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失憶
宇熙,答應姐姐好好的活著,他們答應了,答應替我照顧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不要報仇,姐姐隻希望你開心快樂的活著,這便足矣。
厭倦了爭名奪利,厭倦了爾虞我詐,當生命即將要離去,痛已不再痛,她隻想吻著泥土的氣息,再也不去麵對所有人對她的殘忍與利用。
紅顏禍水,禍水紅顏。
一切都不是她的初衷,她從不想把這兩國的百姓置身在水深火熱之中,卻還是止不住那兩個強勢男人的拚爭,她無法阻止他們,他們的世界裏隻有他們自己才最為重要,而她,隻是一枚棋子,雖然至關重要,卻永遠也擺脫不了棋子的卑微和命運。
冷冷的風敲打在身上,她還在呼吸著,她甚至還能夠感受到那緊抱著她的溫暖的南宮寒的身體,可是,那溫暖正在漸漸遠離她而去,她的手指僵了,她的臉僵了,她的身體也在慢慢慢慢變僵。
真傻呀,原來她一直擺脫不開死的眷顧與陰影,卻又何必要多活了這麽一載歲月。
白馬奔馳在山穀間,“擋我者死。”那是南宮寒氣吞山河的吼聲,陪著他的是暗夜,是暗夜重新又組織起來的黑衣十三騎,隻要南宮寒還在,暗夜就會幫助他在他的世界裏再添一抹輝煌。
西域人就這樣不停的倒在雪中倒在山穀中,他們以為沒有人敢來,卻不想不但有人來了,還在離王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了那個天下百姓眾說紛紜的女子,黑衣十三騎以一當十,這就是他們敢於衝入這易守難攻的山穀中的霸氣。
僵了的身體僵了的心,時間就這樣在曠野中走過時時刻刻,當鳳紫若突然間置身於暖暖的空間時,她隻覺身子被人輕輕的放在了柔軟的被褥之上,然後是暖意在她的四肢百骸間慢慢散開來,讓她柔柔的貼著那被子隻想繼續沉沉睡去。
風過的感覺早已散去,冰冷漸漸遠離了她,靜寂的世界裏,她仿佛看到了母後的微笑,看到了父皇臨去前的頹喪與掙紮,滿目的鮮血在眼前潑灑,數也數不盡的死屍堆積如山,恨,可以讓一個人喪失理智,可以讓一個人瞬間從天使變成魔鬼,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她隻是做了一個誠實的孩子,隻是把看到的見到的說出來而已,卻因為誠實而毀了無數的人,也毀了獨孤傲的天真與美好。
手指被一隻大手輕輕握住,真好真暖,在隻有感覺的世界裏,她閉著眼睛體味周遭的一切,她死了嗎?為什麽她還可以感覺到疼痛還可以感覺到冰冷與溫暖?
那一刀她明明就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裏的,她一定死了,她正在另一個世界感受另一個人的溫暖。
這是誰,他溫柔的握著她的手,這樣的一刻,沒有紛爭也沒有利用,隻有那輕握,那讓她的心柔軟的輕握,她在黑暗的世界裏低吼嘶叫,仿佛要發泄那心底鬱積已久的苦悶。
刺痛一次次的從身體裏四麵八方湧來,有尖尖的細細的冰涼的利器刺入了她的體內,隨著刺痛慢慢而來的是有些麻木的身體漸漸的有了反應,手尖,腳尖,所有的最敏感的部位悄悄的有了知覺,四周從模糊的黑暗漸漸的有了光亮,分不清那是陽光還是燭光,但是,她真的看到了光亮。
這不是地獄嗎?
倘若是,這地獄的光亮為什麽與人間的一模一樣。
“鳳兒,你的手指動了。”她聽到了一聲欣喜的呐喊,那聲音就在她的耳邊縈繞著,久久也不肯散去,她還活著嗎?
似乎是,那聲音熟悉而悅耳,讓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知道那是誰,是誰在呼喊著她醒來,可是任憑她搜索記憶,她還是想不出那道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時間就在指尖悄悄的如水般流淌著,她甚至嗅到了水的清香,真甜,她囁嚅著唇,她想要水,想要水的甘香來滋潤她的心房,“水……”她輕囈而語,伴著的是床前的一片手忙腳亂與幾聲奔跑的足聲,水來了,就在她的唇邊,涓細的水流從喉管細細流入,她輕咽的動作引得身體一陣陣的發疼,可是,她還是喝下了那一滴一滴流入她口中的香甜的水,原來水真的是這麽的香甜,比她記憶裏的山泉水還要誘惑她想要喝下更多更多,她很渴。
那熟悉的男聲再次響起,“鳳兒,你終於醒了,鳳兒,你終於回來了。”
她聽得出他心頭的焦急,她是怎麽了?她的全身都好痛,甚至於每呼吸一下也重重的痛了又痛,她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看麵前的男人到底是誰,可是換來的卻隻是眼睫的輕閃,她還是困還是累,喝下的水雖然為她的身體裏注入了新鮮的活力,卻還是沒有徹底的喚醒她的一切感官,輕輕的,帶著均勻的呼吸,鳳紫若繼續屬於她的沉睡,而水,卻再也未曾離開她的唇邊,那是一個男人鋼毅的手,他喂她喝下了藥,喂她喝下了水,他在等待她的生命蘇醒的那一刻。
快了,因為,她已經會喝水會喝藥,甚至還有一次眼睫的輕眨,這些都足以讓他看到希望的光茫。
當晨曦裏的第一道光茫從帳篷的一角送入的時候,那抹光亮隨著閃身踏入帳篷的南宮寒而帶到了鳳紫若的眸中,她眼開了眼睛,細細的一條,卻足以讓她感覺到周遭的刺眼明亮,一道身影慢慢的在她眼前清晰放大。
鳳紫若對上了一個英梭而美麗的臉龐,說他英俊是因為那張臉絕對會是女人們傾慕的對象,說他美麗是因為他雖然是一個男人,卻絕對不次於女人的那份亮麗,沒有陰柔之美的亮麗,獨特的特別的,就象一輪明月在她的眸中緩緩冉起,“你……你是誰?”她低低弱弱的問去,聲音卻如蚊子一樣的連她自己也聽不出來。
男人俯首,一股子熟悉且又惑人的氣息充斥在她的鼻端,她卻還是想不起他是誰,記不得也想不起,她無奈的感受著緊貼著她小臉的男人的臉,他的耳朵就在她的唇邊,“鳳兒,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好嗎?”他略帶祈求的聲音告訴她,他比她還要激動她能夠說話了,即使是小小聲的話語,也足以讓人興奮和激動了。
她蒼白的臉卻在這時泛起了紅暈,瞧他的樣子他對她似乎極為熟悉,而且親昵,他是她的什麽人?
是夫君嗎?
想到這層關係,鳳紫若不由得垂下眼瞼,低低的卻是用盡了她全身力氣的聲音送出,“你是誰?”她真的不記得他是誰了。
男人的身子就在她的身前猛的一僵,他隨即抬頭直接迎視著她的目光,他抓住了她的肩頭,“鳳兒,我是明月,是南宮寒,是你的夫君。”一連串的三個‘是’讓她還是迷糊的閃著眼睛看著他,她還是記不起他是誰,竟然連一丁點的印象也沒有。
她靜靜的望著他,不知道要如何回應這陌生的人帶給她的熟悉的感覺。
“鳳兒,我是賽,你不可以不記得我。”從緊緊抓住她的肩頭,然後不自覺的搖撼著她的香肩,那每一下都讓她的骨節仿佛碎裂了一般,她卻還是搖搖頭,她真的什麽也記不起來。
男人無望的鬆開了手,他坐進了他身後的椅子裏,頹然的迷亂的無措的望著他,仿佛做錯事的是他而不是她,她卻知道自己與他一定有過什麽關聯,否則,那股熟悉的感覺不會鋪天蓋地般的襲來。
抱著頭的男人有片刻間的愣怔,隨即他的眼睛突的一亮,“鳳兒,你記得獨孤傲嗎?記得他嗎?”他大聲的問她,眼底裏都是祈盼,她看不懂他想要的答安是什麽,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呢?
可是,她不記得獨孤傲是誰,那名字似乎在夢裏出現過,可是此刻她的記憶就仿佛一張白紙般,有的隻有屬於童年的回憶,可是她的身體卻告訴她,她早已不再是一個小孩子,而是一個婦人,一個成過親的婦人。
或者,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夫君吧,他距離自己那麽的近,近到她隻能相信他信任他,他就是她未來每一天的天和地,是她的依賴,因為沒了記憶,她開始恐慌,開始懼怕行將發生的一切。
鳳紫若搖搖頭,她不會撒謊,從小母後就告誡她了,小孩子要誠實,撒謊是壞孩子,是要被大灰狼帶到大森林裏再被大灰狼吃掉的,那就是撒謊孩子的下場。
“鳳兒,你醒了就好。”眼前的這個叫做南宮寒的人在看到她搖頭的那一刻,欣喜若狂的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頭,他驚鴻一掠的親了下她的額頭,那微濕的觸感是那般的溫馨那般的甜蜜,而她就躺在他的臂彎裏享受那份親昵與溫暖,久久久久,他不曾放下她,而她也不想要離開他的臂彎他的懷抱。
鳳紫若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真美真好的感覺,那是世間最難得的讓人寧靜的心情,美好的讓她不想要撒手,仿佛撒手了,一刹那間,剛剛美好的感覺就會突然間的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