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浩然正氣(上)
路開問道:“你想讓我抗下一切討好他們?”
雷清楊抬起頭看向路開。
她剛才仿佛是一個木頭人,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絲絲的知覺。
路開沒有怪罪雷清楊,反而憐惜的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可憐人,身不由己,為了宗門付出可以付出一切,而現在,你也正在這樣做。但是,這麽活著,不累麽?”
不累麽?
有什麽東西擊中了雷清楊的內心。
“嘩!”
雷清楊眼中突然湧出了淚水,淚水像決堤的河流,止都止不住。
“凡人的命,真的就一錢不值?”
路開把目光從雷清楊身上移開,看向麵前的幾人,點頭說道:“沒錯,梁小茹是我的內應,藥是我交給她的,人也是我殺死的。這一切,跟這位天鷹宗的少宗主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切都是我做的。”
路開想看看,雷清楊是不是真的那麽視凡人生命如草芥。
路開想起梁小茹死之前,站在亭中的時候,兩根手指在虛空挖了挖。
他也微微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比劃了一下。
在某一刻,路開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理解了梁小茹這個瘋子。
他也想看看,雷清楊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唰!”
所有看著路開的目光都覺得不可思議,就連鷹正南都沒有料到,路開竟然會如此爽快的攬下所有的事情。
雷清楊身子一震,再次看向路開時,她突然覺得路開的雙眼,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等等,我有話要說!”
雷清楊終於開了口。她的嗓音低低的,啞啞的,嗓子因為剛才過於悲傷的嘶吼而受到了損傷。
鷹正南看見雷清楊要開口說話,蠱惑道:“對,清楊師妹,站出來說出那個畜牲對你下藥的事實!即便那個畜牲是你父親的救命恩人,我們天鷹宗也絕對不允許這樣的畜牲逍遙法外!在凱灃郡、熹何郡,沒有什麽事情是我們天鷹宗擺不平的!清楊師妹,你要相信我們,天鷹宗,是絕對實力的象征!”
鷹正南一次又一次的強調天鷹宗的實力,他相信雷清楊聽得懂話中的意思。
解藥已經在雷清楊的體內發揮了作用,丹田之中的真元開始有了活過來的跡象。她伸出手,那落入池中的飛劍有了感應,衝出水麵,淩空一抖,所有附著在劍身之上的水珠全部滑落,劍刃散發出森森寒光。
飛劍懸浮在雷清楊身邊。
鷹正南指了指路開,說道:“清楊師妹,一劍殺了他!像他這樣的畜牲,死有餘辜!”
鷹正南催促道:“不要再猶豫了,為了整個沉雷宗著想,殺了他!”
雷清楊冷漠的看向路開。
路開背負雙手,仰首說道:“我路開七尺男兒,生於天地之間,行得正坐得直,從不做任何違背道義良心的事情!”
夜風刮過,吹得路開的衣角獵獵作響。
路開站到筆直,身形在月光中說不出的偉岸。
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度從他周身溢出,讓一切邪祟望而生畏。
正氣。
這就是正氣。
浩然正氣!
雷清楊曾經聽到過一次路開說過這樣正氣凜然的話,隻是那一次,她連路開的半個字都不相信。
而此刻,望著路開的她,在路開話音剛落,便覺得身體一震。
飛劍刺出。
飛劍刺向的人,不是路開,而是鷹正南。
帶著濃烈殺氣的一劍。
鷹正南一直都在防著雷清楊,在雷清楊飛劍近身之際,鷹正南招出自己的飛劍,叮一下和雷清楊的飛劍拚了一記。
雷清楊的飛劍被震出老遠。剛剛才恢複了幾絲真元的雷清楊,根本就不是鷹正南的對手。
鷹正南臉色一變,退到父親鷹如海身邊,對雷清楊說道:“清楊,你這是為何?難道你忘了自己的宗門了麽?不要忘了,若不是你寫信相求,我們也不會來到這裏!清楊,動手之前,請你最好想清楚後果!”
看見雷清楊動手,鷹正南知道事情要遭,和雷清楊說話的時候,向旁邊的父親使了使眼神。鷹如海心領神會,眉頭一皺,渾身肌肉緊繃,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雷默和凡無命看向雷清楊,都不知道雷清楊為什麽會突然的對鷹正南下手。畢竟剛才路開已經承認了一切,而雷清楊下手的對象,卻不是路開,而是鷹正南,著實出人意料。
雷清楊看著鷹正南,恨聲說道:“是我自己瞎了眼,才會向你這樣的豺狼求助!”
雷默問道:“清楊,到底是怎麽回事?”
雷清楊答道:“對我下藥的人,是他!指使小茹並殺害小茹的人,也是他!鷹正南,他才是那個真正卑鄙無恥的小人!”
不再忍了。
雷清楊終於不再忍了。
這麽大聲的拆穿鷹正南後,雷清楊突然覺得整個身體都輕了不少。
怕得罪天鷹宗?
無所謂了。
這崩壞的世界,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雷清楊正處於一種悲涼的解脫狀態。
這是絕望後的無畏。
雷清楊話音剛落——
“噌噌噌噌!”
一連數聲響,無數把飛劍突然飛出,整個半橋水榭立時殺氣森森。
雷默祭出了飛劍。
凡無命祭出了飛劍。
鷹如海也祭出了飛劍。
雷清楊的飛劍正對著鷹正南。
鷹正南的飛劍亦對著麵前的三人。
“哈哈哈!好!”
看著情勢突生變故,路開卻發出一聲暢快的大笑。
“跪著求生,不如血戰到死!”
雷清楊的抉擇沒有讓路開失望。
她終究沒有選擇犧牲她眼中不值一提甚至厭惡的凡人去換取宗門一個求生的機會。
她的心是紅的。
像太陽一樣火紅。
路開雖然討厭雷清楊的性格以及為人,卻也欣賞雷清楊為了宗門可以犧牲一切的大義,以及現在沒有委曲求全的硬氣。
人有時候可以苟延殘喘的活著,但到了關鍵的時刻,不能丟掉血性!
失了血性的人,還能稱之為人麽?
路開將手中的飾劍一抖,劍身之上寒光閃閃。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釋放飛劍,唯有路開不能。麵對強敵,手握飾劍,他卻沒有絲毫的怯場。
雷默向路開這邊站了站,說道:“恩公,這兩父子都是狠角色,你且退後。這兩個齷齪小人,交給我們來收拾!”
路開問道:“雷老頭,剛才我已經承認了一切,你真沒有一點懷疑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