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占尹霜邊說邊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裏，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阿姨做菜的手藝見長啊，這魚一點都不腥。”
說著，拿眼睛衝餐廳大門瞟了幾眼；“有人現在金貴， 這也說不太好。”
何東見她太囂張，一句說了還想再添幾句，右腿一伸，往桌子底下坤了坤，抵著占尹霜的高跟鞋晃了晃，以示警告。
誰知占尹霜往旁邊挪了挪，壓根就沒當回事，嘴裏還是跟跑火車似的沒個完了，不僅如此，連何怡萱都跟著起哄了，母女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一唱一和，越說越來勁。
“媽，是不是所有懷孕的女人都這樣啊，吃什麽吐什麽，我可不想變成這樣，看著……額，好影響食欲。”何怡萱一邊說，一邊把剛夾起來的糖醋排骨又放了回去，手腕還作勢抖了幾抖，好像現在就被惡心到了一樣。
“也不是，基本上的人反應都沒這麽大，都五六個月了除了吃就是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五六個月跟前三個月似的，千金大小姐也不這樣，果然不同人不同命，沒有公主命的人偏偏有那個公主病。”
占尹霜閑適地回了一句，滿臉都是不屑。
夾在兩人中間的何東臉色漲紅，一個勁地斂眉低目，伸手扶額，如果現在有個洞能夠讓他鑽，他還真想馬上鑽進去。
餐廳內的氣氛古怪極了，一邊說的開心，另一邊卻是兀自吃飯，尤其是占尹霞和占晟睿，姑侄兩就跟餓了好幾頓似的，隻顧著悶頭吃，偶爾兩人也會擠擠眼睛，但都是探討菜好不好吃。
朱碧雲和占擎坐在主位上，誰也沒有了吃飯的興致，一屋子的人鬧得烏煙瘴氣，人仰馬翻，現在就連表麵的平靜似乎都不維持了。
“鬧什麽，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怡萱，蘇逸夏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朱碧雲開口看向何怡萱，眼角餘光瞄了眼占尹霜，眼神冷厲，表情更是淡淡的。
占尹霜不傻，知道這是在警告她，接著敲打怡萱讓她適可而止。
被點名的何怡萱神情一變，臉上的洋洋得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最近蘇逸夏連敷衍她的借口都不找了，“不去”兩個字就把她給打發了，發給他的短信到現在都沒有回。
“醫院有事，他出不來。”
何怡萱狀似淡淡的回了一句，藏在桌子底下的左手緊了緊，掌心的手機已經熱得滾燙，可是屏幕上還是一點內容都沒有，發了那麽多條微信，蘇逸夏就是沒有回。
何怡萱恨不得當場就把手機耍出去，貝齒緊咬，臉色已變得鐵青。
朱碧玉一看外孫女的樣子就大概猜到了，都是過來人，她深深歎了口氣，目光直直地看向何怡萱：“怡萱，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丫頭呀，聽我一句勸，婚禮取消吧。”
“媽！”
朱碧雲話音剛落，占尹霜就驚叫出聲，隨之而來的就是何怡萱的抽泣聲，因為怕丟人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低低的在餐廳內回旋， 聽在人耳中尤其的心酸。
到底都是一家人，占尹霞即使再不喜歡這個侄女也不可能看好戲似的幸災樂禍，但她也同意婚禮取消。
“怡萱，小姨也勸你一句，強扭的瓜不甜，因為衝動把自己的後半輩子都搭進去，他不愛你。”
占尹霞一針見血，直白的幾句話有些傷人，卻是實打實的：“怡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何怡萱伸手抹淚，眼角微微的還有些濕潤，她不笨，再傻的女人在麵對喜歡的人喜不喜歡自己的問題上，都是心知肚明的，隻是她不甘心。
“小姨，我……”
“占尹霞，你什麽意思！”
何怡萱瀕臨爆發的情緒脫口而出前，被占尹霜冷厲的一句給打斷了。
“你見不得我女兒好是不是，他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你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她不能對自己的母親不敬，對出言不遜滿嘴跑火車的妹妹總能反駁吧。
占尹霜盯著占尹霞打量了半晌，最後眼風一掃，看了旁邊的段辰毅一眼，嘴角往上一揚，一抹冷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想當年我也送給過你，你聽了嗎，占尹霞，現在還輪不到你來教育我女兒該怎麽做，妹夫，你說是不是？”
占尹霞的臉一下子白了，手裏的勺子失聲掉落，“啪嗒”一聲，與碗沿相撞的聲音讓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戰栗，當年，辰毅並不喜歡她，或者說不再驕傲的占家二小姐根本就配不上意氣風發的欒城才子段辰毅，如果不是那場意外，辰毅身邊站著的那個女人不會是她。
占尹霞渾身都在顫抖，腦子裏一片空白，餐廳內舒適的暖係燈光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刺眼了，令人睜不開雙眼，仿佛置身於光怪陸離的舞台，台上隻有你一個人，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你看，全是戲謔的，看好戲的，甚至幸災樂禍的有些扭曲的臉。
整個世界隻有你，隻剩下你……
占尹霞無措的連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被拋下的忐忑 讓她無所適從的想立刻離開這裏，可是該死的，她是個殘疾人，是個連行動都要別人幫忙的殘疾人。
無聲的淚在心底默默的流淌，寒意從腳底直達發絲，占尹霞覺得冷，直到左手被誰一下子緊緊握住，一股暖意傳來，隨後有人攬過她的腰身，一道低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尹霞是她的長輩，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嗎，強扭的瓜不甜，我覺得是，婚姻還是要兩情相悅的好，就如我和尹霞。”
段辰毅一手摟著占尹霞， 一手伏在旁邊的座椅上，表情閑適的就如在跟人喝茶聊天，隻是微眯的雙眼卻是透著冷意，眼神陰鷙，仿佛高高在上的決策者，不允許任何人的反駁。
占尹霜有些意外，段辰毅在她眼中不過就是一個桀驁不馴靠著家庭背景混的紈絝子弟，說好聽點是有才有貌的藝術家，講明白了就是個吃段家軟飯的。
可眼前的這個段辰毅太出乎她的意外了， 隱隱的，占尹霜在他身上看到了占晟楠的影子。
“你說是不是，小三？”段辰毅慢悠悠的又是加了一句，摟著占尹霞轉頭往餐廳門口望去。
占晟楠半摟半抱著秦曉，兩人不知在餐廳門口站了多久，秦曉臉色蒼白，麵色有些不佳，她一臉的莫名，自從懷孕後好像反應都吃頓了不少，隻覺得此刻的氣氛有些不對。
秦曉抬眼看向占晟楠，抓著他的衣袖微微動了動， 占晟楠反手牽著她的手，輕啟薄唇：“嗯。”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說完就把目光轉向悶頭吃得歡樂的占晟睿：“走了。”
占家三少心情不爽時的一個很重要的特征，就是惜字如金，鐵一般的定律占家小小少爺 掌握的很是到位。
占晟睿猶猶豫豫的，手中的雞腿要放下卻又不想放下，最後大著膽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尤其在朱碧雲和占擎兩人身上定格了好一會，最後十分沮喪的發現，這個時候不知神遊到哪裏去的爺爺奶奶，壓根就沒注意到還沒吃飽的他。
“……哦……”小嘴巴一癟，放下雞腿，撲騰著自己跳下桌子。
段辰毅看得哭笑不得，以為占尹霞身體原因這輩子都注定要不了孩子，他覺得無所謂丁克主意挺好，可每次見到占晟睿 這隻寶貝疙瘩，卻發現身旁有個小孩也是相當的不錯。
“給，擦擦嘴。”段辰毅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心情不佳的占小少爺不願意伸手，跟個小老頭似的，雙手背在後麵，小脖子微微前傾，嘴巴嘟了嘟，擺明了就是要段辰毅動手了。
段辰毅嘴角一抽，鬆開占尹霞，傾身過去，單手拉過占晟睿，一把把他撈起來抱進懷裏，小心仔細的給小祖宗擦幹淨，最後捏了捏占晟睿的小圓臉，把人放回去。
“好了，祖宗，去吧，小心有人吃醋。”段辰毅淺笑一聲，往餐廳門口看了眼，占晟楠目光一沉，眼角眉梢跟著動了動。
“才不會，我已經是被他們拋棄的可憐孤兒了啊，以後就要無家可歸了，小姑父，我過繼給你吧？”占晟睿仰著脖子，小臉一本正經。
這個時候段辰毅可不敢開口，隻是往小家夥的小屁股上拍了拍：“快過去。”
“小姑姑，小姑夫……”占晟睿一步三回頭， 表情悲壯的要幹什麽大事似的，對著段辰毅和占尹霞依依不舍，看得秦曉欲哭無淚，兒子無聲的抵製……實在是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為小家夥的一通鬧騰，餐廳內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輕快了不少，就連占尹霞臉上也有了些許的笑容，朱碧雲和占擎更是指著寶貝孫子，“你呀，你呀”的愛不釋手。
占晟楠單手拎著占晟睿到身邊，冷沉的目光看向占尹霜一家三口，眼神陰鷙，眼底全然都是冷意：“不要再讓我聽見。”
說完，嬌妻佳兒在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