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醒悟
羅晨命林霜收好血菩提，轉頭看向魏無道時，卻見這曾經縱橫真天大陸的劍魔正凝神打坐。絲絲靈力如同無數纖細涓流，環繞遊轉在他周身各處，兩條被斫斷的靈力鎖鏈漂浮舞動，而他周遭的那些暗紅塵泥，則被靈力寸寸推開，形成一個丈許方圓的旋渦，凝而不散。
林霜心中好奇，停下問道：“魏前輩，晚輩有一事不明，還請前輩賜教。”
“有屁快放！”
“前輩身上有六根靈力鎖鏈，為何隻讓我們斬斷兩根？如果全部斬斷的話，前輩豈不是能立即逃出生天，去尋血劍門的晦氣了？”
“誰告訴你老子要尋血劍門的晦氣？哼，一群蒼天境、黃天境的廢物，他們也配？！”
羅晨二人一時語塞，感歎大佬的眼界和思維就是與眾不同！
“而且，不是老子瞧不起你們？斬斷兩根靈力鎖鏈，已經是你們的極限了！不信的話，羅晨小子，你來試試看？！”
說著，魏無道站起身，從泥沼中拔出一截鎖鏈，甩到羅晨腳邊。
後者拔劍直劈，仍是一招威力奇大的“斬鐵式”。隻是這一次，當赤鮫劍肆虐而過，靈力鎖鏈上甚至沒能留下一絲白痕。
魏無道收回鎖鏈：“這六根鎖鏈是幾個玄天境的狗東西搗鼓出來的，為的就是廢了老子的修為！老子耗費二十年時間，也隻把其中兩根弄出了缺口！
可即便如此，若非羅晨小子功法古怪，便是有高手相幫，也未必能將其斬斷！至於剩下四條鎖鏈，老子須得恢複到全盛時期的八成實力，方有辦法搞斷它！粗粗算來，怎麽也得一二百日功夫吧！”
羅晨拱手道：“即是如此，那晚輩們就不打擾了！”
“快快滾開！別打擾老子修行！”魏無道說著坐回血龍沼內。而林霜也飛奔到血龍池邊，去收集剩下的血龍鱗。
但就在羅晨即將消失在視野內時，一直盯著他背影的魏無道忽然出聲喊道：“劍修之道，一往無前！羅晨小子，這句話的真正分量，你可知曉麽？！”
羅晨一愣，轉身如實答道：“剛猛奮進，百折不撓，乃至向死而生！唯此方可領悟劍道奧妙！”
“嘿嘿！這話倒也不錯，但在老子看來，你方才隻是被逼上了死路，不得已才勠力相搏！
可實際上呢？！這八個字由你嘴裏說出，簡直有如放屁！！”
羅晨一愣，心中生出幾分不爽。
魏無道卻繼續冷笑道：“你隻知劍修之道，一往無前！卻不知劍也無前，人也無前！
若你一直如此多疑不安，遇事顧慮重重，連指使個小姑娘都要反複試探防備，無法盡信，那還修個屁的劍道！！
哼哼，好教你知道，真正的劍修，便是要將所有顧慮拋諸腦外！若有喜樂，以己迎之；若有怨怒，以劍斬之！
前路一馬平川，你自當昂首闊步，可若前路千難萬險，你也需揮劍斬斷波瀾，硬斬一條闊路出來！唯有如此，方能對得起那本《真天劍訣》！你，可聽懂了？！”
羅晨聽罷這一番話，聯想到自己重生以來確實極度多疑不安，本就受到極大的震撼。待他聽到《真天劍訣》後，更是驚呼道：“前輩也知道《真天劍訣》？”
魏無道哈哈笑道：“這種人人眼紅的寶貝，老子當然知道！隻是你這小子修為太遜，還沒有知曉更多密辛的資格！唔，”
他說到這裏，忽然停住。腳步聲隨即由遠處靠近，羅晨身後傳來林霜的喊聲。
“羅先生，時候不早，咱們該走了！咦，”
不知是否錯覺，林霜總覺得，羅晨看自己的眼神變了，沒了多餘的戒備提防，多了幾分從容淡定。平心而論，林霜更喜歡這樣的他！
羅晨注視著林霜，心中生出一絲慚愧。魏無道說的不錯，自己太過多疑，知道剛才都無法對這女人抱以信賴！
為什麽呢？缺乏安全感？性格謹慎？之前被坑怕了？或許都有，或許皆非。可無論如何，自己都該做出改變了，既然要當劍修，便要像個劍修的樣子！為人也是，修行也是！
但在那之前，他還有件事要完成！
“林霜，取十片血龍鱗來！”
林霜看了眼遠處的魏無道，猜到了羅晨的意圖，大概是要將這些血龍鱗送給魏無道，祝他早日脫困，便從身側那隻裝了數百片血龍鱗的口袋裏拿了十片出來。
羅晨接過血龍鱗，卻沒有挪動身體，而是繼續吩咐道：“剩下的血龍鱗，都送給魏前輩吧！”
“什麽？！”林霜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羅晨！
“羅先生，你知道這一袋子血龍鱗值多少錢麽？！加起來都夠買一件地階上品的寶物了！一把地階上品的飛劍，可是能抵擋的住黃天境後期強者的全力一擊呢！怎麽能，怎麽能都送給他？！！”
“並非全部，你我一人還留了五片！”
“才五片？！！那也太少了！！”
“少囉嗦！呃，聰明女人果然好麻煩啊！”
“羅！先！生！這不是聰明不聰明的問題！一下子給他那麽多血龍鱗，咱們好虧啊！”
“我知道！”
“咱們白忙活這麽久了！”
“我知道！”
“咱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闖過來的！”
“我知道！”
……
魏無道也聽得傻了眼，想不到羅晨會如此大方。
看到羅晨林霜吵得不可開交，他放聲大笑道：“哈哈哈，羅晨小子，小姑娘說得不錯，這筆買賣你可虧大了啊！”
羅晨不以為意：“聽到魏前輩一番話，羅晨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魏先生將羅晨拉回劍修正道，羅晨此番得的好處，又豈是區區血龍鱗能比擬的？”
說罷，他硬是從快要哭出來的林霜手裏奪過口袋，紮進袋口扔到魏無道手中。
魏無道見林霜眼淚汪汪的，不知怎的，一顆見慣事態的鐵石心腸忽地有一絲軟化，想起了某個不知聲在何處的舊識。
他搖搖腦袋甩開臆想，忽地哈哈笑道：“小姑娘，你別擔心！老子好可是縱橫真天大陸數十載的劍魔魏無道，怎能讓兩個小輩吃悶虧？老子的破軍劍意，就當做是這袋血龍鱗的回禮吧！”
林霜聽到“破軍劍意”之說，雖然擔心羅晨一時間無法領悟，但同時也轉悲為喜，露出嬌美笑容。
因為她深知，劍意對於劍修而言價值千金，甚至可以決定一名劍修未來的實力上限，著實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魏無道接著肅聲吩咐道：“羅晨小子，你全力運轉靈力！”
羅晨依言運轉靈力，接著眼前忽然亮起一團蒼白冷光。
這冷光無聲無息出現，好似一隻幽靈懸在半空，又逐漸拉伸化為一抹光痕，瞬息間閃爍到羅晨腦中，化作一抹充斥著殺戮氣息的暴虐劍意！
這抹劍意來勢洶洶，就像一頭闖進羊群的凶虎，不斷衝擊著羅晨的識海，破壞著羅晨體內的靈力！
家裏來了惡棍，丹田處那把自詡家中老大的靈力光劍登時有了反應，不待羅晨動作，自行閃爍到識海深處，毫不客氣地將那幾乎具象化的劍意絞成粉碎，一點不剩地吸入體內！
隨即，正在運轉靈力的羅晨忽然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每運轉一圈，對於這劍意的領悟就加深了一層！如此反複十多個周天後，他竟將劍意領悟了七七八八，駢指揮出靈力時，竟也帶上了濃重殺意！
魏無道見狀冷哼道：“徒有其形，華而不實！不過以你那點微末實力，倉促間能對我的破軍劍意有這等領悟，倒也馬馬虎虎！”
“何止是馬馬虎虎？簡直棒極了好麽！！”
羅晨內心大呼！但卻不是為了自己運用劍意的火候，而是為了緊隨劍意其後到來的驚喜。
仍是那卷《真天劍訣》，仍是一段從前無法領悟的文字。
這一次，在一段名喚《雷火劍法》的文字開頭，一行讓羅晨始料未及的文字浮現了出來。
“掠影無形，劍勢斬鐵，意起破軍！三者皆足，雷火解封！”
“掠影是指掠影術，斬鐵是指斬鐵式，破軍是指破軍劍意！原來這三門功法，正是解封雷火劍法的關鍵！”
羅晨正要細讀這三招六式《雷火劍法》的具體內容時，麵前忽然卷起一股腥風。滔天血霧洶湧而至，卻是魏無道不想再被叨擾，索性將他和林霜兩人推向禁地入口處。
身前沒了兩人蹤影，魏無道這才輕笑著鑽回血沼：“自己也不清楚想幹嘛？學完整篇劍訣？！嘿嘿，真到了那天，有你好忙的！學了《真天劍訣》的人，一個都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