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今日失一城,明日失一國
那年皇上剛剛登基,還很青澀,嘴角的胡須還稀稀疏疏。
皇上迎娶重臣藍家大女,舉國同慶。
這件事記錄在皇上的第一本起居注上。
書記官隻是回想了一下下。
依舊低著頭,像是一個隱形的人。
小昭後聽到皇上的話,配合的流出了感動的淚水。
說完情話,皇上要去上朝了。
朝臣已經排好隊。
申國的官服十分好看。
不論是胖的體型,還是苗條的,穿上之後都十分風雅。
官帽也是如此,兩邊綴著長長的絲帶,漂亮的腰帶,玉佩,秀紋,還有色彩。
一眼望去,就覺得人才濟濟,十分賞心悅目。
皇上剛剛坐好,實際就有點瞌睡了。
雖然賞心悅目,可是每天都這樣,看著底下烏央烏央的人,還是有點疲乏的。
況且大臣們再好看,有後宮的那些女子好看嗎?顯然是沒有的。
他掩著袖子,打了個嗬欠,聽著大臣們匯報工作。
什麽戶籍多少,一片大好。
什麽兩州豐收,糧食充裕。
什麽申學再創佳績,又對十六個小國開放,允許他們小國各國五個名額。
說起申學還算是有意思,而且那些小國一個國家居然才五個名額,想想,他們申國本國人,一個縣城就有五個名額,這豈不是說明,那些小國一個國家跟他們一個縣城地位是一樣的。
這樣一比較,第一大國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不過他們小國的五個名額,基本是可以不用參加考試的。
而小縣城的五個名額,卻還是需要參加考試的。否則每個縣都有五人,申國大大小小那麽多縣城,申學肯定要被擠爆了。
申學是申國的招牌,自然是不能馬虎的。
說完申學,朝廷氣氛就活躍了起來,一片喜悅。
皇上也稍微清醒了一點。
說實話,他每日晚上還是很努力的。
他跟小昭後生出了小公主這樣天縱之才,他還是想能不能再生個小皇子,隻要生下來,他立馬立為太子,申國一定能傲視群雄,成為真正的第一大國。
這時候禦史官拿著奏章踏出來了。
一下子朝廷就安靜了下來。
禦史官一出來,準沒好事。
看來重家真的要倒黴了。
“臣有本奏!”
禦史官的聲音尖刻又激動,勢在必得。
而朝廷中收到消息的重家人,重直,在隊伍靠後麵的一個位置,他隻是一個閑散官,雖然職級夠得上上朝的資格了,但是沒有什麽實權,他們重家有國師,有爵位,自然不需要在朝中爭什麽位置,可是此刻,他臉色煞白,重家要完了,皇上發布命令,找回罪人重芳的時候,重家大概就要完了,那時候的重家不是第一時間挽救重芳,而是和重芳撇清關係,全力助小國師重煙上位,以求繼續保住重家的富貴榮華。
小國師和重家並不親近,這樣的大事,事前居然沒有一點消息過來。
他們重家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笑重家為申國世代奉獻,每一代最出色的人都送進申國皇宮,壽命都不過半百,用重家的壽數換申國的壽數,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笑,可笑。
重直,一臉灰敗,甚至連掙紮都不打算掙紮了。
禦史官挺起腰背,正要滔滔大論,忽然國鍾響起。
四聲國鍾。
有點瞌睡的皇帝都嚇一跳,差點從龍椅上掉下來。
誰他娘的敲鍾,他堂堂一國皇帝還在呢。
四聲是喪鍾,還是大喪。
誰不要命了。
皇上想著自己親娘親爹早死了,他爹的妃子,為了避嫌早早就送到禦華園休養了,就算死了,也不需要敲國鍾啊。
至於他的皇後,剛剛還見呢。
朝臣也一陣慌亂,一臉懵逼。
那重家人,卻一臉驚異,從灰敗到激動,他們重家不會亡,還有救。
就在朝廷亂成一團的時候,鍾聲結束,結果也出來了。
居然是一群武官衝進了朝堂。
把大家嚇一跳。
武官的地位極低,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現在他們卻衝進來。
為首的丞相立刻跳出來,罵道:“你們是要造反嗎?”
其他文臣也紛紛反應過來,看到進來的居然是他們平日瞧不起的武官,立馬破口大罵。
可是罵著罵著,聲音忽然弱了。
因為他們發現,他們罵的這群武官,中間抬著的居然是一個文官。
文官武官很好區分。
文臣的官府很漂亮,官帽官靴腰封秀紋色彩,都是有特點的。
而武官就黑乎乎的一身,和衙役沒有太大的區別,最多是布料上的區分,細微的紋路什麽的。
反正是很敷衍的。
可是這一群丘八,沒文化的棒槌,穿的寒磣的武官,抬著的居然是一個文臣,大家就有點罵不出口了。
文臣內鬥厲害的很,可是麵對武官的時候,卻是團結一致的。
一時間朝堂禁聲了。
終於有文官想起來,有一種情況會敲四聲鍾,敵襲,百姓大喪,隻是這是祖上規定,這些年申國一片繁榮安定,大家都把這事給忘記了。
顯然,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也想起來這事了,他有些赧然,接著是憤怒,大怒,他的治下,居然有敵襲大喪,他事先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他絲毫沒有懷疑這事有假,沒有人敢在敲國鍾這事含糊,否則這不僅僅是自己不要命,九族都不要命了,為了博出位,也不敢這麽做。
而那站在中間的禦史官葉榮更是尷尬。
以前他出列,都是萬眾矚目,今日本該如此。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忽略他,他還站在中間有些擋路,想說話,也沒有人聽,隻得抱著奏折,灰溜溜的走到了一旁,並且怨毒的看了一眼那些武官抬進來的人。
隻不過那人臉上都是傷,看不清是什麽模樣。
到了朝堂上,那個被抬著的文臣掙紮要下來。
於是武官們把他放下來了。
一放下來,他卻直接站不穩,跪倒在地,然而他跪也跪不穩,而是趴倒。
文官的地位極高,平日見皇帝,都不跪拜,隻是行彎腰禮,可是眼前這個文官居然是五體投地,全身跪拜。
一些文臣見了心裏大為惱火,阿諛,太阿諛了,沒有文人風骨。
隻聽到他斷斷續續的道:“將軍百戰死,壯士無人歸,朝廷萬千子,談笑有風聲,蠻荒無活人,申國無蠻荒,今日失一城,明日失一國……”
幹淨的朝堂,潔白的玉石鋪地,上頭原本是用來踩官靴的,現在卻躺著一個人,他吟著詩,一邊吟唱,一邊吐血,鮮血染紅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