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王大小姐一番豪言, 覺得就算自己零經驗是個連家務都從沒幹過的超級生手，但要在茶館裏當個員工還是能行的。
她對自己的學習能力很有信心。
但有腦子會學習是事實不假，二十來年的四體不勤同樣也是事實。
“地不是你這樣拖的！”湯曉雅又開始了一項糾正指令, “拖把上的拖地布你浸水後不能一下子就拿出來呀, 弄成半幹狀態再拖地是常識吧？這麽多水漫上地板你是拖地還是洗地哦？……還有你拿拖把的姿勢就不對，這樣用力地往前推你都不嫌累得慌？力氣小到還得把柄頭抵在身上才能往前推，你都不疼的嗎？……不要東一榔西一棒的拖, 要有順序從一頭到另一頭地拖地啊！”
這是敲定過來做兼職打工後的第二天, 大清早的，王佳旖就被前輩湯曉雅給訓成了狗。
林蘭和宋新民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熱鬧，並在扁著嘴憋著氣的大小姐敏銳回望過來時紛紛扭頭裝模作樣地各自幹活。
“那裏，角落！不要漏了，也要拖幹淨！”湯曉雅仿佛電視裏欺壓女主的惡毒女配，不斷支使著家政能力為零的大小姐糾正錯誤動作。
“……哦。”被自己昨日豪言束縛住的大小姐隻能弱弱應著，繼續弱弱幹活。
手忙腳亂了一陣, 大小姐在指點下掌握了拖地的基本功，隻是剛把待客區拖完就又被叫停。
“要洗一下拖把再換下一塊地的啊，你都沒看到拖把頭上已經有不少灰塵了嗎？”
湯前輩一句話, 弱氣大小姐慫慫地又去洗拖把, 水池子那邊頓時一陣水花四濺。王佳旖將拖把布衝得幹幹淨淨，也記得弄成半幹狀態，覺得沒什麽遺漏了就轉身離開。
哪知剛往前走了幾步, 腳下就是一滑, 她驚叫著以為自己要摔個四腳朝天時, 有人伸手強行拉了她胳膊一把，硬是將她拽回原位。
正是在後頭盯著她的湯曉雅。
“謝、謝謝啊。”王佳旖驚魂未定地道謝，心裏剛感動於對方的出手相救，下一秒就聽到其繃著臉開口。
“你看看你衝個拖把，就把地上弄成什麽樣了吧？”
王佳旖下意識低頭，隻見地麵上水花四濺，大大小小的水灘落在瓷磚上，她剛剛會滑倒就是踩上水的原因。
大小姐剛為自己把這裏搞成戰場有些臉紅之際，就聽對麵的人又道：“要不你還是繼續坐原來的地方喝東西吧？我覺得我自己來要快很多。”
□□的被瞧不起了，王佳旖頓時臉色漲紅：“不要！”她用力握緊拖把，非常不服氣，“等著瞧，我一定能幹好！”
不就是拖個地幹點活嘛，大小姐還真不信自己連個服務員都幹不好了。
於是王佳旖繼續在那裏吭哧吭哧努力拖地，後頭湯曉雅監工一樣盯著，一邊帶著新人不算還有餘裕拿著抹布去擦桌子。
這兩人忙碌著，茶館裏唯一很閑的生物——那些小貓咪們則跟林蘭他們一樣也在看熱鬧，前者甚至比後者更加光明正大都不用遮掩。
現在茶館眾貓都知道她們倆關係不好，每次還隻會互相威脅叫喚就是不敢打起來，是兩個慫慫的兩腳獸，眾貓們隻盼她們倆能早日分出勝負好判定她們之間誰才是被舔毛的小弟。
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吵贏。
金吉拉白銀非常焦急，王佳旖低頭拖地拖到哪，它就沿著環牆式的貓爬架跟到哪，不時還對她喵喵叫喚。（奴才，加油啊，不要輸給那個人類，打敗她呀！）
在水吧台後麵的林蘭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就見白銀停下來叫喚的地方，前麵不遠處正好是緬因貓躺在那裏。
緬因貓水銀悠閑甩著尾巴，冷峻酷帥的貓臉瞅了一眼白銀未來的鏟屎官，也跟著啊嗚了一聲。（她不行，力氣小動作還不靈活，不如我那個鏟屎的。打起架來肯定要輸。）
這句話一下子惹惱了金吉拉，朝著緬因就嘶哈了一聲。（你少瞧不起我奴才！）
脾氣溫和的水銀沒理它，但嬌氣的白銀見它這樣更加怒了，它不能容忍有貓這麽看不起它的奴才。
於是茶館裏的人們就看到牆壁上高高的貓爬架那裏，一隻嬌小雪白的金吉拉朝著一米多長的銀虎斑緬因貓發動進攻，隻是剛衝到對方跟前，爪子還沒叨出去，就被大長腿的緬因一前爪按住了腦袋，按在地上。
白·戰五渣·銀，秒敗。
快到林蘭聽到動靜還沒來得及出麵幹預，“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算了。”林店長收回了剛挪動的腳尖，繼續做事。
另一頭，員工培訓已經換了下一個內容。
“這個雙麵玻璃刷子不是你這麽用的，噴完清潔劑以後要這樣呈圓弧型上下來回刷知道麽？”湯曉雅又在訓王佳旖了，“像你剛剛那樣直線型的來回擦永遠都刮不掉沫子啊！……得了，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要，我能行！”
王佳旖主寵完敗於湯曉雅這一組啊。
大小姐已經跟這個平時都不會看一眼的服務崗位卯上了，磕磕絆絆地緩慢上手中，但茶館裏的無良老板和同事們卻在私底下互相打賭她最多幾天就會打退堂鼓放棄。
當天下午，一直在老家過年的程風陽過來了，帶著他走路一深一淺的腳還有他的狗子邊牧星星。
“我帶星星做個體檢和洗澡，順帶過來你這邊看看。”快十天不見的小夥子去了一趟老家，回來後肉眼可見的胖了一點，他也不自私，還給林蘭拎了一集袋子好吃的，“這是我太爺那邊的凍梨和凍柿子，味道可好了，給你們嚐嚐。”
“謝謝。”林蘭大大方方收下，“我請你喝奶茶跟可麗餅啊。”
邊牧洗澡吹毛要花一段時間，程風陽就在林蘭的茶館裏坐著了，湯曉雅等人作為員工自然也是沾了店長的光吃到了風味絕佳的凍水果。
啃著好吃的凍梨，湯曉雅好奇地看著水吧台那裏跟店長相談甚歡的這個青年，她知道這是店長的朋友，上回曹宇澤領貓事件人家可是一直都有在護著店長的。
當時她就覺得這兩人情況不太對，現在……
腳傷都沒好利索，就牽著狗子來寵物診所那邊洗澡，結果人卻賴在茶館找店長，這男的要說對店長沒意思打死她也不信啊。
不過，這關她什麽事呢？別人的私事湯曉雅可沒興趣主動打探，旁邊看看就行了。
想到這裏，她就又啃了一口手裏的凍梨，剛嚼上一口，旁邊湊來王佳旖好奇的臉：“這是誰呀？難道是蘭蘭的追求……唔唔！”
“吃你的凍柿子去。”一把將王佳旖手裏的凍柿子塞進她嘴裏，湯曉雅嫌棄道，“小明的奶奶能活到九十九是因為她從不管閑事知道嗎？”
秒懂她意思的王佳旖扁嘴不開心：“我就問一下嘛……”
這個茶館裏被全方位壓製，大小姐好委屈。
年味越淡，回西城的人就越多，茶館裏的情侶和親子組合又多了起來，生意自然又陷入忙碌。
短短幾天，大小姐在湯曉雅這個毒舌姑娘的指導下進步了少，成功從手殘黨進化成蝸牛黨，就是能幹活但幹不利索的那種程度，以她目前的水準麵對眼下的年假旺季頓時顯得手忙腳亂捉襟見肘。
特別是這一天過來茶館玩的小孩還有點多。
撲通！
一個錯眼，一個抱著奶茶杯亂跑的小孩就迎麵撞上了送完餐的王佳旖，大人的她沒什麽事，但小孩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奶茶灑得滿地都是不算，摔下的過程裏還濺了小孩自己一身。
見奶茶一灑還弄濕了衣服，小孩當場“哇”一下哭開了。
同樣被打濕了褲腳和鞋麵的王佳旖來不及懊惱，迎麵就被小孩家長指著鼻子埋怨：“喂你這個服務員怎麽搞的？沒看到我孩子在這就傻撞過來啊？”
“你說什麽？”突然就被倒打一耙的大小姐當場就瞪大了眼睛，“我撞了你孩子？明明你放任你家小孩亂跑好嘛！茶館裏貼著的注意事項你沒看見嗎，家長要約束孩子不要在店裏奔跑的。”
見她拿規矩說事，孩子家長更生氣了：“你這麽大個人了跟孩子計較什麽啊！”把小孩往自己身邊一護，就開始更大聲地嚷嚷，“店長呢？店長在哪？你看看你店裏的員工，把我孩子弄成這樣還這麽說話，服務態度也太差了吧！”
王佳旖什麽時候見過這種沒臉沒皮的人，當時臉都氣紅了，她原本以為毒舌的湯曉雅已經非常可惡了，但現在才發現是她見識太少了。氣到極點的她想不出怎麽罵人，氣到渾身發抖，卻隻有眼眶開始不斷泛紅。
她想要暴發之際，一隻手拉著她往後拽去，回頭一看是湯曉雅對她無聲搖頭的臉。而店長林蘭已經越過她去跟那個無賴客人交涉了。
“我是這家茶館的店長，不好意思，我家員工有什麽服務不周的地方請多擔待。小朋友不要哭好嗎，奶茶沒有了姐姐賠你一個蛋糕好不好……”
店長低聲下氣安撫客人的聲音越來越遠，王佳旖已經被湯曉雅帶到水吧台後麵的員工休息室。
“擦擦吧。”湯曉雅向她遞來一包濕巾，“你這鞋不便宜吧，真泡爛了可沒法穿了。”
王佳旖默不作聲接過，卻沒管腳上的v家鞋子，而是眼睛越來越紅：“……我沒錯，蘭蘭幹什麽要道歉啊。”
“不然呢？由著那家子繼續在店裏鬧騰嗎，還做不做生意了？”湯曉雅看她一眼，語氣淡漠：“你以為大家都像你一樣，有一生氣就能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底氣嗎？”
王佳旖睜圓眼睛抬頭看她，對上了湯曉雅平淡又諷刺的笑。
“錢難賺，屎難吃，這才是這個社會的現狀。想從別人口袋裏掙錢，就要有低頭當孫子的覺悟。不是誰都有你這樣的投胎技術的。”
湯曉雅說完，轉身離開了休息室，留下了紅著眼卻不知所措的王佳旖。
而外麵，成功安撫住那對親子客人的林蘭也重返回了原地，走進休息室裏麵，就看見大小姐呆呆坐在裏麵動也不動，眼睛紅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覺得受了委屈是顯而易見的。
“佳旖。”林蘭叫她，對方回頭望來，俏臉委屈，“你……還要繼續嗎？”
一個大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她現在就是跺腳憤怒抬腳就走，林蘭都不覺得奇怪。
可王佳旖隻是抿抿唇，擦了擦眼睛說了一個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