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一個賭約

  在接收到同學們的詫異，不是因為他的“道歉”，而是壓根就不知道他保管著班上的鑰匙後，陳宇著實愣了一愣。


  隨後，羞然一笑。


  是啊，鑰匙是班長朱莎看他每天早來晚走，私下交給他的，班上每天早到的就那麽幾個人，大多數人到教室的時候門已經開了，下了晚自習就直接撤，怎麽會知道他是那個一直為大家服務的人呢？

  事實上，就連冷晴那裏有一把鑰匙，隻怕大多數人也是在門口親眼看見，才知道的。


  這種情況倒是完全出乎陳宇的意料，仔細想想，自己不也想不起上一世的高中時代，班上掌管鑰匙的人是誰嗎？


  他瞬間釋懷了。


  冷晴雖然無辜被埋怨，可心性未成的少年們，又有多少是當真帶有惡意呢，不過是兩個心直口快地挑頭，其他人也就人雲亦雲了。


  這是一個悲哀，但並沒有他想得那麽可惡。


  他從講台上下來。


  晚飯前的班會課，盧寶平宣布了兩個消息，一是確定於10月1號2號舉行本學期第一次月考，當然，對高三學生來說已經是第二次了。二是10月中旬，每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將要舉行。


  這兩個消息一出，班上瞬間炸鍋。


  “老師，10月1號2號，不是國慶節嗎？”孟川第一個開口，問出了全班同學的心聲。


  也難怪他這麽積極，不是單身狗的他，平常就指著周日晚上能和女朋友蜜裏調油裏，好不容易有個假期，怎麽能不叫他垂涎欲滴呢？

  盧寶平因為陳宇的突然冒頭，至今心情很好，平常對於學生們的“僭越”，他向來是采取惡言鎮壓的方式，現在卻難得開起玩笑來。


  “暑假都跟你們沒關係，你覺得國慶節，會跟你們有關係嗎？”


  一言既出，全班嗚呼哀嚎。


  “那也不能一天假都不放吧？也太過分了吧！”見老班這個態度，同學們也就大起膽子來。


  盧寶平笑道：“說你們傻，還真不聰明。為什麽安排在1號2號？學校的良苦用心，這還不明白嗎？”


  同學們瞬間領會了意圖，卻又有點不敢相信，老班這意思……是要放5天假嗎？

  最終答案當然沒有這麽美妙，高一高二學生有5天假期，而高三學生的假隻放到6號，當天晚上就要到校。可盡管如此，本已經做好準備隻是平常月假的同學們，突然得到了一個長達4天的假期，還是興奮地鬼喊鬼叫起來。


  盧寶平看著這群青春年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卻還是不忘給他們澆一盆冷水：“你們可別高興得太早，放假之前還有月考呢，要是沒考好，放假回來有你們好看的！”


  大家根本不把這個威脅放在心上，一門心思想著假期的美好生活。


  因為有這麽一件大喜事，以至於不少同學期盼的運動會，也就沒那麽吸引人了。


  往常，運動會對大多數學生來說，都是平白得來的3天假期，雖然不允許出校門，但隻要不用上課，哪怕關在廁所也是好的，更何況還可以到處亂逛呢，這種好事對於關在牢籠中的高中生來說，自然需要一整年來期盼。


  不過這份期盼落到高三學生頭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因為全校師生都已經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運動會實在不太適合占用高三同學太多時間，所以他們連開幕式都不用出席，隻需要在第三天出來放放風，隨便參加幾個項目，然後直接參加閉幕式就可以了。


  真的是非常強調“重在參與”的涵義了。


  這麽說來，他們能得到的休息時間，隻有開幕式那一天。


  慣例如此，大家也就沒作太多期待，直到老班說出今年的比賽項目裏有籃球賽，全班男生才45臉目瞪口呆。


  “籃球賽？真的假的？”趙旭東忍不住大叫起來。


  盧寶平皺了皺眉，喊：“一提籃球你就這麽來勁，平常學習怎麽不見你有這個精神頭呢？”


  趙旭東作為班上個子最高的男生之一，同時又是酷愛籃球沒有之一的同學，這時已經喪失了理智，完全聽不懂老班嘴裏的好賴話了。


  “老師，真的有籃球賽啊？高三的也有嗎？”


  “有！”


  “哇哦……太棒了……”全班歡呼起來。


  “但是——”盧寶平強行打斷，“我不允許咱們班參加！”


  45個男生頓時傻眼，再次展現45臉懵逼。


  “為什麽？”趙旭東大喊。


  “你覺得呢？”盧寶平冷笑。


  趙旭東泄了氣，所有男生都喪起臉來。


  盧寶平無奈道：“你們呀，把心收一收吧，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打籃球。平常運動運動就當鍛煉身體了，參加比賽費時費力，對你們有什麽好處。再不小心受個傷，還要不要高考了？”


  “吃飯還有可能被噎死呢，怎麽還要吃呢？”趙旭東小聲嘟囔道。


  陳宇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發笑。


  盧寶平沒再說什麽，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吩咐同學們自習。過了幾分鍾，一個聲音卻突然傳出，打破了教室裏的低壓氣氛。


  “老師，如果我們月考考好了，能不能參加籃球賽？”說話的是溫斌陽，個子全班最高，同時也是籃球愛好者。


  這話一出，全班男生眼神裏的火焰再次點燃。


  盧寶平竟然沒生氣，笑了一笑，饒有興致地問：“哦？那你說說，怎麽才叫考好了呢？”


  “呃……老師覺得呢？”溫斌陽可不接茬。


  同學們聽了，都抿著嘴笑。


  這小子，一看就是個講價高手，絕不自己先出價，否則容易給高，而是等探明對方底牌後再談判壓價，這才對自己有利。


  盧寶平怎會不知他們心中的想法，也不接這一茬，笑道：“我覺得，你們全部考500分以上，就叫考好了！”


  嗬！

  聽聽，這是人話嗎？

  高三年級1600餘人，也就2個理科創新班能保證全部上500分吧，連文科創新班都不敢拍這個胸脯，他們是對比班，還有一半是靠票子進來的，全考400分以上都做不到，還全班500分，想什麽呢？


  “老師，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


  “作為老師，你們考多高的分，對我來說都是不夠的。我希望你們全都上一本，500分還不夠達標呢，有問題嗎？”


  溫斌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孟川笑道：“老師，全班都500分，顯然太不實際了。咱們理性一點，定一個能實現的目標，行嗎？”


  “那你說說，定個什麽目標合適？”


  得，話頭又被拋回來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孟川硬著頭皮開口：“要不……對比班，綜合排名第一？”


  全班同學倒吸一口涼氣！

  絕逼給高了！


  盧寶平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看得同學們發毛，聽他道：“可以。不過綜合排名第一，這個概念有點虛，我覺得還是要落實一下。這樣吧，3個人考進前10名，6門課程裏，至少3門平均分排四個班第一。隻要你們考出了這個成績，就算你們贏，籃球賽可以參加！”


  這一串話說出來，連個停頓都不打，把同學們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仙人跳吧！


  怎麽感覺著了老班的道呢？

  全班同學又瞬間萎了下來。


  “怎麽，這就認輸了？我定的目標也不算高吧，10個人進前三，你們現在已經有了陳宇、羅宏宵兩個保票，再進一個就行了。至於3門科目拿第一，其實也不算難，上次月考，語文、數學、化學三門課都在四個班裏排第二，距離第一的差距也不算大。既然籃球賽是團體比賽，自然需要全班人一起努力，爭取這個機會。隻要大家都加把勁，我覺得達到這個目標，不算我為難你們吧！”


  這番話一出來，同學們的臉上又回來了幾分神采，仔細一想，老師說的不無道理。不過，大家不是尖子生，對自己的成績都沒把握，怎麽敢保證全班同學一起進步呢，所以雖然心裏有衝動，卻終究沒有人冒頭。


  “老師，我們可以試一試！”聲音從角落裏傳出來。


  全班同學紛紛回頭，看見了垃圾堆前麵的陳宇，臉上掛著自在的笑容。


  對於引這群少年上鉤，盧寶平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可他沒想到，最終冒頭的竟然是一向沉默少言的陳宇。


  趙旭東看向他的眼神瞬間充滿了膜拜。


  全班同學……


  怎麽回事呢？明明剛才還沒什麽底氣，怎麽陳宇一開口，就覺得這事已經妥了呢？

  第一名的號召力，就這麽強勁嗎？

  “老師，就這麽定了！”


  “來吧，幹就完了，不就是個第一嗎？”


  “就是，憑什麽別的班能拿第一，咱們班就不能！”


  “兄弟們，幹起來！跟著陳老大，有肉吃！”


  最後一句話是趙旭東說的，他現在已經毫不掩飾認陳宇作老大的事實了，這一聲公然聲援，頓時惹得全班哄笑。


  本來這個賭局跟女生沒關係，跟一多半男生也沒關係，可不知怎的，在幾個熱心分子尤其是陳宇的帶動下，所有人都憋足了一口氣，一個個情緒激亢，恨不得現在就一頭紮進書裏，頗有點眾誌成城、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意思。


  盧寶平看著這一張張激昂的笑臉，一時情緒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咧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