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殷克州的預測
熙國今夜有雨。
夏初,雨蒙蒙的,不太大。
淋的人腳很涼。
踩的濕漉漉的。
熙國的內閣,議事廳,那座著名的琉璃屋子裏。
三個君子,一個皇帝,坐在了一起。
或許是各家都送了女子進宮,眼下跟新皇關係自覺的親密一些,態度也比之前好一些。
但是這並不能讓熙皇那肅穆的臉,表情緩和。
荊國舉國南下,可能在蠻荒,或者已經開始攻打蠻荒了,而蠻荒是神佑的領地,神佑從小在那裏長大,神佑的娘親親人大多都在蠻荒。
熙皇此刻覺得自己很無用,甚至很羞愧,平日拚的那些船,一點用都沒有。
他甚至連自己吃東西都控製不住。
就像此刻,他想派兵增援,做出這樣的決定,卻還要和其他人商量,他根本沒有這個權力做決定。
議事廳裏,李家家主先開口說話了。
他姓李,最早就是從申國遷移過來的,自謂是申皇皇室李家的一個分支。
這是他立家之本,他能在熙國發展壯大,就靠著這個皇室之名。
若是申國真的出事了,他李家自然也會受損,地位肯定大不如前,所以他最著急。
“荊國舉國入侵,乃是疲憊之師,若是此刻我們派兵繞道運河前去增援,必然能和申國形成夾擊,大敗荊國,一勞永逸,說不定將來我們熙國能成為天下第一大國,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李山河也顧不上說什麽大道理,開口就是最直接的利益,因為他知道此刻,隻有利益才能打動其他人。
孟君不開口,他在等殷君的主意。
殷君若是說派兵增援,他定然就鼓吹增援。
殷君若是說不同意,他自然就反對。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依附殷家是極其明智的選擇。
殷克州也在沉吟,確實,李山河的說法很打動他。
可是戰爭並不是那麽簡單,不比做生意,荊國大軍南下是疲憊之師,那熙國大軍北山同樣是疲憊之師,而且北上是草原陸地,對熙國人來說向來是弱勢。
熙國的軍隊,擅長山地作戰,水上作戰,可是對草原平原,卻是極其弱勢,這樣北上和送死沒有什麽區別。
上一次灰原鎮大戰隻是荊國的一支小部隊,可是熙國等於出了舉國之力了,這一次荊國是荊皇禦駕親征,帶的兵,有殺人狂魔枯木長居,還有無數荊國老將,現在派兵增援,完全就是送死。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要等鷸蚌爭一爭才行。
至於皇後,還有他的兒媳婦都是申國公主,當初聯姻確實說了遇到戰爭要增援,但是可以選擇增援時間。
殷克州沉思了良久,終於開口道:“微臣同意增援,但是此事要從長計議,是從運河走,還是從鳳凰山過?派多少人?若是荊國大軍是聲東擊西,表麵攻打申國,實際卻是要攻打熙國,我們又該如何,一切都應該考慮到。”
孟君聽殷君的意思,就知道殷君不同意增援,也立刻附和道:“況且此刻申國還未來函邀請我們幫忙,若是貿然出兵,引起誤會,恐怕更不好。”
熙皇聽的很認真,也很沮喪。
一場隆重的熙國君皇議事,最終也沒有做出決定,或者說做出了決定,此刻並不派兵增援。
……
散會之後,熙皇離去,李山河也離去。
剩下殷君和孟君兩人,兩人同屬一個派係,孟君小意討好的問道:“殷君您覺得此次荊國入侵申國到底是如何結果,您給小的說個話,接下來生意該如何做,小的也好有個章程,是不是應該把申國的生意都趕緊撤回來?”
私下裏,孟君的老臉笑的跟老菊花一樣,弓著於腰,表情很是謙卑,就差搖尾巴了。
殷君很是看不上他這樣的做派,不過身邊確實需要這樣的人,即使知道他是條老狗,也得養著。
“這是荊皇第一次禦駕親征,第一場戰一定要求勝,若是我是荊皇,應該不會進攻蠻荒,蠻荒地廣人稀,那些蠻荒的蠻子很是凶惡,比起文縐縐的申國人,蠻荒人更像荊國人,若是荊皇對蠻荒開戰,那這場戰至少會延續三五年,那會是一場苦戰。”
孟君聽的很認真,還小心翼翼的給殷君倒茶端茶。
殷克州接過茶,一點都不在意白發蒼蒼的孟君給他端茶倒水,喝了一口繼續道:“所以我若是荊皇的話,還是會繞道蠻荒,從平水城開始進攻,平水城上次被枯木長居屠城屠幹淨了,把附近城鎮的人都嚇破膽子,荊國進攻的話,肯定穩贏,申國雖然強大,但是這些年太安逸,文官地位太高,若是等申國反應過來反抗,估計荊軍已經攻下幾城了。”
“不愧是熙國第一君子,殷君您分析的字字入理,讓我想就想不到這些。”
殷克州哼了一聲,並不買賬討好,而是繼續道:“但是申國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國,人口眾多,荊國又是異地作戰,即使再勇猛,恐怕也是力有竭時,此戰後續恐怕沒有兩年打不下來,申國荊國交戰,我們熙國可以分別給兜售物質,再到戰局明朗之時,我們再派兵決定增援,此戰之後,恐怕三國的地位都不一樣了,戰爭雖然可怕,但是何嚐不是我們的機會!”
殷克州說的很豪邁,他也不喜歡戰爭,刀劍見血,太野蠻粗魯,他喜歡不戰而屈人之兵。
荊皇雖然可怕,但是這次的決定實在是不理智。
殷克州覺得此次反而是他們熙國的機會。
孟君聽到此話,一臉欣喜。
聽到可以分別給荊國和申國賣東西,那場景,想想都美。
又是一堆恭維不要錢的送上。
黑夜裏,細雨中,琉璃屋,兩張揚著喜悅的臉,很是生動。
……
熙國後宮,神佑坐在窗前,望著窗外,雨蒙蒙。
忽然想到了,曾經看洛姨,好像也總喜歡坐在窗前,望著窗外。
他們說洛妃被申皇送進道觀修行去了。
申國後宮如今事情亂七八糟,很是複雜,她隻是聽到一些隻言片語,都覺得煩惱。
不知道洛姨是否安好,是否還是會坐在窗前,看著窗外。
女子為何隻能坐在宮中,等待消息。
她覺得有些無聊了。
她見過荊皇,那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亦是一個殺人很穩的人。
此刻他帶著大軍,站在蠻荒跟前,蠻荒的人是否安好?
她恨不得此刻自己能裝上翅膀飛出去看一看,而不是穿著長長的裙子,坐在桌子跟前,望著窗外,一片漆黑和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