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那你要我怎麽報答，這樣嗎？
占晟楠單手輕叩著床沿，神情越來越不耐煩，幾次想要從床上爬起來，想想還是作罷，平生少見的耐著性子。
夜晚的醫院更加的安靜，除了窗外偶爾傳來風吹樹葉響外，一片平和。突然間，傳來“叮咚”的電梯開門聲，占晟楠從床上直立坐起來，凝神靜聽了一會，果不其然，輕輕的走動聲在走廊響起。
“啪”的一聲，伸手關了燈，好整以暇的在床上躺好，等著某人。隻是，他都眯著眼睛等了好一會了，還沒見有人推門進來，微微睜開雙眼，借著窗外打進來的月光，占晟楠看向房門上的那扇窗戶。
隱隱憧憧的上麵晃著一個腦袋，外麵的人似乎正努力的踮著腳，往裏麵看，像是要確認些什麽似的。占晟楠一想起某個女人一碰到事情就縮起來的蠢笨樣子，心裏頭就來氣，盯著那顆晃動的腦袋看了良久，察覺到門外的人似乎是確認他已經睡下，正輕輕地擰開門把手推門進來。
門一被推動，占晟楠倏然閉上雙眼，雙手老老實實的擺在身體的兩側，安靜的躺好。
秦曉提著保溫瓶，跟做賊似的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連大聲呼吸都不敢，推開門縫的那一刹那，她先盯著床上的男人打量了足足五分鍾。
濃密的兩道劍眉，斜插入鬢，挺翹的鼻梁，薄而有型的雙唇，線條分明，英朗俊挺的五官在月光下柔和了不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睡夢中的他似乎還有很多不順心的事，眉頭緊擰，像是睡的極不安穩。
再三確認床上的人已經睡熟，秦曉才暗自呼了一口氣，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搬了一張沙發椅，靠近床邊。
也許也隻有像現在這樣的時刻，她才敢這樣細細的打量這個男人。開著窗帶進的風吹在人身上有一絲的涼意，輕輕的抓起占晟楠的手放進被子裏，深怕蓋另一隻手的時候會壓倒正睡得香的男人，秦曉起身欲走到另一邊，隻是還未等她直起腰背，手腕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耳畔傳來男人平緩微慍的聲音。
“你又想要到哪裏去？”
一如既往霸道低沉的語氣，秦曉一怔後馬上就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不可置信的倏忽轉頭看去，一雙幽深如萬年黑井的雙眸，正帶著一絲明顯的怒氣盯著自己瞧。
“你……你沒睡著？”秦曉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隨即想到這個男人惡作劇似的甩著她玩，剛才她還這麽關心他，滿腔怒火不打一處來，“占晟楠，你卑鄙，居然騙我，你根本就沒睡著！”
“誰跟你說我睡著了。”占晟楠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手上的勁，任憑秦曉怎麽掙紮，都不鬆。
“你……你……”想起似乎還真沒有人開口說自個睡著了的秦曉，頹然的低頭，暗恨自己的同情心怎麽如此的泛濫，這個男人哪裏會有感到孤單寂寞的那一刻。
用力甩了甩，沒甩開抓著自己的大手，秦曉沒好氣的說了句：“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陪我坐會。”占晟楠一個使勁，秦曉一下在沙發上坐下，本來還想反抗的她聽到占晟楠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示弱，也安安分分的做好，隻是扭捏著想要拿回自己的手：“你放開我呀。”
軟糯糯的聲音帶著女子特有的嬌嗔，占晟楠這一刻的心情好的沒話說，不過仍然是兀自故我抓著不放，答非所問：“我餓了。”
“那你放開我呀。”這個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秦曉指著不遠處放著的保溫瓶，“你不放開，我怎麽去拿。”
占晟楠一聽，手上的勁一鬆，秦曉跟隻終於逃出了獵人牢籠的兔子似的，逃也似的離開危險範圍。背對著床上的男人，一勺一勺的把保溫瓶裏的粥舀進碗裏，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身後的那道視線一刻不離的黏在她的身上。
“我就帶了些粥，你先吃點，明天我給你帶……”話到一半，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的秦曉立刻住嘴，倒是正接碗的占晟楠看了一眼秦曉，接了下半句：“明天我不喝粥。”
誰理你！
“坐下。”占晟楠捧著碗一口一口的喝粥，看秦曉站著不動發號施令。
秦曉自覺是因為不跟一個躺在床上的病人找不自在，乖乖的在沙發上坐下，視線從病房的左邊一直掃到右邊，團團一圈，來回移動視線，就是不肯看離自己幾十厘米遠的占晟楠。
她絕對不承認，是有些扛不住某人的雙眸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不承認此刻自己的心跳沒來由的正在加速。
“下午怎麽沒回來？”
秦曉這一刻十分的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欠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想起下午這個病房裏的言笑晏晏，屁股下的沙發就跟燒燙了火爐似的，怎麽也坐不住了。
“我要回去了。”
占晟楠眼疾手快，直起身拉著欲動的秦曉，沒好氣又無奈的說了句：“都什麽脾氣，一說就暴走，真是一個樣。”
“什麽樣，我就這個樣，看不慣就不要攔著，讓我走啊。”心情瞬間low到底的秦曉一點都沒聽出占晟楠的話外之音，可十足十的嫌棄之意卻是被她自由的誇大了幾百倍。
“好好說話。”占晟楠似是也被激怒了，壓著掙紮著要起身的秦曉，狀似威脅的說了句。
“我怎麽沒好好說話了，你們一家子開心的在病房裏談笑風生，我還回來做什麽，做電燈泡嗎？！”秦曉大吼了一聲，隨即倏地低頭，雙手不由自主的揪著衣角。
“你不是電燈泡。”
秦曉很快抬頭看向占晟楠，男人眼中閃過的一絲淡淡的揶揄讓她紅著臉又垂下了頭，一句最不像解釋的解釋，讓她一直壓在心底的那絲煩悶倏忽而散，縈繞的是誰也不曾去探知深意的喜悅。
占晟楠自認難得的開了尊口做了一番解釋，這個小女人還不領情，仍然一直低著頭，說話的聲音也失了耐性：“你就是這麽報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那你要我怎麽報答？”秦曉一聽立刻抬頭無謂的看著占晟楠，隨即像是惡作劇似的，起身突然在他臉頰邊親了一口，“這樣嗎？”
突然近距離的相對，讓兩人都微微一愣，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映像，周遭什麽聲音都沒有了，耳畔隻有不知是誰的砰砰心跳聲。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秦曉，立刻想要起身，卻是突然被占晟楠猛的抓住，不等她驚呼出聲，雙唇被貼上了微涼的溫度，她猛地睜大雙眼看著麵前的男人，舉起右手作勢反抗，占晟楠像是就等著秦曉這樣似的，抱著她的左手一個用勁，秦曉整個人都撲倒在他的懷裏。
受傷的右手摩挲著秦曉的下巴，礙於他的傷，秦曉隻能瞪著眼睛，嘴裏嗚嗚的抗議，占晟楠卻是猛得一個用勁，稍一用力箍著她的下巴，在秦曉不得不開張口的那一瞬，雙唇如入無人之境，肆意進犯。
微涼的舌滑入口中，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唇齒間都是占晟楠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追逐著自己的唇舌極具占有欲，耳畔濃重的呼吸帶著他獨有的節奏。
似乎真的隻要是和他，什麽親密的動作自己都可以接受。情不自禁的，秦曉雙手環繞上占晟楠的脖子，就在她感到呼吸不暢的時候，終於被放開能自由的呼吸新鮮空氣。
懷裏的女人一雙水漾漾的眼睛看著自己，因為剛才的親吻更加的迷離妖冶，紅腫的雙唇，粉嫩的臉頰，無時無刻不在考驗著自己的定力，占晟楠難得的做了一回君子，抱著秦曉的頭往自己懷裏一摟，暗自平息自己而起的欲/望。
“你的手？”察覺到這個姿勢會壓到他受傷的手臂，秦曉掙紮著要起來，卻是把占晟楠更緊的摟在懷裏。
“不要動，再動就真辦了你。”
行之有效的一句話立刻讓秦曉眼觀鼻鼻觀心的安靜躺好，不敢再動一分。占晟楠有一分欣慰的同時又燃燒起了九分的不滿，這個時候，這女人倒是聽話的很。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就在秦曉迷迷糊糊的快要閉上眼睛睡著時，占晟楠微微鬆了手上的勁：“上來。”
秦曉很聽話的維持著這個姿勢爬上床，微微調整了一下睡姿，聽著占晟楠沉穩有力的心跳，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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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麽還在睡？”占晟睿穿著一件白色短袖襯衫，一條黑色帶條紋的背帶褲，配上同色的小皮鞋，領口上還有模有樣的打了個小領結，蹦躂著進了病房。
占晟楠一聽到聲音，條件反射立刻看向身旁不知何時早已空了的位置，這個女人跑的時候倒是比兔子還輕快迅速。掃了眼一大早就在那騷包的兒子，占晟楠接過王嬸遞過來的毛巾。
“不去上學？”略帶磁性的嗓音有著大清早特有的低沉，占晟楠斜了一眼還低頭搗鼓自個脖子上那根領結的兒子。
“上學前我先來看看你啊，司機叔叔說今天我起得早完全來得及。”占晟睿邁著小短腿，很是利索的趴到床尾，指著自己的領結，不恥下問，“爸爸，你有沒有覺得戴這個還是戴領帶好看啊，我今天在你那翻找了半天，可是我覺得你的領帶都好難看，顏色這麽深，跟老頭戴一樣，曉曉一定還是喜歡我這樣青春洋溢的樣子。”
說著，還自得意滿的砸吧了下嘴巴，有些偏長的蘑菇頭卷頭蓬鬆可愛，大大的杏眼眨巴著，這副無辜裝乖的樣子與某人越看越像，隻是這副表情在這兒子這裏，怎麽看怎麽欠揍。
王嬸正要往保溫瓶裏倒早餐，突然就發現了旁邊還有個保溫瓶，瞧著很眼生，不像是自家的啊。
“這不是我們家的呀，怎麽會在這？”打開一看，一溜的清湯小米粥，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這白米粥一點味道都沒有，怎麽吃啊。”
偌大的病房也就這麽幾個人，王嬸的嘟噥聲誰都聽到了，占晟楠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王嬸，那個先放著。”
“哦……哦，好的，三少。”王嬸盛了一碗剛做的魚肉粥，替給占晟楠，看了看窗外射進來的陽光，提起占晟睿的小書包，牽著還在發愣的小少爺，催促著去學校。
“小少爺，走，咱去學校了，要不然要遲到了。”
占晟睿仍有著王嬸牽著走，時不時的轉頭看看還放在那的保溫瓶，再偷眼掃一下正冷著臉喝粥的爸爸，狐疑得撓了撓後腦勺。
怎麽看著這麽眼熟呢，好像是在哪裏見過的啊，到底是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