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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今日送尋,明日送皇

  第三百三四章:送人。


  初冬,荊國已經很冷。


  厚厚的冰塊,凝固了整個水澤。


  在朝堂上死裏逃生的朝慕爾將軍,得知女兒居然被退回來了,他帶著大軍直接從冰上走進了水澤部落。


  經過十天十夜的廝殺,那水澤上的冰成了鮮紅色。


  不需要夕陽落日的照耀,自然就散發出紅光。


  從此,天下再無水澤部落,荊國多了一個水澤縣。


  朝慕爾將軍大勝之後,重回了虎將的榮耀,卻沒有立刻班師回朝。


  而是帶著他的軍隊,朝南而下。


  他的軍隊,站在了蠻荒的邊緣。


  風很大,草都黃了,衣袍沾著血,被吹的嘩啦啦的響。


  ……


  申國官員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瘋了。


  兵部尚書,在朝堂上,當場失態的腿軟的跌坐在地上。


  顧不上漂亮的官袍被壓出褶皺。


  而申皇瑥這幾日感懷於前皇後的離世,他自己守了三天的喪。


  因為是前皇後,實際也不存在要守喪之類的事情。


  隻不過他回想起來還挺傷心的,莫名的有一點中年憂鬱。


  傷心過後,就又更荒唐起來。


  因為老國師走了不說,居然把神佑也帶走了。


  以前洛妃是申皇心裏的朱砂痣,是他的命。


  可是看到了洛妃的養子鹿神佑之後,申皇隻覺得他連命都不想要了。


  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少年的模樣。


  那個少年擁有他對所有美好的幻想。


  像是天空的暖陽,世間的珍寶。


  甚至他隻是想到那個少年,都會有些自我厭棄。


  所以盡管心中有很多想法,可是他在神佑麵前卻從來沒有一點點出格,總是和藹的長輩模樣。


  當他知道那個少年居然跟著幾個兄長一起跟著老國師去雲遊了,那種感覺莫名的很憤怒。


  隻是憤怒也沒有處說理去,隻能發泄在別處。


  最近申皇的生活,荒唐的記錄官都辭官了,換了新的記錄官。


  他此刻坐在朝堂上,昏昏欲睡,昨夜玩鬧的太晚了,現在很是沒有精神。


  猛地聽到哐當一聲巨響,倒是把申皇瑥嚇一跳。


  差點沒有從龍椅上栽下來。


  睜開眼看到兵部尚書癱坐在地上,申皇瑥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老臣祈求告老回鄉,家中老母病危……”兵部尚書顫巍巍的爬起來艱難的跪在地上。


  他本來就是文官,打嘴仗是可以的,可是真打仗不行。


  他上位就是靠那年蠻荒大戰失誤,擠掉了原來的兵部尚書。


  這些年,申國一直平安喜樂,別說打戰了,以往每年荊國還要到邊境燒殺搶奪一翻,這幾年卻十分安靜。


  所以他的兵部尚書也做的很滋潤。


  可是現在,荊國不動則已,一動則大軍壓境。


  據來報的探子所說,站在邊境的荊國大軍,全都是見血的軍隊,密密麻麻,殺氣騰騰。


  “皇上為今之計,還是先要把小鹿大人召回來。”


  “荊國特意以國書邀請,小鹿大人居然鬧消失,這真是太不敬了。”


  “想必這是一場誤會,趕緊把鹿尋找出來,他這是陷整個國家於不義。”


  一眾官員,七嘴八舌,說的都是一個意思,趕緊把鹿尋找出來,洗白白送給荊國,平息這場戰爭。


  倒是禦史隊伍裏,出乎意料的平靜。


  往日有什麽事,最先出頭跳出來的都是禦史,可是這一次,禦史葉榮卻很沉默。


  不沉默也不行,之前若不是他,鹿尋還在朝中,估計早就被打包送給了荊國了。


  就在眾官員聲音嘈雜,一個個光提意見,拿不出解決辦法,這時候,年輕的禦史盧生浩,當年的探花郎卻跳出來開口道:“當初是王大人舉薦的,王大人和小鹿大人肯定關係匪淺,應該讓王大人把鹿尋找回來。”


  王如意出列,風度翩翩,不急不躁,先是行禮,然後聲音洪亮的道:”當初小鹿大人可是無辜被葉禦史參了整整七條罪狀,憤而辭官,大家都知道他跟著老國師去雲遊了,這讓我去哪裏找,恕臣無能為力。“


  朝堂很大,大家七嘴八舌的,說實話,申皇瑥有的話並沒有聽的很清楚。


  但是王如意吐字清晰,語速和緩,聲音夠大,申皇是完全聽清楚了,一想,就特麽是的,要不是葉禦史多事,現在哪有那麽多事。


  申皇對王如意很是欣賞,王狀元雖然年紀稍大,但是辦事挺靠譜的,給他的皇兒啟蒙也中規中矩,從來沒有到自己這裏打小報告,讓申皇很滿意。


  不過眼下不是滿意誇人的時候,還是要解決問題。


  他看了一眼底下吵吵嚷嚷的人群,很是厭煩。


  他目光靜默的掃過,眾官員聲音難得都低了下來,默默的低下頭,生怕被皇上看中去解決這個問題。


  最後皇上的目光落在了癱在地上的兵部尚書身上,申皇眼中一陣厭惡,最討厭這種有事就告老,沒事的時候跳的比誰都歡快,嗓門比誰都大的老頭。


  被皇上注視良久的兵部尚書,終於還是硬著頭皮先開口道:“鹿尋乃是申學宮學子,又是陳學監的得意門生,陳學監應該知道他的去向,不如找陳學監要人。”


  申皇一想也是,點了點頭,讓人去宣陳學監。


  ……


  此事揭過,再有其他奏章的官員都是小心翼翼,盡量不觸黴頭。


  已經許久不上朝的陳學監,多年後,再次踏上了朝堂。


  自那年下大獄之後,他去了申學宮上任,就一直兢兢業業的在申學宮裏,這幾年申學宮也從來沒有出現過紕漏。


  申學宮發展的很不錯,這幾年的學生明顯比之前少了很多浮躁之氣,申學宮裏也開放了戰科,讓學生們除了讀書寫詩做文章,也學一些兵法,了解天下事。


  陳學監也比當年穩重了許多,容貌看著更加沉穩,眾人都忘了當年就是他,渾身是血,指著整個朝堂罵的眾人滿頭口水,還不敢反駁。


  看他如今身著紫色朝服,相貌堂堂,很有官相,比那年還胖一些,顯然他在申學宮過的不錯。


  進了朝堂,他很是穩重的跪拜了申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從小公主帶動了這種風氣,現在已經默認了跪拜皇上,和請安的用語。


  天地君父,跪拜皇上也是理所當然。


  “陳愛卿請起,你可知朕宣你是為何事?”


  “微臣不知。”陳學監規矩的答道。


  此刻兵部尚書已經起來了,回想起剛剛自己的失態很是不高興。


  想來想去,都怪那個姓鹿的少年欽差,要不是他多事張揚,自己何至於此。


  既然是他提議的,自然此刻由他解釋。


  “據探子來報,荊國十萬大軍已經在蠻荒邊境,蠻荒岌岌可危,你若是為國家大義考慮,還是把你的學生鹿尋的行蹤告訴大家,趕緊把鹿尋交出來。”兵部尚書理直氣壯的道。


  陳結餘愣了一下,才明白事情前後。


  “微臣不知。”同樣的話,陳學監重複了一遍。


  “眼下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陳大人若是知道,還是請把他的行蹤告訴我們。”工部的一個官員忍不住開口道。


  陳學監氣急反笑。


  他忽然彎下腰,伸手把自己的靴子給脫了。


  靴子裏穿的是灰白的襪子。


  倒是沒有異味,但是眾人都愣住了,這是要做什麽?

  有人依稀想起當年的事情,莫名有些慌。


  就見陳學監,提起自己的兩隻靴子,一隻朝兵部尚書砸去,他力氣很大,直直的砸到了兵部尚書的臉龐。


  砸的兵部尚書嗷嗷叫。


  而另外一個工部的官員,就站在陳學監身邊不遠處,他直接拿著剩下的那隻靴子,跟錘子一樣,使勁的錘他。


  一邊錘一邊破口大罵:“虧你們還是申國官員,還有臉拿朝廷俸祿,。


  不站著對敵,居然想著彎腰送人來化解兩國之戰。


  今日你們有鹿尋可送,明日呢?你們要把自家子女父母送去嗎?

  後日呢?要把皇上也送去嗎?”


  整個朝廷再次靜默。


  像是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朝堂上的燭火,有點缺氧,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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