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本章依舊無主人公
一頓折騰下來,丹毒派一幫郎中每個人身上都傷痕累累,而病房的地麵也被弄得一片狼藉。
三師弟一邊揉著後背,一邊走到小丫頭鹿英旁邊,摸著她的小腦袋說:“看人家小姑娘這定力,咱們打成一片了,人家還在這兒拿麻將牌摞房子玩兒呢!”
鹿英瞟他一眼:“誰叫你們不帶鹿英玩。”
一眾人聽小丫頭的話,都笑出來。李武來到錢三郎的病床旁邊,笑道:“要說定力,還得是我們這位仁兄,都快打上天了,還沒醒呢?”
大師兄晃晃悠悠地上前,取尺關寸號脈,隨後將錢三郎的手撂下,道:“病人已無大礙,你可以帶他走了。”
李武眼眶微微濕潤道:“大師兄,幫了我們許多,還吃了一頓打,這恩德我如何報答呢……”
“無礙……”大師兄擺擺手說,“當郎中,挨打也是基本功。行醫者在江湖上行走,治壞了人挨打,治好了人有時候也挨打,當初毒派出現,就是因為行醫者需要自保。恩師說過,懸壺濟世,須鍛銅鐵的筋骨,猶懷菩薩的心腸。若是想要沽名釣譽,苟且偷安,憑我們修習到丹毒七品的才智,不說上達公侯,撈點財資過安生日子並非難事。”
一旁的師弟接口道:“師兄雖說如此,咱們現在不還是給達官看病麽?”
大師兄搖頭道:“唉,我們本就生在機關城,學成之後本想帶著醫術造福鄉裏,誰知道兩年前燕有羽上任衢州王呢?”
李武歎口氣,腦中又浮現出安雲的影子,隨後說道:“別擔心,也許馬上就要過去了。”
“興許。”大師兄隨意應和道,“對了,韓……韓睇是吧?如果你有工夫,一定要去找我們的師傅,他醫術高超,加上你的悟性,肯定能超越我。”
“那你身後這幫師弟呢?”韓睇問道。
大師兄笑了:“他們還年輕,和你一樣有著無窮的未來。”
一群師弟都覺得鼻子發酸,一方麵大師兄的殷切期望他們暫時沒有實現,另一方麵……剛才挨打摔鼻子了。
大師兄白袍一甩,正色道:“眾師弟!”
師弟們立刻站定:“在!”
“送不良人以及二位父女!”
大師兄說罷,一眾師弟立刻在他身後呈一字型排開,隨後皆抱拳,微微躬身。
李武和韓睇互視一眼,默契地轉身向眾人,也都拱手道:“謝諸位兄弟!”
這時,就看一個小小的身影被鹿大壯拉到一群白衣眼前,就見鹿英也抱起小拳頭,微微低頭說:“謝謝諸位兄弟!”
眾人都哈哈大笑。
大師兄拿了幾包藥粉,跟韓睇囑咐幾句。那些師弟一齊將錢三郎拉起來,緊緊裹在白床單裏,然後栓了挽了幾個大死結,把他像書包一樣背在李武後背上。
“告辭。”李武道聲別,然後就要離開。
“等等!”大師兄叫住他,李武一愣:“還有何事?”
大師兄指著一旁牆上被李武打出的一個大洞,說:“走這邊,那邊容易被追兵發現。”
於是,兩個不良人,身背一個,後拖兩口,從牆洞中出去,最終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狼藉的病房裏一片沉寂。
隻聽二師弟幽幽道:“大師兄,現在咱們幹嘛?”
“要不,搓一桌?”三師弟提議道。
大師兄拿指關節在他們每人頭上敲了一下:“黃衣兵沒回去複命,一會兒燕有羽就會派人來。咱們當然得在地上躺著,裝出被揍的樣子!”
“地這麽涼,趕明鬧肚子咋辦?”
“額……”大師兄沉吟一陣,“每人先衝一包蒙脫石散……”
……
機關城內城門口,兩個兵丁正領著十來號機關兵圍在兩輛寒酸的馬車旁。
兩名馬車車夫一臉茫然地站在一旁,由一個機關兵看守著。而白居易和他的六個姑娘則被兵丁重重圍住,其中機關兵都抬著弓弩,領頭的兩個活人城守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七個人,不敢有一絲怠慢。
雖然不知道詳情,但是據說這個老禦史帶著六個女人,大破機關陣,並且全身而退。
僅僅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這兩個城守心存敬畏,他們甚至懷疑自己手上這點兵力,能不能跟眼前這位深藏不露的戰神抗衡。
桂花很囂張地走到機關兵麵前,搖晃著豐腴的身體挑釁道:“嘿!你們能不能收收這些機關弩?萬一誤傷了人,你們賠罪得起嗎?”
一個城守臉上帶汗,冷笑道:“別想誆人。我們已經了解你們大破機關陣的事實,如果弩手移開一秒,我們的腦袋很可能瞬間就會被禦史大人分家,是不是?”
楊柳掩口輕笑:“您還真會說笑,我家先生隻善文墨,不長戰功的。二位還是先將弓弩移開,免得誤傷。”
另一個城守將長槍往前刺了刺,嘴上卻吐出一句軟話:“你們也別擔心,我們機關城的工藝,不可能出問題。機關弓弩手行動雖快,但分為‘搭弓’和‘射箭’兩步,現在這些弩手都沒有搭弓,所以不可能誤傷。”
這時,兩個馬車夫撕心裂肺地吼道:“幾位兵爺啊,我們是無辜的,你們就先放我們走吧!我們出去喝了口小酒,回來的時候就見禦史大人催我們出城,哪知道禦史大人還能犯事兒,讓你們給攔下來了啊!”
城守轉過來,用長槍在地上拍了拍,嚇得兩個車夫直後退:“你們給我老實點!不知道酒後不能騎馬,很危險嗎?一會兒你們再另作處理!”
倆人眼都直了:“啊?我們喝酒又不是馬喝酒,這還得處理啊?”
“閉嘴!”城守提高音量,而後那個單獨的機關兵便將弓弩對準二人,兩個車夫趕緊噤了聲。
“籲——”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長吟,隨後馬的噴鼻聲和馬蹄跺地聲接連響起。
但見一輛龍旗紅簾的馬車停在兵圍的前方。
城守見了馬車,紛紛下跪,皆呼:“供應燕大人。”
就見車把式(也就是報信人)下了車,單膝跪於車廂後。
忽而簾開,一腳從中伸出,車把式伸手捧之,隨後另一隻腳出,複捧之。
就見燕有羽氣勢咄咄,帶著兩個侍女從車廂中走出來。
他打量白居易一眼,身形單薄瘦弱,短須虯結,麵容已老,除了一雙眼睛炯炯然如有怒氣,不見半分修習之人所帶的狀貌。
白居易上前拱手道:“燕大人……”
燕有羽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少見地露出一絲笑容:“禦史大人,恭維話不必多說了。我再確認一番,明天的酒宴,您是想當迎禮還是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