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寧夕對張莉，雖然已經沒有多少母女之情，但她還是想要再見一次她的。
雖然在父親離開後，張莉就變了，但在那之前，她真的是一個盡職盡責，溫柔體貼的好母親。
她還記得她懷裏的溫暖，還記得怕黑時她哄她入睡時的樣子。
這些，都是寧夕曾經藏在心裏，不敢去觸碰的回憶，但現在，她卻經常拿出來翻看，因為她生怕自己一轉身，就把所有美好過的一切統統忘記。
“我有事找寧夫人，說完就走，隻需要幾分鍾。”
寧夕對門衛請求，但對方卻是搖了搖頭。
寧夕僵硬在那裏，好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這時，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卻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寧夕，你來做什麽？”
寧夕抬眼，看向朝大門走來的少女。
那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寧柔，長的很像母親張莉，嫵媚又多情，充滿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我想找母親。”
“母親不在，你走吧。”寧柔堂而皇之的說謊，目露鄙夷，“聽說你被霍家趕出門了，真是丟人，出去別說你是我們寧家的孩子。”
“哦，不對，你根本就不是寧家的孩子，你隻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寧柔的話，讓寧夕死去多時的心髒，再一次刺痛。
別人說她，她麻木，但說她在意的人，決不允許。
“寧柔，你和我同為一個母親所生，我若是野種，你又算什麽呢？”
寧夕反駁。
卻換來一聲：“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沒生過你這樣的東西。”
一身富貴旗袍裝的張莉，優雅得體的從庭院深處走出，來到寧夕的麵前，“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決定，就是嫁給了你父親，別讓我再看到你，會讓我惡心。”
寧夕心髒驟縮，仿佛無數根尖銳的鋼針，紮進了腦子裏，將那些她珍惜的三人回憶，絞殺得幹幹淨淨。
“你，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寧夕暗啞出聲，“爸爸他，他不是故意拋棄我們的，他，他是因為……”
“我知道，他是因為得了病。”張莉冷漠道，“一種精神病，叫什麽來著？”
“阿爾茲海默症。”
“對，就是這個名字”張莉對於寧夕的提醒，毫不在意，隻道：“看來你也知道了啊，我是當時偷看他藏起來的病例，才知道他得了這種鬼毛病，還好他自覺，知道去跳湖自殺，否則依照法律對這種人的保護，離婚會非常不容易。”
寧夕聲音漸漸有些哽咽，“你都，知道？”
“知道。”
“所以你即便知道，也還是，在爸爸死後，就背叛了他？”
“背叛？”張莉嗬嗬冷笑，“寧夕，我一直都跟你說過，女人啊，要多愛自己，什麽時候該付出，什麽時候該轉身，你要心裏清晰。”
張莉靠近寧夕，隔著纏枝大門的黑色鋼條，低聲道：“實話跟你說吧，我是愛過你父親，他長得好看，人又聰明，雖然是白手起家，但好在智商極高，眼光毒辣，投資沒有一個不賺的。
我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就開始從普通的布包，換成了愛馬仕，讓我的確是狠狠的愛過他，以及讓我也跟著愛上為他所生下的你。
可是你知道嗎，他病了，一種治不好的怪病。
不僅讓他喜怒無常，投資生意也是越來越差，為此，我們欠了很多錢，很多很多，而這個時候寧政出現了……
寧夕，你覺得，當初我若不是和他在一起，你憑什麽活到現在？”
寧夕沒說話，隻覺得一雙無形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嚨，難以呼吸。
“所以別再拿那種責問的眼神看我！”
張莉冷視著寧夕，“享受了我背叛帶來的好處，又平安活下來的你，沒有資格責問我的背叛，更何況，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張莉冷笑著後退，冷冷道：“就拿你和霍成鈞來說，霍成鈞喜歡沈曉楠，你卻去插了一腳，你的行徑，和我比起來，又好到了哪裏去。”
說著張莉遺憾的搖了搖頭道：“其實，你也算是我比較得意的作品，繼承了你父親的高智商，也繼承了他的好相貌，怎麽說，也能爬到高處，脫胎換骨，可你倒好，偏偏要奢求什麽愛情，那種東西，能當飽飯吃嗎？”
張莉一口氣說這麽多，本以為寧夕要反駁她，斥罵她，卻沒想對方隻是沉默的看著她，然後緩緩道：“媽，我不怪你。”
哈？
張莉愣住，環抱在胸前的兩手，不自然的僵硬。
“你沒有錯。”寧夕緩緩開口，她是氣惱張莉的背叛和扭曲的價值觀，但她卻不會怪她。
因為張莉說的對，最沒資格怪她的，正是寧夕。
那時候，因為巨大的欠債，家裏朝不保夕，天天都有混混來家裏砸門。
寧夕永遠也不會忘記，張莉在每一次有人來砸門的時候，都會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然後顫抖的躲在廚房的煤氣管道旁問她：阿夕，如有壞人衝擊來，要對我們下手，我們就引爆煤氣和他們同歸於盡！
媽媽？
阿夕，你怕不怕？
……阿夕，你怕不怕……
寧夕那時候沒有回答，但現在她想說：“媽，我不怕，也，謝謝你。”
寧夕說完，便笑了，很少露出的笑，清秀，又靦腆。
張莉一瞬怔愣，她仿佛透過寧夕那張臉，看到那個熟悉的，穿著白襯衫幹淨得猶若蘭花的男人，他的笑也是這般，悄無聲息的，就能化進人的心底。
莉莉，我會給你幸福。
如果我給不了，我就徹底消失。
他說到了，也做到了。
所以走得，是那般的決絕與堅定。
張莉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剛從回憶裏抽身，卻發現寧夕的身影已經消失。
“媽，你跟她說那麽多幹嘛，直接趕走就是。”寧柔不耐道。“媽，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和霍成鈞的婚事，你剛剛和他談的怎麽樣？”
張莉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這般，隻道：“霍成鈞你別考慮了，我會在別的豪門公子裏，給你找一個靠譜的。”
“媽！”寧柔睜大眼睛，“你怎麽能這樣，你答應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