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半生情話
橙色的燈光柔和,如同金子般鋪灑下來。
我捋了下半幹的頭發,心裏即便說了千萬遍的是,可嘴上還是沉默不語。
他臉上猩紅的血跡早就被清理幹淨,歲月的沉積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的不僅是閱曆,還有和我同齡的男人根本比不上的魅力。
他看我的眼神算不得太溫柔,但充滿了期許。
我比誰都清楚他有多喜歡小孩,如果我們的生活能平靜一些,我想愛上他一定會成為我這輩子最正確的一件事。
可如今我心中隱隱的推卻竟來源於兩個孩子。
因為他們我變得膽怯且柔軟,因為更清楚作為母親代表的責任是什麽,於是說出決定的時刻變得不和以前那麽輕易。
我喝口淡淡的茶水,以最不著痕跡的方式開玩笑似的扯了句:“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等你哪天斷氣前,再來對我說這句話才紮心呢。”
我想他比我更懂我現在的那份膽怯。
可他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陰測的難以捉摸。仿佛是憤怒的,駭人的,甚至是恐懼的。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輕挑起我的下巴,他用力的吸入一口空氣,慢聲說:“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今晚之後陳強他們就是我的敵人。你覺得他會不會把之前的一切都告訴孫霆均?”
我的眼睛猛得一睜:“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瘋掉!不行,絕對不行!”
回想之前,孫霆均其實早就懷疑過那天晚上的事會不會被商臨給坑了,可當時是我漫不經心的罵了他幾句,他很快就笑嗬嗬地消除了自己的疑慮。再到我去霍佑伸那拿能夠救孫霆均一條小命的文件,孫霆均對我更是深信不疑。
可如果陳強真的把一切都告訴孫霆均了。
那個傻子的心裏怕是比吃了黃蓮還要苦吧,我真的不忍心再看見孫霆均為我掉一滴眼淚。從頭到尾,他是複雜感情線裏最癡情的一個男人,也是最悲催的一個。
阿臨仿佛將我眼中的驚慌如數捕捉,他瞳仁中心緊鎖著光圈,眼皮子一眨沒眨,語聲更慢地說:“我得想個辦法讓陳強他們離開北京。如果他想要的是錢,幹脆用錢堵住他們的嘴,就怕他的野心用錢也收服不了。”
我皺了皺眉頭:“沒有人不愛錢,也沒有人真的不怕死。如果你用金錢誘惑陳強,肯定會有用。而且真把你搞完蛋了其實他也沒有好處,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得讓陳強早點離開北京。要不然哪天趙飛悄悄找上了他,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淺淺加了份力,喉頭躥出迷魅的幾聲笑後,對我說:“我的小乙舒長進了。”
我一把捏住他的手腕,認真地說:“你給我記住,如果想要未來我還是在你身邊,想要孩子出生的時候喊你一聲爸,就得清楚每做一件事的代價。不要讓別人的血成為你送給孩子的禮物。讓陳強走可以,但是如果他不肯,千萬不要動殺人的念頭,因為那是一條不歸路。”
一字一句間,我在平靜的語氣裏演繹著血腥。
阿臨像是突然間被我觸動了,雙眼皮褶皺得更深,短暫地眯了眯眼後,他發狂一般吻住了我的嘴唇,冰涼的唇瓣間卻鑽出了炙熱的舌,猶如他陰柔外表下隱動的那顆滾燙的心。
我的身體經不得他這樣勾引,手不知不覺就勾住了他的脖子,用柔軟的指腹在他脖子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摩挲著。
可當感受到我的變化時,他突然停止吻我,而是驕傲地對我說:“程乙舒,謝謝你還想對我這麽色。”
他把我的手放進他睡衣的大領子裏頭,一寸一寸的滑動,直到讓我的手掌完全覆蓋在他胸口。
他特意凸了凸他的胸膛,讓我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髒跳躍的速度後,他的眼神靜默,對我說了一句極致浪漫地話:“我的心隻想為了你一個女人加速跳動,還不想那麽快停止。你說的話,我記住了。”
我受不住這份惱人的誘惑,一把推開他別過臉去。
想當初他就是用他的身體來誘惑我,讓我雲裏霧裏的說出了有關於假意和趙飛合作的事。事後我其實相當後悔,可沒隔多久,我竟然又不長記性的再次被他蠱惑。
這世界上真的有一種男人,擁有著讓正常女人沉淪的能力。哪怕是個性冷淡,都能因為他而變得渴望。
阿臨恰好就是這種男人。
我疊起了腿,別著頭冒出句矯情的話來:“少來這套。要不是我有孩子,你說不定真和陳語在一起了。”
“什麽才叫真的在一起?”他反問。
我心裏咯噔一下,重新把視線移向了他。
他伸手摟住我的肩膀,親吻了下我的耳朵,又陰又慢地說:“如果沒有孩子,我也不會和陳語在一起。她和喬十一不一樣,她對感情的事其實特別懵懂。她甚至不覺得如果和我好了,會需要和我在床上做那種事。第一次認識她,從字裏行間就聽出來,她覺得隻有兩個人結婚了才會發生關係。所以哪怕我成了他的男朋友,她也不會和外麵的妖精一樣知道怎麽主動往我身上撲。娛樂城那次,是我抱的她,是我吻的她,她隻是不知道怎麽拒絕我而已。所以事後陳強把人交給我,我也隻是想暫時穩住這段關係,壓根沒想過會娶除你以外的女人。”
“你騙人。”我剔他一眼,很不服輸地說:“有些人不是說我錯過了你嗎?”
他把我摟得更緊實了些,嘴裏哼哼唧唧地說:“程乙舒,你還好意思說。你知道那會兒我心裏頭多難受嗎?我覺得不管是孫霆均還是霍佑伸都比我重要。你不願意疼我了,寧可為了孫霆均和我鬧翻也不願意安生留在我身邊。作為一個男人,當你已經不需要我的時候,我的臉要往哪兒放?”
我不買賬地哼唧一聲:“所以就給我離婚協議了?還帶有侮辱性的問我要不要繼續留在你身邊,讓我當個小三?小臨臨,你真是夠可以的。”
他笑了笑說:“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我要報複你。”
嗬嗬,這確實很商臨。
“報複成功了沒?”我輕輕彈了彈指甲,端著架子問。
他喪氣地說:“沒有成功,你走得還真是幹脆!”
我得逞地笑了笑,眼下的溫情是多麽讓人心動。
可笑意落盡時,我又皺起了眉頭,側身麵向阿臨說:“這次陶四做的事雖說明麵上是為了你,可到底還是給你帶了麻煩。還有那個叫陳語的,你說她是個對感情很懵懂的女孩子,你說陶四那麽對她,以後她的心裏肯定得落下傷疤了。阿臨,我們的感情為什麽帶給那麽多人危險?這根本不是我的初衷。”
他歎息,大手在我肩膀揉了揉,慢聲說:“有個詞兒叫做,身不由己。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十六歲那年我就不會上那輛火車。那麽我不會搗毀那條拐賣線,不會讓孫霆均知道自己的身世,霍佑伸也有可能找不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孫建國還是好好當他的商人,趙飛沒有了仇家,喬十一還跟著趙飛,說不定現在已經結婚了。”
突然間,我的心就跟被錘子一下又一下的敲擊似的。
阿臨的話聽上去是在緬懷,實際上是從側麵告訴我,身處荊棘之中,很多事就不會是非此即彼。他說的話聽上去能讓一切歸於平靜,但卻暴露出了更大的壞處。
那就是無數家庭破碎,孩子下落不明,壞人逍遙法外,孫建國和趙飛繼續做著喪盡天良的事,更多的孩子被拐,被賣,賣不掉的可能就從小就被折成了斷手斷腳的殘疾人,沿街乞討,生不如死,最後在時間的迂回裏連親生父母都有可能將他們遺忘……
我冷汗密集的下來,望著燈光下坐著的阿臨,搖了搖頭。
他用紙巾拭去我額頭的汗水,隻是笑了笑,後來的幾分鍾都不再說話。
我和他都喝完了那杯茶後,我突然想到了什麽,一下扯住他的胳膊說:“對了,我在醫院做孕檢的時候,你猜我碰到了誰?”
“誰?”
“你還記得那個和大虎他們一道的,被你砸斷手骨的炮子嗎?”
“記得。”阿臨皺皺眉頭:“碰上了?”
我點頭:“嗯,大虎失蹤的事他很懷疑。聽著意思是一定要查清楚才行。我擔心這事早晚會爆出來,所以陳強必須得快點離開北京才行。”
阿臨性感地舔了下嘴唇,深皺了下眉頭後很快就舒展地說:“我知道了。”他抬手看表:“很晚了,我們先休息。”
阿臨的手滑到了我的腰上,一個使勁就把我給輕鬆托起,上樓梯的時候我他緊緊牽住我的手,一副生怕我滑到的樣子。
我們去了江辭雲家的客房,他上洗手間尿個尿的功夫,我翻手機時才發現有霍佑伸給我發的短信:別在外麵晃了,你還能去哪?我等你了一夜,別鬧了,該回霍家大院了。
此時此刻,我眼中仿佛出現了一個畫麵。
在霍家大院,有個額前頭發微卷的男人正站在陽台上,像青鬆一樣望著遠處。
這時候阿臨從洗手間出來,看見我抱著手機,隨口就調侃了句:“這麽晚還抱著手機,玩什麽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