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表彰大會（三更，四千字）

  秦家明所說的好戲登台之前，家長會先到了。


  任何新聞，能在學生之中引發強烈關注和熱烈討論，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學生們閑的沒事幹。


  而一旦他們自己陷入危險之中，自然也就沒有閑心去關心誰跟誰打賭，誰贏了賭局，誰輸了不認輸之類。


  要說危險，被關在學校裏的高中狗很難遇到，尤其是全體一起遭遇，但也還是有機會——除了地震、火災這種不可抗力，唯一確定會發生且有明確日期的，就是家長會！


  畢竟在父母的眼裏，所謂學無止境，就是進步無止境。


  成績一般的進步為中上，那也隻是中上，離好還差得很遠。成績很好的考了全班第一，那還有年級第一，不值得驕傲。


  更別提，還有很多不上不下、半死不活，甚至還下滑退步的。


  所以隻要開家長會，必定就是廣大學生的受難日，隻有少數幾個進步巨大且成績優異的學生，才會幸免於難。


  這一次，陳宇有幸成為其中之一。


  其實經曆了前世的種種磋磨，家長會這種級別的事件對陳宇來說，隻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把戲，完全無法引起他的任何情緒波瀾。


  然而現在的他，卻出乎自己意料的激動。


  難得考了個這麽好的成績，他想讓父母前來見證的心情，不在於和前世一樣期望他們誇他多麽優秀，而單純地希望他們開心而已。


  抱著這個心情，陳宇自穿越而來頭一次沒心情上課了，明明窗外什麽也看不見，他卻仍是忍不住頻頻往外看，心情很是著急。


  就這麽坐立不安地度過了前兩節課，家長會的召開進入了倒計時。


  此時已經是上午10點，大部分家長都已經到了學校，當然，沒有空著手來的。


  在家長會正式召開之前，全校學生需要在大門口的升旗廣場集合，進行一場隆重的表彰活動。


  兩天前，陳宇知道自己在受表彰之列時，他很震驚。


  畢竟前世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他明白所謂的表彰，不過是給成績頂尖的學生增光添彩而已。


  他還算有自知之明，就算自己這次進步非常大，但在理科班也不過排在20多名，而接受表彰的一向是年級前10才有資格。


  盧寶平也很詫異，後來才知道，這次學校單獨設立了一個進步獎，每個年級挑選了10個進步最大的學生進行表彰，以此來激勵全體同學奮勇爭先。


  陳宇不是這30個人裏名次前進最大的，但從成績好飛躍到成績頂尖，他的進步含金量最高，獲得這個表彰自然也是當之無愧。


  既然要通過表彰激勵全體學生，自然不能口頭說說就算。當著這麽多家長的麵，學校也動了真格的，決定對每年級前10名獎勵現金2000元，對30個獲得進步獎的同學每人獎勵1000元。


  得到這個消息，24班全體同學都沸騰了。


  畢竟這樣的獎勵一向都隻會被創新班壟斷，跟別的班半毛錢關係沒有，可這次陳宇卻憑一己之力榜上有名，這可是給24班大大地露了臉。


  “陳宇太牛了，我太崇拜你了！”


  “真給我們班長臉，陳大神威武！”


  “我宣布，從今天起，陳宇正式當選我們班老大，以後都跟著陳老大混，大家有沒有意見？”


  “沒有！”


  “我舉雙手讚成！”


  “我再加一雙腳！”


  “堅決擁護，堅決支持！”


  ……


  陳宇：這是要幹黑社會嗎？


  “陳老大，你看小弟們這麽踴躍，你不會拒絕大家的一片盛情吧？”


  “這……我……”


  “好，陳老大同意了！大家跟我喊：老大！”


  全班同學齊刷刷站起來，朝著後麵的角落裏興奮大喊：“老大！”


  震耳欲聾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樓道，把旁邊辦公室的老師嚇了一跳。


  陳宇看著一屋子人朝自己行注目禮，這麽壯觀的景象，簡直目瞪口呆。


  “陳老大，你看你老大也當了，小弟也收了，現在馬上要拿獎金，不得表示表示嗎？”


  趙旭東蔫壞提議，瞬間得到一眾雞血小弟響應：“老大威武，老大請客，老大威武，老大請客……”


  陳宇一臉苦笑：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看著這一屋子小弟，陳宇有點能體會宋江被逼著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時的感覺。


  最後承諾，發了錢請客。


  ……


  表彰大會開始了。


  升旗廣場很大，容納四五千學生完全不在話下，但今天來了四五千家長，即便大家都謹守本分站在最外側，還是顯得擁擠不堪。


  表彰大會就在這樣的氛圍裏拉開了序幕。


  在校長一番慷慨激昂的主持詞後，大會進入正題，依次表彰了高一前10名和高二、高三文理科前10名，總共50人。


  這50人，寄托著校領導衝刺清北名額的全部希望，所以就算這一下花出去10萬塊錢，他們也一點不心疼。


  如果靠獎勵能換來清北學生，再多幾個10萬他們也願意，因為這個輝煌的數字，將成為學校來年“財源廣進”的金字招牌。


  對於校領導的盤算，學生們猜得八九不離十，所以對這個跟大部分學生沒有任何關係的表彰環節，最終隻能收獲五千餘學生的一致冷漠。


  廣場上靜得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緊接著進行的，就是進步獎的頒發。


  到這個環節，同學們才開始有動靜，尤其是領這個獎的學生班級等次越低，廣場上的呼聲最大。


  當然，即便隻是進步獎，得獎的學生也被創新班占了大半，餘下的基本都是對比班，重點班的隻有那麽零星一兩個。


  所以，廣場上雖然有了動靜，但也並不是特別明顯。


  直到陳宇的名字被壓軸念了出來。


  一秒鍾沉默。


  一秒鍾騷動。


  再下一秒，廣場上就開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陳宇，陳宇，陳宇……”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很快，同學們就開始跟著大喊，一個個激動得跟自己中了200萬似的。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反響，把國旗下頒獎的校長和全體老師都嚇了一跳，在後麵人擠人站著的家長們更是一頭霧水，一個個問：“這陳宇到底是誰啊，怎麽讓同學們這麽激動？”


  得到的回答，當然也隻有疑惑。


  董秀英站在人群中，也是同樣一臉懵逼！

  表彰大會結束後，家長會才正式開始。


  一個小時後，盧寶平通報了同學們的成績和學習情況，相比於其他班一片愁雲慘霧，24班因近幾次考試總體成績迅猛提升，所以班上氛圍還算和諧。


  心情最好和最受矚目的，當然是董秀英。


  雖然陳宇從小成績優秀，董秀英也聽慣了老師的好話，但作為第一名被全班同學的家長羨慕嫉妒還是頭一次，她甚至覺得很不習慣，但心底的興奮和喜悅還是掩蓋不住。


  家長會結束已經到了中午，其他家長還圍著老師問東問西，董秀英對兒子的成績已經滿意到不能再滿意，所以也就沒什麽可問，拿著帶來的牛奶和排骨湯隨兒子去了寢室。


  一直到陳宇把一大桶排骨湯吃得幹幹淨淨，董秀英一句話也沒說，就愣愣地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個兒子特別陌生。


  “媽，怎麽了？”陳宇奇怪發問。


  “沒……沒什麽！”董秀英笑了笑，一瞬間神色又恢複了正常，覺得自己想多了。


  兒子當然是自己的兒子，隻是他這陣子太認真太刻苦，和之前很是不同，所以才叫她一時接受不了。


  “你怎麽這麽看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你呀，又瘦了！”董秀英心疼道，“在學校也不能光知道學習啊，飯要好好吃，覺要好好睡。是不是生活費不夠用啊，你要跟媽說，不要自己挨著。我們家再沒錢，給你上學的錢還是夠了的……”


  “夠用，夠用！”陳宇攔住母親要給他掏錢的衝動，笑著說，“再說了，今天學校不是剛獎勵了1000塊，夠用2個月了，你不用再給我錢了，我也花不完！”


  董秀英知道兒子懂事，又欣慰又慚愧。


  “錢夠花還變瘦了，看來這學校的夥食真是不行。這樣，從這禮拜開始，我每個禮拜來一趟學校，給你送點補湯來，你平常學習那麽刻苦，營養跟不上怎麽行……”


  陳宇喉嚨裏的排骨湯還沒咽下去，一聽到這個頭都大了，趕緊跟媽媽再三解釋，又說學校夥食其實還可以，又說家裏弟弟需要她照顧，又再三保證以後每頓再多吃半碗飯，這才打消了媽媽的一片良苦用心。


  家長會在一片熱鬧中開始，最終也是在一片熱鬧中結束。


  午休結束後，學校恢複了正常的教學秩序，5000多名學生繼續枯燥無聊的校園生活。


  誰也不知道，一片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家長會召開的當天晚上，陳宇再次受到了教導處老師的傳喚，短暫的驚訝後，他的心中湧起了憤怒。


  奶奶的，這點破事還沒完了是嗎？


  這一次，盧寶平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心情也非常不好。


  作為班主任，陳宇是他班上的第一名，是自己前途和全班成績的保障，他當然看不慣學校因為各種破事騷擾他。


  作為老師，陳宇優秀、聽話、善解人意，於公於私都幫他解決了很多問題。雖然他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他和陳宇之間的關係不像師生反而更像朋友，這讓他對教導處三番兩次的傳召更心情不爽。


  他毅然決然陪著陳宇，來到了教導處。


  這一次出現在陳宇麵前的不隻是張金泉，談話的地點也不是張主任辦公的小隔間，教導處的大辦公室裏，三個中年人神情嚴肅地坐成一排，等待著陳宇的到來。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盧寶平看見這個架勢，還是嚇了一跳。


  張金泉他是認識的，在學校頗有地位，可眼下三人裏他卻並未坐在中心，正中間不怒自威一臉深思的，是副校長王偉。


  “這陣勢……陳宇到底犯了多大的事？”雖然對陳宇的人品十分相信，可這時候，盧寶平還是不免疑惑起來。


  相比之下，陳宇倒是一臉坦然，讓三個校領導頗為詫異。


  簡短的開場白後，盧寶平和陳宇被讓座，但麵對幾人灼熱探究的目光，這座椅簡直和上刑的老虎凳差不多。


  張金泉一改上次的陰險狂妄，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完全一副蠟炬成灰淚始幹的姿態開口：“陳宇，今天找你來呢，是有些情況想找你了解一下。一會兒我們會問你一些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不要緊張！”


  陳宇點了點頭，心中已經冷笑開。


  我倒要看看，你又要耍什麽花樣！

  這時，副校長王偉親自開口：“這次期中考試，你的試卷，都是你自己答的嗎？”


  這話一出，陳宇和盧寶平的臉色瞬間大變。


  “王校長，你什麽意思？”陳宇毫不客氣地反問。


  “你認識我？”


  “運動會的時候見過！”


  王偉點點頭，對這個學生的觀察力和眼下的定力有些吃驚。


  “你別緊張……”


  “我沒緊張！”陳宇臉色鐵青，語氣冰冷，毫不留情地打斷了王偉的話，繼續道，“我就是問清楚，王校長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這個態度，叫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連盧寶平也連忙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好好說話。


  陳宇卻根本不理。


  這時，張金泉忙道：“陳宇同學，注意你和老師說話的態度！”


  陳宇分毫不讓，冷道：“我不覺得我的態度有問題，王校長，請你說清楚你這麽問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王偉好不詫異，這問話才剛開始呢，幾個領導卻愣是讓一個學生把氣勢壓了下去，在學校幹了這麽多年，還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王偉覺得很是稀奇，不禁笑了起來，朝張金泉擺手示意。張金泉見狀，忙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東西放到桌上，陳宇一看好不吃驚。


  竟是自己的手機。


  “陳宇，這是你的吧？”張金泉發問。


  “是我的！”


  “你知不知道，學校明文規定不許帶手機，你這麽做是違反校規！”


  “知道！”陳宇冷冷一笑，反問，“可是，這和校長剛才問我的問題，有什麽關係？”


  王偉麵色一冷：“當然有關係，現在校方懷疑你在期中考試時有作弊行為，這手機就是證據，你有什麽好說的？”


  盧寶平大吃一驚，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為什麽今天這麽大陣仗搞得跟三堂會審似的，原來最終的下筆處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