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退婚1
兩個欲想將梁伯抬起的下人愣住，不知所措，視線落在裴攸北身上。
裴攸北蹙眉，麵露不悅，“何時國公爺時府輪到女子指三道四？”
晏梨也不惱，邊檢查邊說：“若裴少公爺想讓這位老伯一命嗚呼，你大可以不必按照我的話來。”她手下動作也不停，稍微扒開梁伯的前襟，拇指按在梁伯的人中處。
裴攸北遲疑，梁伯雖然名義上是下人，但是國公府的大小事情，顏麵上也給這位老人，這是位功臣，在國公府受人尊重。想著，他也不再吭聲，算是默許這種行為。
晏梨雙手交叉放在梁伯胸上，按壓幾下，秀眉緊蹙，手指靈活並快速翻著梁伯的眼皮，心下了然，轉頭看向裴攸北，吩咐：“拿點燃著的艾草過來，快！”
裴攸北點頭吩咐身旁人，視線一直落在正緊緊按壓梁伯人中的晏梨身上，可能是急了的緣由，額角冒著細汗，鬢角的發絲也垂落幾許。
不多時下人也急著跑來：“來了，姑娘，給。”
燃著的艾草冒著點點火星。晏梨接過，吹了一兩口氣，就熟練找到幾個穴位，點灸起來。
晏梨左手探進右袖中，從中取出錦雲買來的銀針，攤開在地上，從中取出長短針往用艾草點炙過的穴位紮過去，動作行雲流水，神態專注。
許是這邊的事情較為轟烈，吸引不少人圍觀。
裴老公爺匆匆趕來，聽及老仆倒下，心裏漏了半拍，就怕人撒手人寰。故人也同自己古稀之年！
裴攸北見自家祖父過來，連上攙扶並安慰：“祖父莫急，梁伯有人在醫治，不過……”
見著場麵，裴老公爺就明白兒孫猶豫神色為何。不過，裴老公爺瞥見脖頸上的白玉扳指，不由一愣，晏家的小姑娘晏梨！
晏梨手下動作不停，半刻鍾後，梁伯手指蜷縮微動，輾轉醒來，見著邊上的晏梨也大概略知發生何事，太陽穴處和十指處還殘留灼燒的炙熱感，些許刺痛。
梁伯微微笑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嗯嗯。”晏梨快速拔回銀針，心中鬆了口氣，總算將人從閻王爺手中搶走。
頓住，梁伯看向裴老公爺，釋然：“差點以為見不到沆之了。”
裴老公爺字沆之。
好友對視。裴老公爺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醒著便好，好好歇息。”
裴攸北作了個手勢，候在一邊的下人會意，抬著梁伯下去歇息。
晏梨微微一怔，回首，起身，禮貌施禮，“裴爺爺還是如此精神爍爍，晏梨在此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裴老公爺爽朗笑，連道幾聲：“好好好。晏梨也這般大了，真是出水芙蓉，像極你娘，是個美人。”
晏梨挑眉，乖巧笑，暗中又朝裴攸北投去個得意的眼神，似在說：看你的眼光，不咋地。
裴攸北怔住，瞳孔微縮，垂落在兩側的手收緊，是晏梨，是那個我想要守護的女子！而我剛剛……不覺勾起一抹苦笑。
偏堂清淨，瓷器落地插青鬆，幾扇小窗微敞開，隱約能見外麵的幾株菖蒲綠色盎然，有縫過，搖曳作響。晏梨隻覺心都閑靜下來，國公府確實是個好地方，前堂雕梁畫棟，後院盡顯文雅。
好地方是個好地方，卻不是歸處。
裴攸北不作聲色打量人，先前是惡言惡語，細看女子也確有幾分姿色，至少腮凝新荔，淡眉如秋水。小晏梨長大了！吾妻美若天仙！
裴老公爺將孫子的神態盡收眼中，滿意微點頭，看著晏梨慈祥地笑著，“晏梨今日來，除了給裴爺爺我祝壽，可還有其他事情？”
晏梨回過神來，嫣然一笑，將脖頸上的白玉扳指取出，推到裴老公爺桌前：“還是裴爺爺睿智，小梨今日來確有一事，這扳指還望裴爺爺收回。”
收回，意味著婚姻關係解除。
裴攸北心中大驚，眉目盡染著急神色，出聲：“為何，可是剛剛我的話傷及了你，我向你致歉。”
始料未及，高傲的裴少公爺態度轉換的如此之快，總覺得有貓膩，難不成他與原主有什麽交集？搜索原主多年的記憶，並沒有！
“是啊，小梨這是什麽話，若北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你多多擔待便是，再不濟，爺爺給你出氣。”
裴老公爺臉色笑容不變，拉過晏梨的手，將玉扳指放進她手中。
晏梨搖頭，滿臉歉意，執意不肯要，“裴爺爺，這我還真不能夠收回去。”
裴攸北也急了，“不行，我不接受，任何理由都不可以。”說著就直接上手握著晏梨的手，緊緊將玉扳指牢固在晏梨掌心處。
“若我說我已心有意中人，裴少公爺可還要說出這番話？”
風在偏堂，青鬆微動。
裴攸北唇抿緊，一字一句道：“若我說不介意呢。”
不作假，認真神色，沒有一點的玩弄意味！裴少公爺與原主有一段露水情緣？記憶搜索，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晏梨抱歉一笑：“我介意！”
這狗血劇情，我到底拿了一本什麽樣的劇本？晏梨忍不住內心吐槽。
“唉，小梨啊……”
晏梨搶裴老公爺說的話：“裴爺爺，你與裴奶奶相濡以沫多年，想必你懂得小梨的心情的，我，非意中人不嫁，這玉扳指，還望裴爺爺能夠收回去。”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裴攸北隻覺得內心揪緊。雪景岩鬆下，小女孩臉蛋紅撲撲，紮著兩個發髻，她軟糯糯地喊著：“哥哥，吃饅頭，小兔子饅頭，奶娘煮的，好吃。”
接過，熱的，還燙手，啃下幾口，小麥麵粉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小兔子饅頭好吃，小女孩也很可愛，白白嫩嫩，眼巴巴看著自己，眼睛大大的，黑溜溜，笑起來，就像雪景中明媚的陽光，很暖，燙人心窩。
“哥哥，是不是好吃。”
小攸北點點頭，“你要吃嗎？”
“哥哥吃，有好多。”
說完，就看到以一素衣的女仆過來，拉著小女孩離開。
後來，爺爺說，那是自己以後的妻子，是要守護，愛護一生的伴侶。他也點點頭，小女孩似懂非懂，奶娘有教過小女孩，軟糯糯的孩提聲音：“小夫君！”
裴攸北是記住的，她也以為這會是到白頭偕老，可是，上天給他開了個玩笑，小女孩大了。第一次見麵，他說這是個醜女人，而晏梨也帶著那定親信物，跟他們說‘是來退親的’，已心有意中人，明明是他先遇見的小女孩啊。
晏家的小女孩欺負她，不慎落水，裴攸北自己跳入水中救她。明明是他開始在保護的人，為什麽，為什麽……那個意中人不是我！
裴攸北隻覺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