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口袋,確定口袋裡有薄荷糖后,小跑著到洞口那裡。
此時,他的好朋友小荷,正蜷縮著雙腿,坐在洞口裡。
她的下巴抵著雙膝,原先靈動的雙眸如今迷茫地低垂著。
「怎麼了,小荷?」威廉一瞧她這幅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心裡莫名冒出了一團火,他兇巴巴地皺起眉頭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小荷抬起眸,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你喜歡半夜來玩滑梯?」
「……」自己的小癖好竟被好朋友發現了,威廉的臉頰登時紅了起來,他羞赧地別開了頭,不敢直視她。
威廉嘴硬著道:「睡不著,想做做運動,累了就可以睡了。」
小荷緩慢地眨了眨眼,看著他彆扭的樣子,唇角微微往上翹了翹。
剛才不知道是誰玩滑梯玩得直笑呢。
因為威廉的出現,小荷悶堵的心舒服了一點點。
威廉慢慢靠近她,一向愛乾淨有潔癖的他,現在也不管地面有多髒了,直接一屁股坐到她的面前,學著她曲起膝蓋,抱著雙腿。
他偏過頭,瞧著她,黑溜溜的眸子里藏著些許的擔憂:「你不開心,為什麼?」
小荷恍如一個小大人,嘆了口氣,「院長阿姨今天來找我了。」
這件事威廉知道,因為他當時正在跟她玩飛行棋,自己投骰子的運氣很不好,好幾盤了,也才扔出兩三次「6」的數字。
他們的飛行棋還沒玩結束,院長阿姨就把小荷帶走了,說是要給她量身高買衣服。
威廉眉頭輕輕擰起一個結,安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院長阿姨說,今天有位阿姨來福利院里,要找一個女孩……」小荷垂下眸,小小的臉蛋上再一次露出迷茫的神情來。
而這位阿姨對小女孩的描述,全福利院,就小荷一人符合。
三年前失蹤,現年齡八歲。
小荷沒有親自見到阿姨,但是院長阿姨給了她一張這位阿姨的照片,問她對這位阿姨有沒有印象。
自五歲來到福利院后,小荷對之前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在看到阿姨的照片后,還是想不起來。
院長阿姨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心疼小荷。
院長阿姨安慰小荷,擔心那位找的阿姨是壞人,所以隱瞞了小荷的存在,含糊地回應那位阿姨,說不確定福利院里有沒有她要找的小女孩。
院長阿姨說,只要小荷不想離開福利院,福利院永遠是小荷的家。
她說的這句話,對小荷的觸動很大,大過於有位阿姨來找自己。
剛開始,小荷還抱著一種抵觸陌生人的心理,對這位阿姨很反感,很害怕,一如三年前她來到福利院的那時候,對所有人都表現得極度抗拒。
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小腦袋裡控制不住地想著這位阿姨的事情。
這位阿姨是她的媽媽嗎?還是她的親人?
阿姨來找她,是要帶她回到真正的家裡嗎?
那她是不是有爸爸媽媽了?是不是也能知道五歲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疑問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霸佔了她的小腦袋,讓她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最後只能偷偷離開卧室,來到滑梯的小洞里。
威廉很喜歡躲在這個小洞里。
小荷此刻的思緒有些混亂,講起這件事也是想到哪裡說哪裡,好在威廉聰明,在腦海里過濾了一遍她說過的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不知為何,威廉的心情突然間沉重了起來。
「威廉,你說這位阿姨要找的女孩,是不是我啊?」小荷睜著大大的眼睛,清澈的瞳仁中泄露著她的期盼。
為了不讓好朋友的心情更加糟糕,威廉將自己的壞心情死死壓住了。
他故意做出輕鬆的表情,說道:「是也好,不是也好,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他不敢把話說得太絕對,害怕這位阿姨若是找錯了人,她會很傷心。
「吃薄荷糖嗎?」威廉將口袋裡的薄荷糖拿了出來。
小荷看著那顆薄荷糖,眼神掙扎,「我刷牙了。」
「再刷一次不就好了。」威廉自己先拆開了一顆薄荷糖扔進嘴裡,接著強制性的把剩下的薄荷糖塞到她的手裡,「喏,吃吧,吃完我們再一起去刷牙。」
有了好朋友的陪伴,小荷也不再推託,拆開糖果殼,將薄荷糖含在嘴裡。
突然,威廉的嘴裡發出「咔咔」的聲音,是他把薄荷糖給嚼碎了。
小荷詫異地睜大了眼。
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把糖嚼碎了吃呢。
「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威廉不甘示弱地瞪大眼,理直氣壯地道:「偶爾這樣嚼碎吃,也挺好吃的,但只是偶爾!這樣吃很容易長蛀牙!」
小荷用舌頭把薄荷糖推到牙齒間,眼睛下意識地眯了眯,用力一咬。
「咔」的一聲,原本圓圓的薄荷糖,瞬間崩碎。
她瞧著威廉不斷咀嚼的嘴巴,一邊「咔咔」咬著嘴裡的薄荷糖。
薄荷的香氣比含著吃要濃烈,鼻尖一陣舒爽,每次呼吸都帶著薄荷的味道。
「更好吃了。」小荷認真地說道。
原本可以含著吃很久的薄荷糖,沒多久就吃完了。
小荷攤開小手,眨巴眨巴眼盯著手掌心上的薄荷糖。
威廉看出她還想吃,便道:「想吃就吃啊,等會刷牙刷乾淨點就好了!」
「那我再吃一顆就夠了,院長阿姨說,晚上睡前不能吃太多糖的。」這句話,是院長阿姨對著威廉說的,威廉可喜歡吃糖了。
威廉也知道這句話是院長阿姨經常跟自己說的,他輕輕哼了一聲。
小荷再次拆開了一顆糖,含在嘴裡,隔了幾秒,沒忍住,又「咔咔」嚼碎了吃。
那些不好的情緒,彷彿隨著薄荷糖,「咔咔」碎了,消失不見。
心不悶堵了,困意開始襲來,小荷捂嘴打了個哈欠。
威廉見了,趕緊站起來,一邊道:「我好睏,要去刷牙睡覺了。」
「唔,我也是。」小荷一手撐住地面,想站起來,但是她的姿勢保持太久了,雙腿都麻了。
威廉伸出手,拉著她的手,扶著她站起來,等她站穩了,手還是沒有鬆開。
「天天喝那麼多牛奶,怎麼你身體還是那麼弱。」他嫌棄地嘀嘀咕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