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暗殺
從申城去蠻荒的路,神佑走了很多遍。
李伊仁卻是第一次走。
離開了送行的百姓視線,李伊仁就把身上的華服給換了。
她的馬車車廂很華麗,甚至可以出恭。
如同一個大屋子一樣。
換衣服也很方便。
換上了輕便的常服,她在馬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
等到她再醒來,就已經天黑紮營了。
伊仁的隊伍裏人很多,像是踏青旅遊一樣,甚至連園子裏的花匠都跟來了。
再加上熙國殷家的仆役,如同行軍一樣。
相比起來,神佑隊伍裏,人就少許多。
很是精簡。
瞿柒也跟來了,瞿柒很想路過蠻荒,然後直接去荊國。
可是她也身不由己。
神佑本來就是新公主,神佑殿那些宮女傭人和她感情也不深,她也沒有要求他們背井離鄉。
除了瞿柒,還有就是洛妃給挑了一些年紀大的老嬤嬤,跟著神佑去養老了。
洛妃也有點擔憂,神佑真嫁人了,會不會還不懂男女之事,可是這種事,先教了也沒有用,還是得到跟前了才懂。
當年她為了神佑回來,現在神佑卻要離開了。
兒行千裏母擔憂,洛妃很是擔憂,但是她不能離開,隻有她還在宮中,也算是給神佑一個堅定的後盾。
即使遠,也是有娘家的。
而且當初帶了李平安,帶孩子,不像帶貓帶狗,能一走了之,時間久了,就自然有羈絆了。
洛妃沒有跟在告別的人群中,擔心自己會哭。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真正的哭了,不想哭,愛哭的女子,命苦。
兩支隊伍,一支熱鬧人聲鼎沸,時而有大笑聲傳來。
一支安靜有序,很是平常。
神佑也換了華服,她也穿了一身黑,在外行走,不容易髒。
阿鹿,一路有些沉默,這些年蠻荒的商隊在申城和蠻荒往返的非常多。
已是平常。
短短一段時間,這個申學宮不顯的少年,越發沉穩。
看著很是穩重。
就是臉上笑意更少了。
事情太多,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一直似乎都是在做他能力之外的事情。
從一個小牧童,到突然變成盜匪,操心自己和妹妹的生存。
從一個書生,操心班級的事情,到操心整個申學宮的存亡。
從一個兄長,操心弟弟妹妹的事情,到忽然要操心整個蠻荒整個國家的存亡。
事情總是來的這樣急,這樣沒有預兆。
接下來的災荒,他很擔憂。
阿尋雖然有很多小毛病,但是從來不會信口開河,阿鹿相信他的預測,積極的做著應對,可是還不夠。
人力哪裏能抗天!
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預防。
蠻荒本來就糧食少,如今人口又發展的十分多了,總不能讓那些人都餓死。
想起來未來,就覺得自己渺小。
而且最讓阿鹿喘不過氣的是,妹妹真的要出嫁了。
來接妹妹的隻有當年的老仆石叔。
阿鹿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當年那個他們威脅的小胖子,居然要娶妹妹了。
看著妹妹坐在火堆前,阿鹿想起來,第一個遇見妹妹的夜晚,整個天下就隻有他和妹妹,相依為命,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死去。
那夜的狼群,現在想起來,似乎都覺得親切。
阿鹿是個心思很深很深的人。
麵上卻習慣的禽著微笑。
他坐著沉思,忽然一個女子走來,問道:“我們公主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吃東西,我們做了很多食物。”
阿鹿抬頭一看,來的是伊仁公主的貼身宮女冬施,他之前在國師殿裏下棋的時候,還一起下過棋。
那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公主身邊的宮女居然下棋極其厲害,他原本以為輕鬆就能贏,因為跟公主下棋他都很隨意,隻要考慮贏幾個子就行,沒有想到這個宮女,棋力出乎意料的好。
就是記不住她長什麽樣,記得齊齊的厚厚的劉海,蓋住了她的臉。
阿鹿向來對女子很警惕,沒有什麽好感的。
回去之後就查了這個女子,卻發現沒有什麽線索,她像是憑空而降一樣,也沒有什麽問題,一切都很完美。
“不用,替我謝謝你們公主。”阿鹿拒絕了,他沒有習慣在路上大吃大喝。
公主那邊還有專門的廚子在造飯,很是隆重的樣子。
冬施沒有多說什麽,福了一下身子就離去了。
阿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冬施走的很筆直,她心跳有些快。
不知道為何,她覺得這個男子,和她是一類人,第一次見麵,就覺得親切。
一個細作,居然會想親近一個人,這很危險。
等到她走到了公主身邊,冬施已經恢複了平常。
又像平日那細心但是不愛表現的冬施了。
聽到對方拒絕了,李伊仁並不意外,她本來可以直接喊李神佑的,可是想到母後的事情,她就膈應,所以才會讓冬施去問,她覺得李神佑一路上也不跟自己說話,肯定是心虛了。
實際上神佑壓根不知道瞿柒居然傷了小昭後,瞿柒也沒有說。
瞿柒在宮裏縮著擔驚受怕,出宮後鬆了一大口氣。
神佑沒有找李伊仁,是因為本來她和自己這個妹妹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看到她帶這麽一大群人,很是添亂的感覺。
雖然這一路她比較熟悉,但是如今天下動亂,她們是去和親的,這樣招搖並不妥當。
萬一有事,都顧不過來。
不過按照李伊仁的脾氣,神佑覺得自己說了,她也不會聽。
她身邊的宮女看著比較妥當,護她周全應該可以。
而且神佑吃點心的時候居然還吃到了一張油皮紙。
紙上寫著讓她路上小心。
神佑有些奇怪。
用油皮紙似乎是荊國的習慣,十七說他們用這個的,會有誰提醒她這個。
看字跡是女子寫的。
宮中難道還藏著荊國人?
為何要提醒自己?
一切撲朔迷離,讓神佑有些煩惱。
她向來不愛思考,思考的事情都是哥哥做的,她現在才發現,思考一件事太麻煩了。
越想越複雜,越摸不著頭腦。
不過她是個很聽話的人,並不作死,知道會有事,一路乖乖的在隊伍中間,神佑在蠻荒長大,知道,最容易被獵殺的獵物總是落單的獵物。
晚餐,神佑這邊做的很簡單。
當然也比當年的野草煮黑饃饃好多了。
鍋裏煮了幹菜和肉幹,還有白麵。
才出來第一天,還能吃上新鮮的白麵。
鍋裏咕嚕咕嚕的煮著。
神佑坐在火堆前,臉紅撲撲的。
阿鹿坐到了妹妹的身邊,親自攪著鍋裏的飯食。
兩人坐的不遠不近,按兄妹關係來說也還好,可是神佑隨行的幾個老嬤嬤,眼中透著擔憂。
公主是要出嫁的人了,她的兄長,還是太近了一些。
畢竟是公主,尊卑有別,這樣實在是不對的。
隻是她們以後指著公主養老,這些話也不好說。
夜幕漸漸降臨。
黑暗如同幕布遮蓋了天空一般。
今夜,星辰全無,月光暗淡。
神佑端著碗吃飯。
忽然一支暗箭,突兀的飛出來。
很細很快。
距離也不太遠。
直指神佑的眉心。
這隻箭來的這樣簡單又幹脆,沒有聲息。
坐在神佑身邊最近的阿鹿,想也不想的,飛身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