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炁
楊震龍行虎步,不怒自威,虎目一掃,院中頓時鴉雀無聲。
“你們,”楊震伸手一指那些正式弟子,聲如洪鍾,直震得屋瓦作響,“速去牽馬,去城外校場,今日考校你們的武藝。”
那群少年一哄而散,秦桑還茫然不知,有一個身材瘦長的少年拉著秦桑胳膊道:“這位小兄弟,你和我乘一匹馬吧。我叫黃晨,兄弟怎麽稱呼?”
這個叫黃晨的是場中年紀最大的,見其他人也是兩兩結伴,秦桑便跟著黃晨走,“我叫秦桑,黃大哥,我們這是去哪?”
“演武的校場在城外,得騎鏢局的馬過去。”
武威鏢局在三巫城南城,校場建在南城城外,秦桑不會騎馬,黃晨帶著他。
兩騎並行,向城外奔馳而去,剛到南城門,卻見城門處有一隊盔明甲亮的官軍肅立,官軍守住城門,百姓都不允許過,一大群人被堵在城門口。
眾人隻好牽馬而行,找人問過之後才知道,鎮水王今日要去報國寺上香,為聖皇祈福,儀仗已經出王府。
報國寺在三巫城西的落馬山上,距離三巫城有十五裏路,不過南城門才是正門,此等祭祀大事需從南門出。
他們擠在人群裏,耐心等了一會兒,就聽見鑼鼓開道,不久鎮水王的儀仗從內城開過來,前後都有精兵守護,中間的十幾輛精美車鑾用厚厚的簾幕遮擋,不知道鑾駕裏坐著的人長什麽樣子。
秦桑好奇,踮著腳張望。
豪華的隊列走出城門,大道兩側擠滿了災民的窩棚。
秦桑這時注意到,郡王鑾駕的守衛穿的布甲背後都寫著一個‘鎮’字,無論是顏色、樣式,甚至字體竟和白江瀾他們身上的字一模一樣,隻不過白江瀾他們那天穿的是短靠,背後寫的是‘東’。
看到這一幕,秦桑心下微動,側身向黃晨打聽。
黃晨不疑有他,小聲道:“秦兄弟不知道,他們不是普通官軍,是王爺的親衛。大隋祖製,郡王可自行組建五百近衛,算是郡王的私兵。這些郡王親衛或從軍中挑選,或招攬江湖俠客,無一不是武藝高強的精銳,他們平日守衛王府,唯有郡王、王子或郡主起駕出行,才會守衛左右。不僅鎮水郡王,其他郡王都有類似的親衛。你以前見過的那些,應當是東陽郡王的親衛。”
秦桑若有所思。
他那天聽水猴子說大隋有八位郡王,其中確實有一位東陽王,是當今皇帝的同胞兄弟。水猴子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嘴巴很嚴,沒漏一絲機密。
白江瀾竟是東陽王親衛的統領,比秦桑想象的地位還高,那位神秘的大小姐,估計不是王爺相好,就是王爺閨女。
等郡王依仗過去,眾人得以放行,出城後縱馬跑了不多久,從大路轉小道拐進山裏,便來到一處山莊,聽黃晨說這裏也是鏢局的產業。
山莊裏有一大片平整的校場。
一眾少年在校場列隊,楊震把他們分開,類似秦桑這種隻學一門功夫的,還有三個人,他們便站在一起。
楊震先考校完弟子,讓他們自己煉,然後走過來傳授他們四人武藝。
另外三個人手上都有活,秦桑實力是最弱的,感覺楊震對他也不太上心。
不過銀子不是白花的,楊震的確不負這麽好的名聲,教起《伏虎長拳》也兢兢業業,並且告訴秦桑日後可以天天過來,直至學成為止。
一天時間,秦桑從楊震那裏學到了完整的《伏虎長拳》後七式。
可讓他意外的是,《伏虎長拳》前麵三式,楊震教的和白江瀾教的竟有很大的不同,招式倒是一樣,但楊震比白江瀾差了太多細節。
這種細節,恰恰對招式的威力有著極大的影響。
特別是秦桑已經練習前三式這麽多天,這種感受更加深刻。
楊震名聲極好,這種最普通的拳法,不至於藏私,那麽差距應該就在他們二人自身了。
據說楊震的武功在三巫城能排到前十,不知道會不會內力,難道白江瀾是頂尖高手?
無論如何,銀子花了,拳法要學下去,他準備依據前三式裏白江瀾對他的指點,嚐試揣摩後麵七式。
青羊觀到武威鏢局的山莊不算遠,秦桑每天都去學武,很快就學會了《伏虎長拳》。
不過他依然經常去山莊,聽楊震弟子們交流武道心得,也從他們口中聽到許多武林逸事,還學會了騎馬射箭。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往常災年,到這個時節災民都已回鄉播種去了,今年卻聽說北方叛亂愈演愈烈,烽煙四起,仍有災民源源不斷的南遷。
人禍更甚於天災。
《幽冥經》始終沒有進展,饒是秦桑一遍一遍說服自己要耐心,也坐不住了。他隻能歸咎於自己不夠努力,便開始整夜整夜的打坐修煉,幾近瘋魔。
白天還要練拳、念經、給老道士幫忙,這樣一來,他幾乎整天連軸轉,好在打坐修煉亦能恢複精力,他也不覺得辛苦。
月光照進石屋,秦桑呆呆的看著窗外,明月如輪,枯寂的夜空有流星滑過,落到遠山之外,無邊廣闊的世界。
六個月的努力,近四個月的枯坐,他體內終於出現了經文上說的氣!
人最怕的不是堅持,而是堅持卻看不到希望。
但收獲真正來臨的那一刻,就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當切實感受到那一絲微涼的氣,秦桑仿若在夢中。
那股‘氣’隻有頭發絲那麽細,就像調皮的孩子,在丹田中亂竄,秦桑試圖將它‘抓住’仔細感受,發現根本做不到。
《幽冥經》上說,突破功法第二層後才可以‘內視’,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催動那股氣進入經脈,小心翼翼按照功法路線運行。
幾個周天之後,沒出什麽意外,秦桑便放下心來,正想放鬆心神,全力修煉,不料經脈之中突然傳來一陣恐怖的劇痛。
秦桑全身顫抖,整個人猛然蜷縮成一團,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被冷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