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收二黑
無名突然把右手搭在李二黑肩上,然後像販夫走卒展示他們的商品一樣把這個高個子推到身前。
李二黑還暈暈乎乎,像是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就見眼前許多黑壓壓的頭顱抬起來,他們先是發怔,然後開始稀裏嘩啦地把自己身上的首飾和銀子扔到地上。
整個過程極為迅捷,他們像是搜刮村莊或是老百姓那樣,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扒下來,扔在地上。
那些銀子在暗室微弱的火光下閃著淡黃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他夢中那條發光的河流。
“行,你們可以走了。”無名點點頭。
於是殺手們再次感恩戴德地行禮,並且小心翼翼,半步回頭地從他身旁走過,就在這時,無名忽然攔住一個殺手,道:
“把腰包裏的銀子拿出來。”
那人先是驚訝,隨後痛苦地說:“我……我要留些錢吃飯吧?”
“若是沒有命,還吃什麽飯?”無名問他。
這其實是一句暗示,其他殺手聽了,紛紛威逼上來:“趕緊掏錢!”
那人隻好無奈又怨恨地把自己的腰包劃開一個小縫,一錠銀子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行,走吧。”
就這樣,所有殺手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他們換上尋常衣服,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一樣,分批按次地從當鋪裏離開,隨後神色匆匆地,或是步行,或是騎馬,很快消失在了金驢縣地街道上。
這時,無名拍了拍李二黑,說:“你不是要去長安嗎?我想你需要錢,把這些銀子帶上,隨後就去長安吧。”
說著,他轉身就要離開。阿左阿右跟在他身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李二黑。
“等等!”李二黑的喉管中發出低沉的吼聲,“長安……我自然是要去的,但是,醫生您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無名背對著他,低聲回複。
“您剛才答應了那幫走狗,說要把馬元乾除掉吧?”李二黑道,“您還說要讓我做殺生會的排行十五?”
“怎麽,你不樂意?”無名回過身,笑著解釋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殺生會同流合汙,但是你要想去長安挑戰天下第一的拜月派門主,就必須有個說得過去的頭銜,以你的浪蕩性子,就隻有遍布全國的殺生會適合你。”
“不!”李二黑回身,忽然拜道,“醫生,我當然明白你的好意。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如何能除掉馬元乾呢?所以,請讓我再跟隨您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無名故作疑惑道,“那是到什麽時候?你說想報一飯之恩,如今已經報了。”
李二黑想了想說:“我要……解決了馬元乾……不!那還不夠,醫生!我要跟你一起上丹門山。你不是正好缺一個保鏢嗎?我在五品以上,不管是什麽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對了,我還要去丹門山買那種美味藥,就是能吃出家鄉味的那種調料,所以我是非上丹門山不可。醫生啊,我是有一恩報一恩,我娘說無功不受祿。你給了我銀子,這是除掉馬元乾來報的恩;你給我在丹門山引路,我就用給你當保鏢來報恩!”
李二黑這番話說得可算是掏心掏肺,阿左阿右這次也沒識破無名的計策,於是趕忙打圓場:“師弟,二黑挺好的,你就答應他嘛!”
“而且,我們本來就要找一個保鏢,現在正好。”阿左嘻嘻地笑道。
無名也不再推脫,他趕忙上前扶起拜倒在地的李二黑道:“我何德何能得此力助,既然如此,勞你替我取下馬元乾的首級,隨後再跟我去丹門山!”
“幸不辱命!”
兩人跟唱戲似的來了出君臣相顧的感人場麵,他們收齊了散落在地上的銀子,雖然看起來多,但是真的收在手裏也沒有多少,方才十來號殺手,加起來差不多整是百兩銀子。
已經說過很多次,一兩銀子差不多正好相當於彼時壯年勞動一年的生產所得,這一百兩差不多就是一百個人一年的總產值。
“有這些錢,實在夠了。”李二黑激動地說,“別說去長安,就是去蓬萊,也夠的很。”
無名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便帶著李二黑和二位道童離開了當鋪。
臨走的時候,當鋪掌櫃的縮在角落,像看神仙一樣看著這四個人,周身顫抖。
就這樣,四人一齊返回了林中的茅屋。
李聖依然穿著那件便衣,當他看到比門口還高的李二黑隻露出脖子以下時,他像是失神般說了一句:
“腦袋沒了,這手術可不好辦啊。”
聽到這話,四個人都笑出聲來,但是隨即,他們就看到師傅的身體頹然倒下去。
在李聖昏迷前,耳邊隱隱傳來三個徒弟急促緊張的喊聲。
……
“沒什麽大礙……”無名往李聖口中喂了些藥,然後扳著他的脖子讓藥順下去,“就是太操勞了,腦袋缺氣。”
“怎麽會這樣?”阿右問道,“我們才剛走一天不到。”
李二黑緊張地說:“該不會是馬元乾那小子投毒了吧?”
李二黑一緊張就要左顧右盼,一左顧右盼就要轉頭,但是他太高了,即使坐在床上,一轉頭都快撞到梁子了。
阿左阿右和無名:“二黑,你去地毯上坐著!”
在三人的齊聲勒令下,二黑艱難地站起來,坐到地毯上,他隨手翻了翻地上的紙張,問道:
“醫生,這是什麽?”
無名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麵寫滿了關於自己身世的推演,這些推演大多是根據以往的催眠病例進行的推斷,足足寫了十幾頁,舉出了十幾種可能,有些看上去很合理,但還是不能自圓其說,所以李聖在最後寫道:“目前大部分內容已有答案,但仍不清楚樓梯指什麽,我覺得很可能指向某種丹毒派新研究,這已超出我的能力,應當去丹門山向師傅們請教。”
無名看向昏倒在床的李聖,笑容消失,心裏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其實自己初見李聖時,戲謔了他,但是就因為自己展現了一點微不足道的醫術,李聖就對自己賞識有加,並且盡心盡力地為自己找尋恢複記憶的方法。
用安雲那個時代的話說,這就是**精神。