全全的被眼淚浸濕了。


  他的牙齒咬住了嘴唇。嘴皮子輕輕地抖動,可此時此刻就是和被盯在了十字架上的耶穌一樣動彈不得。


  我火速離開了別墅,拉著行李箱一路奔走。


  因為我太了解自己,一旦不是鬧著玩的離開,就可能是真的離開……


  這一晚,幽魂一樣的我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門口停下腳步。


  我走進去要了一碗泡麵,老板幫我把它在微波爐裏加熱後端到了我手上。對麵坐著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兩人看上去全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們抱在一起,桌前隻放了一個吃完的麵包塑料紙和一杯喝了大半的可樂。


  我想他們沒有太多的錢選擇一個更舒服的地方,但他們笑得太能影響人了,一塊麵包和一杯可樂竟然都能勾出那麽多讓我嫉妒至極的笑聲。


  我挑起泡麵一直湊在嘴邊沒有塞進口中,看著他們不由自主地跟著笑出來。


  身後響起了平穩的腳步聲,我沒有在意,可腦袋卻突然被人用手敲了一下。


  我一個激靈,仰頭一看,是個拎著一袋子花雕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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