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說到做到
晚自習時,幾乎全班所有人都把臉埋在語文課本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上東街發生的鬥毆案。
打架鬥毆,大家都聽過見過,本來沒什麽稀奇。
真正讓所有人好奇的,是那個出其不意平息紛爭的掃地少年,到底是哪個學校的人才——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獻上膝蓋,隻求一睹尊容了。
而隨著孫學軍再一次被班主任盧寶平叫到辦公室,24班對這起群架的注意程度,瞬間達到了鼎沸。
被淹沒在嘈雜的議論聲中,羅宏宵的心再一次高高地提起,以至於後怕到,不得不向陳宇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此時此刻,陳宇正在……讀書!
不讀書還能幹嘛?難不成直接拍案而起,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就是那個大隱隱於市的高人嗎?
那不有病!
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傳言之所以隻能稱為傳言,就是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再說了,就算當時圍觀的人裏有認識他們的人,那又怎麽樣?當事人都已經庭下調解了,難不成學校和老師還要強行開庭,給他們一一定罪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學校真有這個閑心,那又憑什麽定罪?
就憑議論紛紛的流言?
陳宇賭五毛錢,老師們連這些話從哪兒傳出來的都查不出來,又何以論斷這件事情的真相以及真假?
不錯,孫學軍掛著一臉的傷,的確是這件事最好的突破口。可隻要他咬死不認,誰也拿他沒轍,畢竟他那樣子怎麽看怎麽是受害者,而不是當事人——誰舍得對受害者嚴刑逼供呢?
想通了這些關節,陳宇就算想跟著群眾們一起吃瓜,也實在提不起興致。
對於孫學軍,他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不說這廝是不是個一諾千金的好漢,至少老油條算得上一根,從小到大打過這麽多架,老師什麽嘴臉他沒見過!
盧寶平想從他嘴裏逼出東西來,根本不可能!
因為這種種,陳宇實在是沒興趣看熱鬧,因為真的沒熱鬧看。
他隻好讀書,沒有什麽比讀書更重要的。
“陳宇,羅宏宵在看你!”趙旭東接收到了來自教室正中央的炙熱眼神,立即向氣定神閑的大哥報告。
“看就看唄!”
“你不理他嗎?他……看起來挺著急的!”
“怎麽理,現在是晚讀時間!再說了,也沒什麽好理的,又沒什麽事!”陳宇說得平淡,撂下話又繼續背《離騷》去了。
趙旭東挺理解羅宏宵著急的心情,可仔細想想,陳宇說的又完全在理。現在這個局麵,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有心給羅宏宵一點暗示,叫他寬心,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幹脆也把頭低了下來。
這節晚讀課顯得格外漫長。
下課鈴響的時候孫學軍才回到教室,臉上神色十分平淡。他一進門就被後排的男生圍住了,大家不是問他老班對他說了什麽,而是問,昨天在上東街打架的人,是不是他。
事已至此,孫學軍也沒必要再隱瞞,直接承認了。
眾人齊喊臥槽。
王鴻明瞪大了眼睛問:“老孫,你夠可以的,竟然不聲不響跑出去打架了!對方什麽人,竟然敢向你尋仇?”
“沒什麽人,你們不認識!”
“不是我們學校的?”
“不是,別的學校的!”
“那個勸架的呢?我聽人說,也是個高中生,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給擺平了!這人什麽來曆,竟然這麽厲害!”
孫學軍有點慌,忙道:“你們不認識,不是我們班的……”
這話一出,他就後悔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好在大家沒有聽出異樣。
“是你以前的同學?”李斌問。
“對,初……初中同學。正好認識那波人,就當了個和事佬,沒你們想得那麽誇張!”孫學軍順著話茬接下來。
大家一聽到這裏,興致頓時熄了大半,本以為是什麽高人天降的英雄傳說,沒想到就是個左右逢源的世俗戲碼,不由得失望至極,也就沒了再繼續探究的興趣。
孫學軍卻已經被問得腦袋冒汗了,心裏直罵娘:草,老子長這麽大,打了這麽多架,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都怪陳宇那孫子,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出來逞英雄,害得老子這麽難堪。也怪了,老子怎麽就聽了他的話,搞得現在不上不下,竟然就這麽生生吃了個啞巴虧!
想著,不由得往陳宇的座位瞪了一眼,見他正伏在桌子上快速地寫寫畫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晚讀課結束後,緊接著就是晚自習,中間是沒有休息時間的。所以大家閑聊了幾句,就趕緊回到了座位上,隨著坐班的生物老師大步流星走進教室,閑談聲徹底被消滅幹淨。
第一節課,李慶濤把昨天布置的練習題講完,正好到下課。
羅宏宵這時已經知道,孫學軍沒有把他供出來,徹底鬆了口氣。反倒是孫學軍坐在座位上,憋了一肚子怨氣,心裏非常鬱悶。
更讓他鬱悶的事,接踵而至。
啪——
一本練習冊摔在了桌子上,把他嚇了一跳,一抬眼,麵前站著的是皮笑肉不笑的陳宇。
“幹……幹嘛?”孫學軍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今天晚上做數學,這本卷子是給你買的,回頭把錢給我!一會兒你把第一張卷子的選擇題做了,第三節課我來給你講,OK?”
“哦……哦!”
陳宇挑了挑眉,上廁所去了,留下溫斌陽、李斌、王鴻明幾個人,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是哪一出啊!
孫學軍的臉色尷尬到了極點。
雖說和陳宇是有約在先吧,可他真要來輔導自己功課的時候,他又覺得渾身不是滋味。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也不知道是無法麵對好生在自己麵前展露出來的優越感,還是自己當慣了差生,猛不丁地想往上走,連自己都覺得不適應。
他沒有刻意深究答案,而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受害者,勉為其難地,被推著往前走。
雖然他知道事實不是如此,可隻有這麽想,他才能讓自己好接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