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年少崇拜李伊仁,年長方知李神佑
見證一個老者死亡的葬禮,是一件有些傷感的事情。
甚至是有些害怕,因為人類很害怕見到同類的死亡,由此總會想起自己的死亡。
可是離開了聖河之後,那些穿著麻衣的青年少年中年,拿著經幡載歌載舞,鮮豔的絲帶在空中飛揚。
他們慶祝年老的死亡,因為壽終亡故就是回歸,魂歸故裏,拂照後人。
蠻荒的這個習俗和荊國有點像。
雖然現在多了很多書生,載歌載舞之後,還有書生在那裏誦讀長長的挽書,述說這個老太太的一生,說她養育了十九個孩子,七個夭折了,剩下十二個,有四個是女子,八個男子,女兒都嫁給了蠻荒的好漢,又生育了許多孩子。
八個男子也各自婚娶,組成了八個龐大的家族。
蠻荒裏,不像京城,不分家,大家族基本一起。
蠻荒裏,結婚了,就分出去,自己過日子,當然也分不遠,有事,家門口張嘴大喊,對方都能聽到。
就是這個老太太,在老伴走後的這幾年,還帶大了最小的兒子,讓小兒成家。
她的一生說起來,乏善可陳,甚至有力的事件都沒有,雞毛蒜皮倒是很多,但是她很高壽,六十二才亡故,相較於大多數四五十歲算是老年,就死去的年代來說,老太太已經很不容易了,活的算命長了。
她很堅韌,繁衍了無數後人。
書生絞盡腦汁誇了很多老太太的話,當然照顧到蠻荒這邊的人,學識都不高,言語還要簡單易懂,著實不易。
小公主沒有想到,到蠻荒的第一日,居然是參加了一個葬禮。
沒有華麗的棺木,也沒有哭喪的孝子孝女,卻有篝火,有歌舞,有書生抑揚頓挫的聲音。
那個書生,她沒記錯的話,好像是盧妃的兄長吧。
跟盧妃一樣,天生的瓜子殼臉,下巴尖尖的,皮膚白白的,臉還有點微紅。
看著他認真的穿著申學宮宮服,外頭又套了一個蠻荒這邊常見的皮襖,有毛領的那種,蓋住了他修長的頸脖。
他朗誦的很認真,他在做這件事,如果讓他宰相的父親知道,會笑死吧。
他居然如此莊重嚴肅的給一個蠻荒的平民老太太寫挽書,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朗讀。
可是篝火照的他的雙眼,明亮而又濕潤,讓人怎麽看都看不夠。
盧生香在讀挽書,目光也會掃過篝火邊的李神佑和公主伊仁。
要不是見到她們,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申城了。
不知道為何,他們居然適應的這樣快。
都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以前他們父母都很不放心他們,覺得去申城邊踏個青,看看周邊的山水,已經算是出過門了,再遠就是跟著家人回老家祭祖,也算是很遠了。
從來沒有想過,會來到蠻荒,來到這個申國最偏僻最荒涼的地方。
這一路,何止萬裏。
可是所見所聞說感,真的是和書中不一樣。
他們眼中的蠻荒也和聽說的蠻荒,心中的蠻荒不一樣。
這裏不荒涼,這裏很廣闊。
這裏不落後,這裏大有可為。
這裏是一張白紙,任由他們書寫。
他們每一個書生,在這裏,除了讀書,都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現在回想起來,在申學宮最後一天,苟先生的新墓前,神佑公主對他們說的,活著,繼續讀書,那句話的意思。
當時隻有感動,現在卻是切身體會。
除了感動,還有一種說不明的力量。
他們很輕易的愛上蠻荒,愛上這片土地,愛上這裏的人。
從來沒有想過蠻荒是這樣的。
而建立了這片土地,改變了這片土地的人兒,明日,她就要踏上離程,永遠的離開這片土地。
篝火照在她臉上,笑容那樣好看。
她是世間最美的人,盧生香想,最美就是如此了。
年少時崇拜李伊仁,年長才明白李神佑。
大概是盧生香此刻的想法吧。
盧生香讀挽書最後一句:“願她安息,來生更好。”
眾人齊聲,哐當哐當的喝了碗中的酒水。
葬禮畢。
……
夜空很長。
離蠻荒很近很近了。
在那片駐紮地,停留了兩天,沒有啟程。
這兩日,皇子雲都跟著士兵們一起練兵,一起呐喊,一起舉矛。
營地不遠處的草原,趕羊的少女甩著結實的大辮子,對著練兵的士兵指指點點。
荊國的少女時期總是很開放,看男子,不僅看臉,甚至理直氣壯的看胯下。
這些都是上一輩教的。
勇猛的男子,才會讓你養育出雄壯的後人,有了雄壯的下一代,你才能在荊國生活的理直氣壯,抬得起頭來。
少女們有些還不太明白什麽意思,有些已經明白了。
她們看的話,最喜歡看皇子雲。
一頭長發的皇子雲太俊美。
太幹淨。
他的鼻子很好看,像是雕像裏的戰神一樣,他的臉頰也很好看,如果被他的臉碰一下,會如冰雪一樣融化開吧。
他的嘴唇更是好看,不厚不薄,有些嚴肅,有些害羞。
他很高,身材頎長,站在士兵麵前,健美又高大。
他力氣也不小,隨手能投擲一個和他一樣強壯的男子。
最最讓人心動的是他的雙眼,如果被他看一眼,心跳都會很快,抱著羊羔都恢複不過來。
但是他長袍胯下那裏,似乎從來沒有什麽變化。
那些女子難免有些遺憾。
趕羊的少女哼著歌,歌聲嘹亮,又野性。
到了入夜。
已經是快後半夜了,很是安靜。
白日那群少女當中的一名叫做卡伊美的女子,從自己的帳篷裏鑽出來,按照她記住的路線,借著黑夜,悄悄的走到了皇子雲的帳篷邊。
她心跳很快很快,她按住了自己的胸。
稍微平靜了下來。
她的胸很豐滿,所有男子幾乎都會垂涎。
她自己的手按在上麵,也覺得很驕傲。
她喜歡皇子雲,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了,她渴望他那雙迷茫的眼,像是一個深潭,她想跳進去。
是她勸導她父親的部落跟著皇子雲。
她不僅僅喜歡,她還有野心。
她不想永遠當一個趕羊的少女,最後又嫁給一個和父親一樣的部落頭子,甚至不如父親。
她想去荊城,她想看看傳說中天下最宏偉的皇宮的模樣,她想過上好日子。
她按著自己起伏的胸,沒有猶豫,鑽進了帳篷裏。
皇子雲的帳篷很幹淨,沒有其他人帳篷那種牛羊的腥味。
甚至有一種淡淡的清香。
說不出來是什麽味道,很悠遠綿長。
可是她進來,帳篷裏居然沒有人,連床榻上的被褥都整整齊齊的疊著。
她準備了許久,像是突然被涼水澆了一桶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皇子雲沒有睡,他離開了營地,所以少女卡伊美才能輕易的進去。
她有些不甘,在皇子雲的床上躺下。
想等皇子雲回來,她長披風裏頭,什麽都沒有穿,赤裸著身體。
然而她這樣等著,等著,也許氣味太好聞,她就這樣睡著了。
皇子雲離開了營地,一路南下,夜晚趕路並不是好事,他甚至還遇上了狼群,隻是不知道為何,那狼群為首的狼見了他一眼,又轉身離去了。
黑夜中,他走的很平和,天下,星辰,路,都在他腳下。
他的心很平和。
風吹的他長發飄。
他心中的自己,還是個和尚,破了許多戒,但是他還是和尚。
走在茫茫夜色中,他忽然覺得很輕快。
他想去見神佑,不想帶上大軍,他想自己去見她。
他是十七,不是皇子雲。
他不是真的想去搶親,他隻想見見她。
雖然他真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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