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有意思的人
“這可是你自找的，別怪我不給你休假的機會！”梓櫻冷哼一聲，板著臉吩咐“將軍從府衙回來之前這段時間，你負責北門和南門還有東門之間的聯係，傷病員的安置，如有紕漏，我拿你是問，能做到嗎？”
“三方往來，傷員安置都是軍中要事，梓櫻校尉放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屬下，屬下自當竭盡全力，如果有負信任，屬下甘願自裁以謝罪！”
韓少坤在自己的弟弟和鄉親們對端木微瀾出言不遜後，將雖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以至於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錯，卻是被莫名的負罪感壓的喘不過氣來，梓櫻一下子安排了兩項如此繁重的給他，他反倒鬆了口氣，爽快的答應了。
梓櫻點頭“去吧，如果遇上滄州籍的將士想回家的，讓他們在自己的主管將軍那裏去請假登記，條件和你一樣，晚膳前回營。”
“是，梓櫻校尉！”韓少坤大聲的答應，然後露出一個有些傻缺的笑容“屬下替滄州的弟兄們謝謝梓櫻校尉。”
“謝錯人了，你以為沒有將軍的同意，我一個小小的校尉有權利做出這樣的決定？”梓櫻嫌棄的瞪著韓少坤。
後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是將軍體恤弟兄們，不過就算如此，還是得謝謝梓櫻校尉！”
“謝來謝去，還沒個完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磨嘰？！”好多弟兄都受傷了，端木微瀾還被人誤解侮辱，梓櫻心情很不好，說話也是很沒有耐心的樣子。
韓少坤在軍中其實一個是一個校尉，不過他分屬斥候營那邊，所以梓櫻不認識他罷了，說起來他跟梓櫻還是平級的。
不過，梓櫻和梓鳶兩個女孩子跟著端木微瀾出生入死，說起曆經的危險和建立的功勳，卻是軍中許多男兒都難以望其項背的，所以，就算是平級之人，被梓櫻教訓嗬斥，韓少坤倒也好脾氣的受著。
聞言，也隻是樂嗬嗬的道了一聲“那屬下先去了，梓櫻姑娘自己小心”就走了，留下梓櫻在原地，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叉腰思考自己記下來究竟要幹什麽。
端木微瀾進城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滄州知府周洲的耳中，不過燕驚鴻和端木微瀾去府衙的時候，周洲就算知道了也沒有跑出去迎接，而且，衙役領著燕驚鴻和端木微瀾進去的時候，周洲正在跟一群衙役們敲敲打打的整理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大堂。
端木微瀾蹙眉看著亂哄哄的大堂，可想而知，張遠達部搶占了府衙後，對這裏的態度絕對算不上好，看著那些忙忙碌碌的背影，她問道：“滄州知府呢，張遠達已經伏誅，他人為何到現在都不見蹤影？”
語氣裏質問的意思十分明顯，衙役有些為難的看了端木微瀾一眼，幾步走到一個正在掛大堂旁邊的對聯的中年人身後，小心翼翼的道：“大人，端木將軍來了。”
“來就來了，讓她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沒看到我這兒忙著呢？”那人連身都沒有轉，就很不耐煩的將說話的衙役擋了回去。
衙役看著端木微瀾和她手裏殺完張遠達的那些部下後還沒收起來的葬神鞭，嚇得臉都白了，端木微瀾見狀，也是冷哼：“本將軍倒是想幹自己該幹的事情，可你和知府到現在為止還不出麵安置被張遠達綁架的百姓，城中秩序混亂不堪，殘兵敗將一旦化身尋常百姓隱匿在城中，待本將軍走後，再出來作亂，滄州城依然在反賊的控製之下，試問周大人，如此情況，本將軍就算百戰百勝，能敵得過你們這些拖後腿的地方官嗎？”
“你安置了那些百姓？”中年男子終於轉過身來，是一個留著小胡子，慈眉善目的人，隻是，他那尚且不是很蒼老的眼神卻給端木微瀾一種曆經滄桑後，終於絕望的感覺。
話落的那一瞬間，那人的視線在燕驚鴻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神微閃，卻是什麽都沒說，就又重新將視線落在了端木微瀾身上。
端木微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冷冷的看著周洲“如果本將軍沒猜錯，安置城中百姓，幫助他們恢複正常的生活秩序，是你這個知府的責任。”
“責任？”周洲冷笑“國泰民安還是皇帝的責任呢，他做到了嗎？”
不等端木微瀾說話，周洲繼續冷笑著道：“十一萬大軍叛亂，不給一兵一卒就讓太子殿下平定叛亂，這就是太子殿下的責任？”
旁邊的師爺似乎還挺了解周洲的，也不勸他，隻是對那些忙活著的衙役擺手“好了好了，既然大人有客人，我們就先出去，大家收拾一下後院，這裏稍後再收拾。”
“是，師爺。”一群人齊齊應聲，跟著師爺走了出去。
周洲終於肆無忌憚的看向燕驚鴻“下官說的對嗎，太子殿下？”
他果然認出了燕驚鴻，卻絲毫沒有給燕驚鴻行禮的打算，眼神裏依舊帶著那種近乎絕望的冷漠，語氣卻是一張口就夾槍帶棒，諷刺的意味毫不掩飾。
周洲方才的眼神並不曾加以掩飾，所以燕驚鴻和端木微瀾對他的話並不覺得有多麽意外，隻是，燕驚鴻坐在青風拉過來的椅子上，用比周洲更加冷漠的語氣道：“他派不派兵，本殿都要平叛，這東烈的江山可以為外敵所侵，可以被自然災害毀滅，但是本殿決不允許它毀在某一個人的野心和私欲裏。”
端木微瀾適時的接過話茬“周大人如果已然對東烈的朝廷絕望，你大可以辭官歸隱，房舍一間，良田三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你如今還在這個知府的位置上，難道不應該在其位，謀其事嘛？”
“在其位，謀其事？”周洲突然就笑了起來，陰森森的笑容看得人後背發涼，他諷刺的眼神看著端木微瀾和燕驚鴻，轉身從一旁掉了漆的桌子上拿出一疊信封來遞給端木微瀾“下官知道，端木將軍你是擁有雷霆手段，敢跟皇帝對著幹的人，你倒是教教我，如此情況，我該怎麽在其位，謀其事？”
端木微瀾狐疑的打開手裏的信封，頓時氣的差點翻滾“林書桐是幹什麽吃的，他手下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怎麽了？”燕驚鴻愕然的看著端木微瀾氣的胸口起伏不定的樣子，狐疑的拿過那些信去看，不一會兒，就將東西都還給了周洲“刑部侍郎姚安國是姚國公府二房的長子，之前隻是刑部的一個小主簿，估計是龍驕陽走後，被誰推上去了。”
燕驚鴻說著，對周洲道：“此人上任刑部侍郎不足半年，而你在此擔任知府已經三年有餘，從滄州遞到刑部的折子，應該是經由主簿審核後交給刑部尚書的，刑部尚書林書桐格盡職守，公正嚴明，最近更是有上升左相的趨勢，你的折子怎麽會偏偏就到了刑部侍郎姚安國的手中？”
周洲搖頭“從去年年初開始，我遞到刑部的折子就沒有一次送到過刑部尚書手中，這要錢的密信倒是每年都不差，而且。”
他說著，突然就冷笑道：“滄州臨近瀾滄江，常年水患眼中，可是工部和戶部不但不派人賑災，就連寫一道折子上報陛下的事情，他們也要一人一萬兩銀子，我滄州財政一年的稅收加起來也才五萬不到而已，每年水患和各種水匪作亂後的修複費用就遠遠不止五萬，拿出兩萬去應付他們，中間的人還要這邊打點，那邊應付，滄州的百姓還活不活了？！”
可以看得出來，周洲其實是一個有良知，還有些正義感的官員，這樣的人，在東烈朝廷中不算少，但也絕對算不上多。
端木微瀾凝眉思索了一陣兒，還是沒想明白，幹脆開口問道：“抱歉周大人，本將軍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將軍請問。”周洲有些憤世嫉俗，最基本的教養還是有的，似乎確定了燕驚鴻和端木微瀾不是來找他要錢要賄賂的，他的態度就好了起來。
端木微瀾也不客氣，直接道：“這種索要賄賂的人每個地方都有，本將軍也不是完全沒見過，可是你這，也太多了吧，本將軍怎麽覺得他們不是在跟你要錢，而是純粹的再以索賄的理由針對你啊，你得罪他們了？”
“原來你已經看出來了。”周洲愣了一下，自嘲道：“既然端木將軍足夠敏銳，下官也就不隱瞞了，端木將軍和太子殿下進門的時候，難道就沒覺得本官的相貌，似乎有些熟悉嘛？”
“的確，跟當朝，哦不，是前任左相有些相似，不過不過本將軍在認人方麵一向眼拙，而且你跟誰長得像，於我而言並無多大關係，所以就沒說。”
端木微瀾的確是看到周洲的相貌的一瞬間覺得有些眼熟，後來想到是跟周敬梓相似後，就下意識的決定不提起這一茬，沒想到反而是周洲自己提起來了。
端木微瀾話落後，燕驚鴻也道：“素聞左相對幺弟寵愛有加，不過這個幺弟似乎跟左相的理念有些不太相同，成年後就遠離烈京，卻不想今日在這裏遇見了，左相知道你在此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