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複活
時間轉瞬,總之又是一日過去。第二天,幾個不良人出了小棧,就聽一聲長呼,清泉不知道通過什麽門路找到了這幾個歇腳的地方,找急忙慌地趕過來了。
李武拱手上前,連聲道恭迎清泉。清泉這人也是講禮貌,話都到嘴邊上,硬讓李武給憋回去,晃著手說“早安早安”。
“有什麽話趕緊說吧,別給清泉大人憋壞了。”韓睇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是一路小跑趕過來,他這官也不算小,怎麽不騎個馬呢?
清泉喘了兩聲,剛要說話又喘了兩聲,韓睇急壞了,上去給他一掌,捋順了他的氣,清泉這才開始說道:
“那個姓林的……姓林的。”
“林大人?”
“正是。”清泉滿頭大汗,“他要讓盜命師跟一個饑民比武去!”
四個不良人都微微皺眉,但是也沒理解這事情到底多嚴重,錢三郎甚至來了句:“那又如何?”
“這妮子心懷鬼胎,”清泉氣惱地說,“合著她不是為了實驗,就是想讓人替她打擂,好守住比武場的大獎。”
“那個能替換器官的神器?”
“是啊。”
關翼仍然不緊不慢,笑道:“那又如何?你不會真以為她心無鬼胎,就是為了跟你爭一個‘發現盜命師’的功勞吧?”
清泉猛一跺腳:“你們怎麽就不懂呢?那盜命師現在都虛弱成那樣兒了,萬一死在場上,根不就沒了?”
“不太可能吧?”韓睇道,“盜命師極強,一般人豈能動他?”
“話雖如此,但是他的對手輕鬆解決了機關獸,而且盜命師現在很虛弱,也未必就穩贏。”
李武表示默許:“嗯,是個問題,咱們不妨去看看。不管怎麽說,那個盜命師的命現在還有用。”
這幾個不良人都有點發愣,自己追殺了一路盜命師,現在卻要反過來保他的命,這事若讓造書派的用春秋筆法一寫,指不定給糊弄成什麽樣呢?
然而李武說得倒也是事實,幾人卻是不得不去,於是由清泉頭前帶路,四個人就趕奔清早的比武場。
是日比武場的候場隻剩下一個人,就是“麵具男”,公麵上這麽說,畢竟誰也不知道此人就是安雲。
所以今天的比賽,表象說是麵具男打盜命師,某種意義上是盜命師打盜命師,也可以說是易容男打盜命師,總之真相總是撲朔迷離,一般人哪裏分得清楚?
當清泉一行人來到比武場的時候,仍是清晨,但是比武場裏已經是人聲鼎沸。
此時不同往日,全機關城,不管是不是饑民,大多數都來看這場比賽了,畢竟這幾乎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在比武場上戰勝九品的機關獸。
實際上,隻要是七品以上,都能跟機關獸戰個來回,甚至現在的李武非要開頑血也不是不能打。但是一般來講,對於七品以上的高手,機關城比武最終獎品的吸引力不是很大。最終獎品本質是個器官替換器,隻有緊缺器官的人才需要,但是如果一個人緊缺器官,他很難練到七品以上。再說了,就算真有這麽一個人有七品以上,打完機關獸還得打林無根,那就得要六品以上,一般這種級別的高手不會來機關城這種混亂之地。
當然了,安雲是個例外。他屬於恰好缺少器官,又恰好強得沒邊兒,又恰好畏罪潛逃到機關城。
所以就造成了一種情況,他是第一個幹翻九品機關獸,並且成功挑戰林無根的人。
一群不良人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一排座位,李武往下一看,趕緊拍著身邊的人呼道:
“那不是大侄子嗎?”
“大侄子?”幾個不良人都一愣,往下看去,一看那麵具立刻震道,“還真是大侄子!”
說來這幾個人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鹿家侄子”姓甚名誰,安雲當初也沒編個代號。
清泉一臉懵地看著幾個眼淚都快下來的不良,不知道這幫人緣何這麽激動,他也有樣學樣地吼了一嗓子,結果身邊幾個不認識的觀眾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清泉咳嗽兩聲,從腰間掏出工作證,也叫憑令,那幾個人一看這位是內城的長官,從腳跟兒涼到脖子,嬉皮笑臉地說了聲“您忙”,然後就走了。
這下子座位立馬就寬敞起來,錢三郎一邊挪著屁股一邊歎氣道:“唉,沒想到侄子這麽厲害,可惜鹿家……”
“別說了。”幾個人也都紛紛歎息。
就在他們挪著的工夫,清泉發現座位又小了,他一偏頭,看見兩個用麻布鬥篷裹得跟粽子一樣的人,一高一矮,橫插一腳,坐在了他們那一排座位上。
清泉作為一個中年老幹部,嚐到自己那塊“司案長”令牌的甜頭後,漸漸得意,又拿出令牌跑到那兩人跟前,說:“二位,挪下窩吧。”
忽然,一個熟悉的清脆嗓音從鬥篷裏傳出來:“這是什麽啊,能吃嗎?”
幾個不良人一震,懷疑自己聽錯了,隻有錢三郎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英子?”
他們幾個看著那一高一矮兩人,都紛紛搖頭,心說這人雖矮,可還在成年人的範疇,那英子才**歲,哪能是這個身高?
忽然,李武一瞥那個矮個子的手部,心中一驚,立刻對錢三郎使了個眼色。
錢三郎剛開始沒懂,李武又瞟一眼清泉,錢三郎這才起身,說:“清長官,我們跟這倆人擠著,您找個寬敞地方坐。”
這話說得倒是很客氣,但清泉怎麽想怎麽感覺這是在下逐客令,不過沒等他尋思過來,幾個人已經趁著他站起來思考的當,把原先的座位給擠沒了。
這幾個不良受了什麽刺激了?清泉心裏犯嘀咕,可是也沒辦法,隻好自己辭別一聲,然後灰頭土臉地上別處找座兒去了。
錢三郎趕走了清泉,自己還撓著腦袋直納悶:“李武,他昨天是逗了韓睇,但是也不用這樣趕人家吧?”
李武沒有作答,右手顫抖著去掀那兩人的麻布鬥篷,矮個子嚇了一跳,趕忙伸出團在袖子裏的手阻攔。
李武笑道:“別藏啦,英子你這麽短的手騙誰呢?下邊也塞了東西充高個兒吧?”
那人愣了一下,緊張地看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這裏才掀開鬥篷,一頭蓬草似的頭發爆出來,底下是那張熟悉的笑臉:“嘿,嘿嘿!”
錢三郎忍住激動沒衝過去,韓睇捂著嘴渾身打顫,關翼則望向那個高個。
高個也慢慢摘下鬥篷,飽經滄桑的臉上,兩隻眼睛寫滿了真誠。
此二人,不必多說,正是鹿家父女倆。
李武就坐在鹿英旁邊,他一下抱住小丫頭,久久幹涸的眼眶中落下兩滴淚水:“你們不是……我還以為……”
鹿大壯的嘴角微微揚起,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這群年輕人,笑道:
“閻王叫我三更死,我讓他少管老子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